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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可怕的怪事

  (一)


  一個人的腦袋和身子分家了,他還能活嗎?

  這個問題很白痴。


  答案是肯定不能活。


  所以,我死了。


  異常鋒利的刀片,不僅切斷了我的脖子,也切開了琉璃棺材。還切斷了一根正吊著我的龐大身軀的鋼絲繩。


  所以,我的無頭屍體在洞里掉落下去了。它必定會穿過一百五十米長的深洞,進入下面那個巨大的洞穴內,掉入湖水中,給正浸泡在水裡不明真相的眾人再帶來一番驚嚇。


  而我的一顆巨大的頭顱,則被鐵器上的兩隻機械手給捧住了。


  從我的一隻巨大的眼睛里流下了最後的一滴淚。


  (二)


  不要問我是誰。


  如果一定要說。我就是我。


  名字是什麼?它只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


  如果沒有人稱呼你,你要名字幹什麼?

  我不知道該給自己起一個什麼樣的名字。


  也不想起。我覺得名字很無聊。


  隨便一個名字都可以叫。


  名字好,人未必好。


  名字孬,人未必孬。


  我正在沿著一條路走。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有一個青春少女正在哼歌。


  聲音美妙動聽。


  我們正在同一條路上走著。走的是同一個方向。


  我正在看著她。可她沒有看我。


  因為她根本不會想到,會有一個拇指大小的人正在地上走著。


  人在走路的時候,總是習慣看著前方,而忽略了自己的腳下。也有的人喜歡低著頭走路。


  但這個少女是昂著頭走的。她顯得意氣風發。


  她顯得很快樂。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歌聲美妙動聽。


  我突然喜歡上了「小草」這個辭彙。


  那就叫我小草吧。


  我的名字叫小草。還差一個姓了。


  姓什麼好呢?

  唱歌的少女走遠了。


  並非我趕不上她的腳步。而是我停了下來。


  為什麼停下來呢?因為路邊上有一個人正在嚎啕大哭。


  不光快樂的人有。傷心的人也有。


  他是一個男人。不再年輕了。臉上已出現了皺紋,鬍子拉碴的。他穿著樸素。上面一件藍色秋衣,下面一條黑色長褲,腳上蹬著一雙灰色的帆布鞋。


  他的身上沾有泥土。是腳印子。不知讓誰給踹了幾腳。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哭得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滿臉淚水。


  一雙眼球是全白的,沒有瞳仁。說明他是一個瞎子。


  「你為什麼哭?」我問。


  「誰呀?聲音怎麼這麼細?」他停止了哭,抬起頭,一臉茫然的問。


  「我問你為什麼哭!」我重申了一遍。


  「因為,我老婆給我帶綠帽子了。


  她往家裡帶了一個別的男人。


  那個男的還打我。還說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是他的孩子!」瞎男人哭著說。


  他看起來很傷心。


  「你跟那個男的打了沒?」我問。


  「沒有!我不敢還手。我怕自己打不過他!一旦還手了,會招來他更狠的毒打!」瞎男人哭著說。


  「你都不還手,怎麼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我說。


  「反正我不敢還手!」瞎男人說。


  「你太窩囊了!」我說。


  「嗚嗚!我不想活著了,我想死!嗚嗚……太他媽委屈了我!」瞎男人哭著說。


  「那你死去吧!甭在世上活著丟人了!」我說。


  「你叫什麼名字?」正哭著的瞎男人突然問。


  「我叫小草!」我回答。


  「小草?那你的姓呢?」瞎男人又問。


  「我沒有姓。既然跟你有緣。不如你給我說一個姓!」我說。


  「呃…小草,小草,配什麼樣的姓好聽呢?小草…你就叫牛小草吧!」瞎男人說。


  「為什麼叫牛小草?」我問。


  「因為牛忠厚老實,默默勤懇。牛又有小草吃。我覺得挺好。」瞎男人說。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我叫楊竹桃。因為在兄弟幾個裡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我二桃!」瞎男人說。


  我不再說話了。


  他又在哭著。


  一個男人,老婆被人搶了,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哭得很傷心就對了。


  過了一會兒。


  我覺得他可憐,不忍不管,就說:「二桃,你帶我回家吧,我幫你對付那個搶了你老婆的男人!」


  「好!你牽住我的手!」瞎男人說。


  他伸過來了一隻手。


  我人如普通人的一根大拇指一樣大。那我的一隻手該有多小。怎麼跟他握手?


  「我很小!」我說。


  「有多小?」瞎男人問。


  「要多小就有多小!」我說。


  「有我的一顆拳頭大嗎?」他將自己的手掌握成了拳,問。


  「沒有!」我說。


  「你到底有多小?」他顯得十分驚訝。


  「跟你的大拇指一樣小!」我說。


  「怎麼這麼小?是哪個女人把你生下來的?」瞎男人說。


  「不是女人把我生下來的。我是從一個人的腦袋裡鑽出來的!」我說。


  「從誰的腦袋裡鑽出來的?」瞎男人顯得更加驚訝了,帶著一臉的不相信,但還是問。


  「一個叫楊達財的人!」我說。


  「楊大財?」對方說。


  「不是楊大財,是楊達財!」我糾正道。


  大和達,讀起來音調還是不一樣的。


  「哦,我認識一個人,他叫楊大財!而不是楊達財!」他說。


  我正在看著瞎男人。


  在陽光下。他的一雙白眼珠子像兩顆衛生球。裡面一點兒黑的也沒有。


  「你認識的那個楊大財,他現在在哪裡?」我忍不住問。


  瞎男人沒有回答。


  「楊大財在哪裡?」我又大聲問了一遍。


  瞎男人好像聾了。


  他將我從地上拿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後,他站起來,踩著黃色的凸凹不平的盲道,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走著。


