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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我的狀態

  (一)


  瞎子頭上被人罩了一個麻袋。又被人用一根粗鐵棍子照頭上狠狠敲了一下子。他連哼一聲都沒哼的直接一頭栽倒了。人躺在地上,一顆頭還裝在麻袋裡。一動不動的。也不知是死的還是活的。


  我看著手上正拿著鐵棍子的行兇人。他正站在那兒。


  只見他身穿一件黃色的袍子。頭上留有披肩長發。一張臉稜角分明,相當英俊。他也正在看著我。


  面對這種兇徒,我不禁感到有點兒害怕,說:「你打人幹什麼?」


  「他和我重名!」對方說。


  「重名又怎麼了!世界上有這麼多重名的人!以前也沒見誰因為重名的事兒而去打對方。重你的名,你的身上又不會掉下來一塊肉!」我說。


  「你懂什麼!你現在什麼也不懂!」對方說。


  「你是不是二桃?」我問。


  「是我!」對方說。


  「你怎麼在這兒?」我問。


  「因為這裡是精神病醫院!在人們看來,我應該呆在這兒的!」對方說。


  「這麼說,你也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我說。


  「算是吧!但我不覺得自己有精神病!」對方說。


  「一個人有精神病,他自己是察覺不出來的!」我說。


  「那你呢?你現在覺得自己有病沒?」對方問。


  「我?我現在覺得自己有精神病。而且,我認為自己現在正是犯病階段!我正犯著病!」我說。


  「你看我的眼神不對!你到底什麼意思?」對方說。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我正犯著病,所以才能看見你和瞎子。


  如果我不犯病的話,我是看不見你和瞎子的。


  我若不犯病,也不會將那一男一女看成觀世音菩薩和彌勒佛!


  可惜,治病的葯太貴,我吃不起!」我說。


  「那你是喜歡自己正犯著病,還是喜歡自己沒犯病的時候?」對方又問。


  我沒有回答。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


  不犯病,我看到了殘酷的現實。


  犯著病,我又知道這一切不平凡的東西都是假的。


  一個人被蒙蔽著並不太可怕。


  但一個人自己欺騙自己就顯得可怕、可悲了。


  我說:「二桃,我夢見過你!」


  「是嗎?那你還記不記得,在你的夢裡,我做什麼了?」對方說。


  「在我的夢裡,你給我算了一卦!」我說。


  「怎麼算的卦?」對方問。


  「測字!」我說。


  「測了一個什麼字?」對方問。


  「醒字!」我說。


  「卦象呢?卦象是什麼?」對方問。


  「卦象是天邊的一顆星!」我說。


  對方,也就是二桃。他突然從這間屋裡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跑了。反正他就是跑了出去。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神經病人。那他突然跑出去,好像是不需要理由的。


  就在這個時候,正躺在地上,一顆頭還在麻袋裡裝著的瞎子發話了:「你快出去看!天上的一顆星出現了!」


  「不就是天上出現一顆星星,又有什麼好看的?」我說。


  「那是天上西邊的一顆星!」瞎子說。


  「天上西邊的一顆星?西邊的星,它是我夢裡曾出現過的卦象嗎?」我說。


  「一定是!」瞎子說。


  「看它又怎麼,不看它又怎麼?」我說。


  「我也不知道看它會怎麼,不看它會怎麼!但我覺得,你還是出去看一看它的好!」瞎子說。


  「那我就不去看它!」我說。


  「它現在離大地很近,很漂亮,很耀眼!世界上很多人都在看它,你為什麼不看?」瞎子說。


  「你怎麼不去看它?」我說。


  「你他媽是不是傻呀?我是一個瞎子!我看不見。怎麼看它?我要能看得見,早跑出去看它了!」瞎子說。


  「我不去看它,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現在正發著病。我現在看到的東西都是假的。若我現在跑出去看它,能看見它,說明它也是假的。一個假的東西,這看不看它的,又起什麼勁!」我說。


  瞎子不再說話了。他好像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他可能是因為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他仍舊躺在地上,一顆頭在麻袋裡裝著,一動不動。將他打倒在地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他卻不知道逃跑。


  我忍不住說:「你知道那個長頭髮的人為什麼打你不?」


  「知道!」瞎子說。


  「他為什麼打你?」我說。


  「因為我和他重名了!」瞎子說。


  「那你不會再改一個名字嗎!」我說。


  「我不改,我一定不會改的!我就叫二桃。我非叫二桃不可!」瞎子說。


  「二桃這個名字到底有什麼好的?」我說。


  「二桃這個名字就是好。好的不得了!」瞎子說。


  「是你先叫二桃的?還是他先叫二桃的?」我問。


  「你覺得呢?你看著俺倆誰老?」瞎子說。


  「你顯得比較老!應該是你先叫二桃這個名字的!對嗎?」我說。


  「對呀!你說是我先起的二桃這個名字。要說重名。也是他重我的名字。憑什麼讓我改名字,而不是他改名字!」瞎子作得十分氣憤地說。


  「你打不過他嗎?」我說。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過他!我膽小,不敢和他打!」瞎子說。


