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攪屎棍
隨著猥瑣男的一聲喊，居民們的包圍圈往裡又縮小了一些。
我身前就堵著一位中老年胖大媽，她手裡拿著的拖把，墩布都快戳到我胸口上了。
金風和兩個保安不動聲色地從後面蹭上來，把我和金雷護在了身後。
「待會兒你們兩個不要說話。」金風一邊把我和金雷往身後擠，一邊小聲對我們說。
我看看金雷，他似乎對這種狀況已經習以為常了，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各位有話好好說。我們好好的在這裡逛街，不知道大家為什麼就突然把我們圍上了。」金風雖然身材高大，可長相清秀，說話的時候還帶著笑，微微露出一口白牙，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如果是我們不小心犯了什麼忌諱，還請大家說清楚，我們可以馬上離開……」
比起五大三粗，一副粗豪長相的金雷，金風的形象的確更容易博得人的好感。
「你們不是拆遷隊的？」拿著掃帚的中年大叔疑惑地打量我們。
「怎麼不是！六哥你可別讓這小子糊弄了。你瞧瞧，照片上畫的清清楚楚的，這小子可不就是上次到咱們這裡來要搞強拆的傢伙么？」猥瑣男從人群里跳了出了，手指頭都快戳到痦子保安臉上了。「看看看看，就這顆大痦子，和照片上畫的分毫不差……還有這鼻子、這臉，老張的炭畫水平可是整條街上最好的，他還能畫錯？」
痦子保安恨得牙痒痒，一巴掌撥開猥瑣男的手指頭。「你特么瞎嗶嗶什麼？老子活得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就被你們給弄了張『遺像』。你們給我版權費了么，就特么拿我來做廣告？……還說我是什麼拆遷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拆遷隊的？……來來來，你說上次我來搞強拆是吧，過來看清楚一點，瞅瞅我是不是你上次見到的那個人。」
他越說越氣，伸手就像把猥瑣男揪過來。
猥瑣男體型瘦小，一貓腰就躲過了痦子保安的手，兩三下閃到人群後面，這才敢探頭探腦的叫囂。「幹什麼幹什麼？想動手是吧？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別說就你們五六號人，上次來了百八十個還不是被我們給轟出去了？……就憑你們幾個，還敢到咱們寶來路撒野？……你動我一個看看，別到時候頭破血流地給抬出去了，說我沒提醒過你……」
痦子保安不論在金家護礦隊，還是在金氏地產都是一員好手，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指著鼻子叫囂過？
他也懶得和猥瑣男鬥嘴，剛才一抓不中，綳著臉扯著嘴唇笑了笑，並不收手，而是猛地把手臂伸直，想越過人群的阻擋把猥瑣男揪出來。
雖然變故發生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可通過觀察，我們五人都能看得出來，至少在現在居民們還是理智的，可若是任由猥瑣男這麼個攪屎棍在裡面搗亂，我們能不能安全走出寶來路，還真是難說得很。
我身材高，視野並不因為被人群圍擋而受阻。此時能清楚的看到，越來越多手裡拿著各種「武器」的人，從路邊兩旁的店面里跑出來，朝這邊圍攏。
眼看著包圍圈越來越密實，趁早離開才是萬全之策。
先把上躥下跳、唯恐天下不亂的猥瑣男控制住，讓他閉上臭嘴，的確是個最快速有效的辦法。
可痦子保安所用的方式也太簡單粗暴了，很容易引起居民們的反彈。
果然，痦子保安的手剛剛拽住猥瑣男的衣領，擋在他周圍的幾個居民就不幹了。
「幹什麼？撒手！」
「好啊，上次是半夜三更悄摸著來，現在大白天的你們也敢動手了？」
「白日堂天的，就當著我們的面，就你們幾個人還敢這麼囂張？」
「聽到了么？快鬆手！再不鬆手，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
堵在痦子保安和猥瑣男之間的幾個居民一陣騷動，或是用力去扳痦子保安的手，或是使勁兒地推著他的肩膀，還有兩個扯著猥瑣男往後退。
另一個保安怕同伴吃虧，也跟著上來掰扯。
這幾個人在小範圍之內推推搡搡起來。
痦子保安不管被怎麼推打，也不還手，抓著猥瑣男衣領的手不鬆開。
猥瑣男的恤衫領子都被痦子保安扯歪了，露出骨架支棱的肩膀，一邊扭著身體使勁掙扎，一邊在眾人的保護下大聲叫喊：「打人了打人了，拆遷隊又來打人了……哎呀我的衣服破了……我的胳臂被拉折了……不得了了，出人命了，拆遷隊殺人了，血流成河了……」
別看猥瑣男身材瘦小，聲音卻一點都不小，一通亂七八糟的嘶喊，還在尾音部分拐彎變調的往上飆高音，聽起來頗有幾分撕心裂肺的凄慘勁兒。