  要知道,在一個國家,最不靠譜的東西是什麼?盲道絕對能算得上其中之一。


  走著,走著。瞎男人倒是沒有從盲道上走偏出去。


  他的一雙腳一直恰好的踩在盲道上。


  但前方出現了一個洞,正好在盲道上。


  洞是一口窨井。


  窨井上本來該有一個井蓋的。


  可現在。井蓋不見了。不知讓誰給偷跑了。


  我雖看見了,但沒有發聲提醒。


  所以,瞎男人一直往前走著。離得井洞越來越近了。


  當他下一步就要踩上井洞的時候,卻突然停住腳步不再走了。


  站了有一分鐘。他還不動腿。


  「怎麼不走了?」我說。


  「你聽見了嗎?」他說。


  「聽見什麼?」


  「有流水的聲音!」他說。


  我仔細一聽。果真。正有輕微的流水聲從窨井裡傳出來。


  「奇怪!這附近有河嗎?」瞎男人說。


  我沒有吭聲。因為我也不知道在這附近有沒有河。我是初來乍到這個地方。


  「不僅有流水的聲音,味道還很血腥啊!」瞎男人說。


  我也聞出來了。從窨井裡正飄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


  從窨井裡探出來了一隻手。一把捉住了瞎男人的腳踝。


  同時響起一個陌生人嚷嚷的聲音:「走一邊去!這裡有個窨井,今天沒蓋蓋。我們正在裡面施工呢!你走路不長眼嗎!再往前走一步,就把你漏下去了!」


  「你瞎嗎!沒看見我是個瞎子嗎!」瞎男人生氣地大聲說。


  「原來真的是個瞎子!」窨井裡的人說。


  我盯著窨井裡的人。覺得很奇怪。


  因為正在窨井裡的人長得和瞎男人一模一樣。只不過他的眼睛不瞎。他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好眼睛。


  他也看見了我,大叫道:「瞎子,你肩膀上站著一個小人!」


  瞎男人不慌不忙的說:「這是一個模擬玩具,他不是真人!看把你嚇得!」


  我站在他的肩膀上保持著一動不動,連眼皮子也不眨動一下。


  窨井裡的人看了我一會兒,又說了一句「這小玩具造得可真逼真!看著跟一個真的小人一樣!」便低下頭不再看我了。


  接下來。


  瞎男人小心翼翼的繞過了井洞。繞的彎子並不大。他的一雙腳卻也是堪堪的擦著井洞的邊緣過去了。


  正在他的肩膀上站著的我又忍不住朝窨井裡看了一眼。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將我嚇了一大跳。


  原來窨井裡的人正站在一條巨大的花蟒身上。


  不!正確的說,是他的半截上身正連接著一條巨大的花蟒之身。


  說白了,他就是長得蛇身人頭。


  一個人的腰部以下全是花色的蟒身。


  而且我還看到,那巨大的蟒身正浸泡在紅色的液體里。


  不能排出那紅色的液體就是血池。因為從窨井裡散發出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倏地一個閃動。窨井裡的那物遊走不見了。響起液體流動的聲音。


  「最近,在這座城市裡出現了一件很可怕的怪事!


  怪事傳得沸沸揚揚的!

  這個世界不知到底怎麼了!」瞎男人一邊慢慢的走著一邊說。


  「什麼怪事?」我問。


  「一件很可怕的怪事!」


  他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娓娓道來。


  原來,在某一個工地上。有一輛挖掘機正在施工的時候,從地下挖出了一個巨大的鐵箱子。


  鐵箱子銹跡斑斑的。能看得出來,並且挖掘機的鏟斗碰了碰它。它的鐵壁很厚。


  誰也不知道巨大的鐵箱子是幹啥用的。為什麼會埋在地下。


  在大鐵箱子上,有一個窗戶。窗戶的窗扇是一塊厚鐵塊子。不是那種鑲玻璃的。窗戶關得很緊。


  窗戶和箱身之間縫隙里塞滿了泥土。


  就有人掄起一把鐵鎚,狠狠敲擊了一下窗戶。


  沒想到,鐵箱子上的窗戶竟然從裡面的被打開了。


  通過窗戶,從大鐵箱子里探出來了一個人的腦袋。


  那個人還板著一張臉喝斥:「胡亂敲著幹啥!看什麼看,滾!一個個的都不想活了是吧!」


  把大家都給嚇得不輕。怎麼還有這種事:地下深處埋著一個大箱子,大箱子里還住著一個兇巴巴的人。


  也不知道大鐵箱子埋在地下多長時間了。看鐵箱子都嚴重生鏽了。怎麼沒有把住在鐵箱子里的人給悶死在裡頭呢!


  有人沖他大喝:「你是誰呀?幹嘛縮在鐵箱子里,出來!」


  住在鐵箱子里的人脾氣火爆。但在鐵箱子外面圍觀者的眾人中也不缺乏脾氣暴躁的。就有幾個年輕力壯和住在箱子里的人互懟著大吵大罵起來。


  最後,鐵箱子外面的那幾個人操鐵杴,拿鋼筋的,提大鎚的,一起衝過去,對著從大鐵箱子里通過窗戶探出半截身子的人一頓胡拍、亂鏟、猛砸的。


  把個住在鐵箱子里的人給打得頭破血流。


  那人怒吼:「媽的!都不想活了!」便一下子從鐵箱子里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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