第十九章:對付我
我被張老頭重重的一拳給打得直接睡在了地上,鼻口冒血,頭暈眼花的。但一點兒不敢遲疑,趕緊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爬起來,臉上正淌著血從屋裡跑了出去。將正在院子里練走路的馬跛子給嚇了一大跳。他問我咋了。我來不及回答他,從這個家跑了出去。
跑了一段路程,我停下來喘著粗氣。還沒歇上多大一會兒,就看見張老頭拎著一根粗棍子追過來了。等他離我二三十米遠了,我一邊往後疾退,一邊大聲說:「爹,你可別聽人家瞎胡嗒嗒!我不是你家二虎子還能是誰!」
年紀已大的張老頭一路追過來,也是給累得氣喘吁吁的,他放慢了腳步。一邊拎著棍子往前走一邊大聲問我:「你真的是二虎子嗎?那好,我問你,你爺爺和你奶奶叫什麼名字?你要是能回答出來我就放過你!」
我根本回答不出來。只好轉過身,卯足了勁撒開腿往前瘋跑。
途中停停歇歇的,我跑了老遠一段路,將後面的張老頭給甩得不見眼了。原來是來到了鎮上。
我口乾舌燥的,肚子又餓。身上又沒有裝錢。只能捱著。
想了想,我找到了一家派出所進去。報警了。
「俺爹和俺娘不認我了。把我當成了髒東西附身!非要把我給打死不可!你看把我這嘴都給我打爛了!」我腫著一張嘴巴哭著說。
警察當場就惱了,拍桌子說:「現在都啥年代了!咋還有人迷信呢!」
我哭著說:「有人從事迷信賺錢。村裡人都信他的話。就是他給俺爹娘說我讓髒東西附身了,弄得俺爹和俺娘非要打死我!你們管不管?」
「咋能不管呢!這不是教唆人犯罪嗎!你說,誰從事迷信賺錢了?」警察問。
「楊崗村的馬大寶!他給人家看香賺錢。不管他說啥村裡的人都信。他說我已經死了,現在我是不是我,我是讓髒東西給附身了。俺爹聽罷,照準我臉上給了一拳頭子。你看我把這嘴和鼻子打得!」我指著自己的臉哭著說。
「你叫啥名字?」警察問。
「張俊虎!」我說。
「多大了?」警察問。
「二十歲了!」我說。
「走吧!我跟你去恁村一趟!」警察取了大蓋帽戴在自己的頭上。
九十年代初,國家的條件還不好。鎮上的派出所里還沒有給一般的民警配汽車。只給每一個民警配了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
這個警察呢,就騎了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載著我,蹬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了楊崗村。一下車他就把帽子摘了當扇子使,因為累得一頭汗。歇了一會兒后。我帶領著推個自行車的警察來到了馬大寶家。
張家老夫婦已經不在馬大寶家了。馬大寶說他們回自個家去了。
警察指了指我,問馬大寶:「是你給人家燒香燒出來的,說人家已經死了?」
馬大寶看起來比較緊張,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說:「是我燒香燒出來的結果,怎麼了警察同志?」
「都啥年代了你還在這兒燒香糊弄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傳播封建迷信?」警察聲色俱厲地斥道。
馬大寶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只是露出訕訕一笑。
「你給人家爹娘說人家已經死了,讓不幹凈的東西給附了身。人家的爹娘相信了你的話,不要這孩子了,非要把這孩子給活活打死!我告訴你啊!要萬一真的出了啥事兒!你可就是教唆犯!知道不知道?」警察嚴厲地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敢了!不燒香了!再也不燒了!」馬大寶點頭哈腰的說,一副承認錯誤的樣子。
「你利用封建迷信這一套賺錢,坑老百姓,已經屬於違法行為了!按理說,應該把你抓起來拘留的!看你這人歲數也不小了,別天天整這一套子虛頭巴腦的!咱活得正經點兒中不中!國家分給你的責任田,你好好種你的田就得了!每年及時把公糧交上去,爭取做一個良好的公民!懂不懂?」警察板著一張臉孔教育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後我好好種地!再也不弄迷信這一套子了!警察同志,我向你保證我好好種地,把打下來的最好的糧食分挑出來,當公糧上交!為國家做貢獻,爭取做一個良好的公民!」馬大寶說。
「嗯,這還差不多哩!」警察比較滿意地笑了。他不再追究馬大寶的不是了。
從馬大寶家出來后。警察又跟我來到了陳家村。進到了一家院子。也就是張俊虎家。警察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張俊虎的爹娘。
一看警察來了,張俊虎的爹娘趕緊從屋子裡搬出來凳子,又是端水又是拿糖的。
警察坐下來,只是喝了一碗水,沒有吃糖,說:「你們二老真糊塗呀!怎麼能因為封建迷信把自家的孩子照死里打呢!還要把自家的孩子給打死!哪有這樣的呀!你說你們糊塗不糊塗?」
