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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還沒咋樣呢你就這樣(兩章合一)

  “顏兄?”米壽身高隻到人家肩膀頭,但範兒很足,背著兩手,仰頭提醒道。


  示意隨他走吧,快別發愣了,瞅馬有什麽用。


  “啊?噢。”


  溫文爾雅的顏係涵對米壽一點頭。


  這天晚上,米壽給他打飯,他也不問你家咋吃的是自助餐?你家怎麽與別府不同。


  腦中都是那個揮之不去的倩影。


  隻有在離開時,要見宋福生了,顏係涵才正了正神兒。


  宋福生在家中書房正寫材料,聽米壽說,人家要過來拜別打聲招呼,他忙中抽空分神看向門口。


  當爹的,要給兒這個麵子的。


  這都是兒子的小朋友。


  宋福生對在門口向他鞠躬行禮的顏係涵點了點頭,靠在椅子上,笑著擺擺手,讓免禮:來啦?啊,要走哇,行,常來玩。


  大門關上。


  顏係涵牽著馬,回眸看向知府家的門。


  門關上,裏麵的熱鬧頓時消失不見。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


  “九少爺。”門房的仆人接過馬繩。


  小廝趕過來道:“少爺,老太爺讓您回府就去一趟。”


  “知曉了。”


  顏老夫子今日選拔集結家中子弟著書人選。


  他已經和宋茯苓商議過了,先出一套“算籌學基礎”和一套“初級算籌實務”。


  先將這些已整理完大量資料的著書成冊。


  編譯人當然是他們顏家人了。


  宋茯苓自始至終就表示,她不願意參與細致麻煩的編著工作。


  她能做的就是出一份大綱,連細綱都不提供,不要找她。


  而這份極其繁瑣的工作,最後名字還不會出現在作品中,就有顏係涵和其父顏府四老爺。


  這些人卻很高興有資格能參與其中。


  此時,顏老夫子坐在上方給選拔上來的兒子孫子講話。


  他老人家兩手拄在講台上,姿態和宋茯苓平日裏一樣。


  說到重點時,老爺子會拿起粉筆,站起身,唰唰唰在黑板上寫下重點詞。


  顏係涵坐在下麵,坐的正是祖父平日裏聽課的位置。


  他聽到祖父說:


  算籌,可不止是一門工具。


  如若能背普及更廣,它會在建築、製造、軍事等等領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顏家,雖以退出政權中心,但凡是對朝廷有利的,哪怕能起到一點點的推動作用,顏家都義不容辭。


  上麵祖父說的越多,顏係涵在心中想的也越多。


  慢慢開始冷靜。


  他目光落在書桌上那厚厚的書籍上,似看到了宋姑娘在這裏給祖父授課的一幕幕。


  很幸運,今日能見到宋姑娘。


  見之前,他其實沒想太多。


  他和那些同窗一樣,抱的心理更多是深深的好奇,就是想親眼見見這位奇女子。


  知曉她算學很厲害。


  知曉她經常玩的是他們男子都不是很擅長的小發明。


  知曉她在其父任職會寧知縣時,嚐嚐翻閱近年來的殺人案卷。


  且別的女子看書,看詩詞歌賦,講兒女情長,宋姑娘卻是看律例,專找漏洞講給錢同窗聽。


  他大膽猜測,宋姑娘不會是將那些漏洞一條條都寫下來了吧?


  有意思的女孩不多,宋姑娘是佼佼者。


  可是見到後,又能如何呢。


  提親?


  有些時候,不得不說,門第之見。


  宋知府,正蒸蒸日上。


  顏家,已呈現日落西山。


  雖然他一向內心很驕傲,認為自己就是自己。


  但是事實上,他在外是顏家兒郎,如若皇上心中存有忌諱,他將來能不能參加科舉都是未知數,如何博得一個明天。


  沒有明天,如何能得到宋知府的認可。


  畢竟他知道前一陣日子傳的宋小姐不被其父重視,那純是無稽之談。


  另外,即使熬不過自己的心,一定要試一試才不存在遺憾,也絕不是眼下。


  因為如若他得到祖父和父母同意登門提親,到時,宋姑娘那裏一旦要是不同意,那讓宋姑娘還怎麽登顏府門,那書還怎麽著寫?


  這不是他的初衷。


  他希望古靈精怪的姑娘,能像妹妹說的那樣,能每日都歡歡喜喜的,不要由於他而心存負擔。


  “係涵?”