  「膽小?那就沒辦法了!你只能被他欺負!」我說。


  「嗯,欺負就欺負吧!我忍一忍就是了!」瞎子說。


  接下來。我不再說什麼了。


  瞎子也不再說什麼。


  站在這間屋子裡。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麼。我想從這間屋子裡出去。但又心存顧忌,不怎麼敢走出去。因為我知道,自己現在正發著病,正活在錯誤中。我出去,看到的東西越多,等於我接觸到的錯誤越多。


  若接觸到的錯誤太多了。我不知道一直發展下去,自己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自己將會去到何處。


  所以,我躲在這間屋子裡不願意出去了。不願意到外面接觸更多的錯誤。


  如果我吃了葯。病好了的時候再出去。


  我在這間屋子裡曾經吃過一回葯。且葯起作用了,讓我認清了現實。可惜病好了的狀態只維持了一段時間。病又複發了。我現在正病著。


  病,是精神病。


  我叫楊大財。我是一個精神病人。這就是現實。殘酷的現實。


  我不是賈小寶。


  賈小寶是我發著精神病時,在錯誤中,自己將自己杜撰成的一個虛假人物。他是我理想的一個人物。


  我好想好想自己真的是賈小寶。是一個在市政府上班的公務員,工作輕鬆,有著穩定的收入。還能時不時的貪污點兒。有車有房。還有著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可實際上不是。


  站得有點兒累了。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瞎子還正躺在地上,一顆頭還在麻袋裡裝著,一動不動的。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我將目光瞅向門口。眼睜睜地看著一男一女自外面進來了。女的不再是身穿白色衣裳的觀音菩薩。男的不再是身穿黃色袈裟,袒胸露乳的彌勒佛。


  我不禁一喜。難道自己又恢復正常了?病好了?

  馬上,我又看見了一男一女自外面進入這間屋子裡。


  前後進來的一對男女長得一模一樣。是女的和女的長得一模一樣。男的和男的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應該是兩對雙胞胎。


  我才剛升起的「認為自己恢復了正常」的喜悅降下去了不少。


  因為我不確定,實際上在這間屋子裡,到底是有一對男女,還是有兩對男女?

  有兩對雙胞胎同時在這家醫院裡工作,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可能是我還在錯誤中。我的病還未好。我還正在發著病。


  於是,我忍不住問:「到底是進來了四個人?還是進來了兩個人?」


  「只進來了兩個人!你呢?你看見幾個人進來了?」女人問。


  「我看見四個人進來了!」我說。


  「說明你還正發著病!」女人說。


  「麻煩你,你還能不能提供出別的證據用以證明我現在正發著病?


  我真的很需要用以判斷的憑證啊!

  憑證越多越好。好讓我能更加精準地判斷出自己到底是在發著病或病好了的時候!」我用一種懇求的語氣說。


  女人說:「這樣吧!我送給你一面鏡子。


  你可以自己照鏡子。


  當你在鏡子里照出自己的模樣不是一個獨眼疤拉臉,不是一個歪扭著脖子的人。就說明你正在發著病。


  因為你真實的樣子,是一個歪脖子人。失去了一顆右眼珠子。一張臉上布著一道長長的已生成厚繭的刀疤。還有比較嚴重的燒傷痕迹,頭上坑坑窪窪的沒有頭髮。是一個很難看的禿子。


  你的頭臉上一塊白一塊白的。好像患了白癜風。說白了,你的一顆頭挺像一枚很大的鵪鶉蛋呢!」


  「啊?!這麼丑!」我忍不住想哭。


  女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面圓形的小鏡子朝我遞過來。我伸手接住了鏡子,一時缺乏勇氣用它照自己的臉。


  但我還是將鏡子對準了自己的臉,正在照著鏡子。


  只見在鏡子里,是映入了一張眉目清秀,皮膚白凈,鼻樑上正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的年輕臉龐,哪裡頭上坑坑窪窪的沒有頭髮,分明是有一頭散發著青色光澤的濃密青絲。還是留著一個中分頭,顯得十分精神和帥氣,適合留中分頭的臉不多。這一張臉絕對適合留中分頭。因為這一張臉長得實在好看。


  「楊大財!」女人喊了一聲。


  「嗯!」我應了一聲。


  「你從鏡子里看到了什麼?」女人問。


  「我看到了賈小寶的模樣!」我不得不承認道。


  「那你認為自己是賈小寶嗎?」女人又問。


  我搖了搖頭,說:「不認為!我是楊大財!」


  「所以呢?這說明了什麼?」女人問。


  「說明我現在正犯著病!」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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