張老頭說:「是馬大寶燒香給燒出來的,說俺家二虎子已經死罷了,現在是別的一個鬼魂附在他身上了!他不是俺家二虎子了,俺家二虎子的身體被髒東西給佔用了。被借屍還魂了!你說我能不打他嗎!換成你家孩子讓別的鬼魂給附身了,你急了打不打?」
「胡鬧!還擱這兒胡鬧不啦!馬大寶都讓我給訓過了!他都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說以後再也不搞封建迷信這一套子來欺騙老百姓了!你倆還在這兒信著他的鬼話呢!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鬼魂!都是假的傳說!人死了就是死了,活著就是活著,哪有什麼借屍還魂的!做人要相信科學,不要迷信,知道不知道?」警察從凳子上站起來,指指點點的,語氣嚴厲地說教了一番。
張俊虎的娘哭喪著一張臉說:「俺家二虎子要是沒讓別的髒東西給附身,他咋會把人家的羊給搞了呢!」
「啥?他偷人家的羊了?」警察愣了一下,詫異道,並扭頭打量著我。
「不是偷人家的羊了!要是偷人家的羊好了,也不至於落真臭個名聲。他是把人家的羊給…」張俊虎的娘顯得比較難為情,一時說不下去了。
「把人家的羊給咋了?」警察問。
張俊虎的娘扭扭捏捏的不往下說了。她可能是怕給警察說了實情,警察會對自家的孩子以強.奸罪論處。再把自家的孩子給抓起來蹲監獄。
「他把人家的羊奶給偷喝了,當場用嘴巴噙著羊咪.咪!」張老頭撒了個謊說。
「唉!才多大個事兒!孩子想喝羊奶了!你們給孩子買點兒羊奶不就得了!省得他去鑽羊肚子底下,用嘴噙著羊咪.咪,那姿勢難受不說,還很不衛生!」警察說。
接下來。
張家夫婦向警察保證了一番,絕不再相信迷信,要相信科學。也絕不會再打我了。
天傍晚了。留警察在家吃飯,他不吃。騎上二八大杠自行車蹬著走了。
在院子里,張家夫婦看了看我,沒說什麼。兩個人回到屋子裡去了。
我在凳子上坐下來,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在院子里的我聞到了一陣陣的燃香的味道。正是從這家的堂屋裡飄出來的。不是說好不再迷信了嗎!這家兩口子又在屋裡燒香乾什麼。
普通人家燒香,都是為了拜神。
我覺得不安,想知道他們兩口子在屋裡拜什麼神。
於是,我從凳子上站起來,走過去,推開了正緊關著的堂屋門一看,不覺驚呆了。
原來,屋內煙霧繚繞的,他們二老正雙雙跪在地上磕頭,拜著正擱在供桌上的一尊彩色的神像。
這尊彩色的神像我再熟悉不過了。它的外面披著一件大紅色的披風,裡面身上穿了一套子黑褂黑褲,腳上蹬著一雙藍色的鞋子。一張小臉粉撲撲的,一張紅丹丹的小嘴似塗上了鮮血。它的一雙綠豆般大小的漆黑眼睛是用毛筆點上去的。
這一尊神像,不正是馬嬸兒嗎!它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反應過來神兒的我不由得身上打了一個激靈。趕緊又關住了堂屋的門子。
這可怎麼辦?不知道馬嬸兒能不能識破我!
在院子里踟躕了一會兒。我回到西偏房裡,關上門子,插上了門閂。坐在床沿上。正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有人來到了這家的院子里,在大聲喊著張老頭的名字。我一下子就聽出來這個聲音是誰的了。正是那專門給人家看香的馬大寶的聲音。
隔著窗戶,我看見在院子里正站著兩個人。一大一小的。大人正在捻著自己頷下的山羊鬍須。小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他身材瘦高有些駝背,但他的兩隻眼裡透發著犀利的精光,正是馬跛子。
一邊應著聲,張家老夫婦一邊從堂屋裡走出來了,朝著二人迎了過去。
聽得馬大寶氣憤地說:「那個東西也太狡猾了!它竟然想到了報警!明知道警察絕不會相信封建迷信這一套!他叫警察過來給他撐腰,差點兒讓警察把我這個看香的活計給撅了!」
張老頭急道:「寶哥,你看這,咋弄它呀?」
馬大寶說:「先甭急!我問你,我給你的神像你把它供上了嗎?」
張老頭說:「已經把它供上了!屋裡正給它燒著香呢!它是誰呀?我咋不認識這個神仙呢!你讓我把俺家的觀音菩薩像挪了拜它,難道它比觀音菩薩還厲害嗎?」
馬大寶冷哼了一聲,說:「觀世音菩薩雖然厲害,但它不顯靈不白搭嗎!」
「寶哥,你說的這個神像,它還會顯靈呀?」張俊虎的娘十分驚訝地說。
「廢話!它要是不會顯靈,我讓你們把它拱上幹啥!」馬大寶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張老頭問:「寶哥,咋的能把俺家二虎子給治好?」
馬大寶說:「你再去找幾個人過來幫忙。記住,要找年輕力壯的。把繩子也準備好!咱們先把二虎子給捆起來。捆結實他。再生一堆火。把二虎子給架到火頭上烤,看能把那東西從二虎子身上烤出來不能!」
「能把俺家二虎子給烤熟不能?」張俊虎的娘擔憂地說。
馬大寶沒答理她的茬,又說:「再派人去一趟子路墳,把那個專門給人家爆玉米花的葛壯請過來,讓他捎上他的大炮手搖爆米花機!」
「叫他過來幹啥?」張老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