被堵在外圍擠不進來的人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只聽猥瑣男這麼一通喊叫，還真以為裡面發生了什麼慘案，立刻怒髮衝冠地鉚著勁兒往裡鑽。
手裡拿著各種「武器」往這裡奔的居民們，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眼看著形勢就要失控，金風立刻對痦子保安低喝了一聲。「鬆手！」
周圍喧鬧叫罵的聲音，加上猥瑣男的喊叫聲太大，金風的聲音被湮沒在這樣的聲浪里，除了和他站得最近的我和金雷之外，幾乎沒有別人能聽見。
金風的臉色往下沉了沉，深吸了口氣，張開嘴暴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這下都能聽到了吧？
金風一聲蓄足力量的爆喝，瞬間把周圍的人都給鎮住了。
就連人群里的猥瑣男也張著嘴，忘了繼續嘶喊。
金風臉色有些微紅，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白皙，他看向痦子保安死死抓住猥瑣男衣領的手，說了句。「鬆手！」
接著轉頭看向另一個保安。「還有你，退回來！」
兩個保安在推搡之中多多少少掛了些彩，臉上、脖子上都有抓撓的印子，衣服也被扯得東扭西歪的……
都是年輕氣盛、好勇鬥狠的年齡，吃了這樣的虧，心裡沒有點兒憤怒是不可能的。要不是還有些理智，這兩位早就動手了。
聽到金風的指令，他們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咬了咬牙，這才狠狠地鬆開手，退回到金風身邊。
「各位，請心平氣和地聽我說兩句。首先，我們絕對不是來惹事的……」金風目視眾人，語調平緩地說道。「我們……」
「哎呀我的胳膊啊，是不是廢了啊！……哎呀我的頭，我的肚子……」猥瑣男的喊叫聲再次響了起來，可是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氛圍里，他的聲音顯得單調又寡淡。
喊了兩聲，見所有人都看向金風，沒有人聲援自己，他吸了口氣想再接再厲。卻發現金風平靜中帶著冷厲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其中的肅殺意味讓他瑟縮了一下，撇了撇唇，閉上了嘴巴。
金風這才繼續說道：「你們看，我們只有五個人，如果真的是來惹事的，絕不可能只帶這麼幾個人手；而且，我們手裡沒有任何武器，一路走過來也沒有騷擾任何的店面和居民，不知道大家以為的『惹事』和強拆』這一說從何談起。」
他說著攤開手，以示自己身上的確沒有攜帶任何足以傷害他人的東西。
雖然已經是初秋了，可星海現在白天的氣溫還有二十來度，大部分人身上也只是穿著一件單衣就足夠了。我們身上有沒有帶傢伙，可以一目了然。
居民們看得清楚，金風也說得在理，他們拿著各種「武器」的手也慢慢垂下來一些。
氣氛不再像剛才那樣一觸即發。
「你這堂弟口才不錯啊！」我小聲對金雷嘀咕。
金風這人平時話不多，能不開口就不開口，眼前這一幕讓我對這個清秀的傢伙刮目相看。
金雷咧著嘴對我笑。「你以為我們老金家，全都是像我這種能動手就絕對不動口的？……嘿嘿，你也別被這小子騙了，他動起手來的狠辣勁兒，絕不比嘴皮子功夫含糊。」
我挑了挑眉，收斂心神，繼續聽金風說話。
「……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我們幾個人的確只是來逛逛，大可不必弄得這樣劍拔弩張的……」
「放屁！」猥瑣男一看氣氛被金風掌控了，再度齜牙咧嘴地從人群后跳了出來。「我們這裡又不是百貨商場、大型超市，你也不看這裡賣的都是什麼東西。逛逛？有什麼好逛的？除非你家死人了，你爹媽死了嗎？」
這話說得惡毒，不僅是我們變了臉色，就連在一旁聽著的眾人都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你特么說什麼？有膽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金雷沖了出去，一揮拳頭就要痛揍猥瑣男。
這傢伙對別人的人命不太在乎，卻對自己老爹和老妹看得很重。突然聽到有人這麼惡毒的咒自己的家人，他本來就是一點就著的火藥性子，此時怎麼可能還忍得住？
與此同時，一個頭髮掉得沒幾根的老頭子，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從人群後面擠了過來，顫巍巍地喝罵猥瑣男：「三子，你胡說八道什麼？有你這麼說話的么？」
老頭子也是來得太湊巧，站的位置更湊巧，就正正擋在猥瑣男前面，眼看著金雷沙包大的拳頭就要轟在他的腦門上，所有人都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