  “啊?是,祖父。”


  顏老夫子最喜歡的這個孫兒。


  四房的係涵學問做的最好,卻看起來平平常常好似不出彩。


  實際上,心知這個孫兒在這個年紀比他強,很懂中庸之道。


  ——


  “你咋才回來,閨女說你那裏有客,誰呀。”宋福生放下毛筆,抬頭問錢佩英。


  錢佩英將包掛在牆上的衣鉤上,回頭瞅了眼她家老宋:


  “柳夫人。茯苓去的時候,我倆正在裏間說話。你猜柳夫人今天和我說啥。”


  “你別總讓我猜。你口頭禪,你猜啊,你知道嗎?開頭說話總帶這兩句。你不說,我能知道嗎?”


  錢佩英瞪宋福生一眼。


  這才坐下身道:“我怎麽覺得她是想和咱家提親呢,今天去,是和我透話呢。”


  “誰呀,給二丫啊。”


  “你是不是傻,二丫再親,畢竟是侄女,還不至於到我這裏。有她的信,就會找老太太了。是你閨女。”


  宋福生當即拉下臉,敢提他閨女:“她提的是誰啊?”


  “自然是她們家那唯一的嫡子了。”


  “我看是你倆傻,她兒子才多大。都沒長腦子說那話,她兒子比咱閨女小知不知道?”


  錢佩英也知道小。


  但聽柳夫人那意思,女大三抱金磚,茯苓年紀大也幹,隻要她和老宋同意,瞧那意思,其他都不算事。


  而且還沒有影子呢,就積極到,恨不得現在給她下保證決不讓茯苓受委屈。


  “說看重咱家的氛圍了,說是第一次見咱倆就羨慕。說正好咱倆想多留閨女幾年,全都咱說的算,還誇咱家茯苓……”


  錢佩英還沒有說完,宋福生就站起身揮手道:

  “得得得,別給你兩句好話就當真話聽。


  咱倆,有幾個咱倆?

  他們覺得年紀不是事,我還覺得有問題呢。


  瞧那柳府後院吧,花花人花花事兒,有其父必有其子,讓他們上一邊去。”


  錢佩英望著宋福生氣走的背影:

  “是,我沒應,我說咱家沒考慮過找歲數小的。


  這不就是透話階段,我和你嘮嘮嗑嘛,最後也沒弄僵。


  我估計柳夫人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提幾句的,你生啥氣?我就是想告訴你,咱閨女有市場。”


  第二天,很湊巧,宋福生收到兩封信都和結親有關。


  一封是奉天的,大郎的婚事初步定下,就等著他們一家今年過年回去過禮了。


  本來挺高興。


  可是看完第二封就不樂意了。


  他在外地當知縣的進士朋友信中提及,知府私下有找談話,想讓中間做個媒人,幫忙給家中幼子提親宋知府的千金。


  宋福生看著信吐槽,你都知道是千金了,還敢隨便提親?


  提筆回信:


  快讓你那裏的知府去給幼子尋別人吧,他這裏,不可能。


  因為一生隻得這一女,如珠如寶。


  從未考慮過讓遠嫁,倒盼著將來即便嫁人,還能常回家。


  本來挺氣憤的,可宋福生寫著寫著忽然停下筆。


  秦主簿進來添茶,正好聽到大人歎了一口氣:“唉。”


  大人這是怎麽了?

  ……


  宋茯苓從顏府出來,正要上車,一看從拐角出來一位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愣:“爹?”


  宋福生背著手笑嗬嗬的走了過來:“啊。”


  “你怎麽來啦,啥時候到的,來了還不進去?”


  宋福生上前接過燒雞手裏女兒的背包,又幫茯苓拽了把到腳麵的裙子給扶上車。


  進府幹啥,他不過就是來接閨女“下班的”,沒必要大張旗鼓。


  但宋福生沒解釋,隻坐進車,囑咐遲行遲宇趕到南大院接佩英。


  然後才道:“今兒咱不回家吃飯,我讓米壽去墨蓮居等著呐,去那裏吃。吃完咱幾口人逛逛街。”


  宋茯苓疑惑,“您不忙啦?”


  她爹最近很忙的。


  目前基本一個月就向外麵運一趟貨,有私貨也有官衙出的一車車磨刀石送往京城兵部武器庫。再由兵部派人運往前線。


  鹿場和養殖木耳的廠地也已經圍上了,她爹前幾日還說要去一趟。


  另外,今年水稻試驗田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大量的荒地要開發,之所以以前荒著,就是地處偏遠或是存在引水困難,就要想辦法修水渠從山上溪流引水。


  更何況,又一年的春天即將來臨。


  一茬茬的事兒,都在等著他爹,爹連會寧都沒有時間去。


  每晚,父親或在前衙或在後宅書房查資料寫總結。


  宋福生說,“不咋忙,陪你和你娘咋是浪費時間,別操心了。”


  墨蓮居裏,桌上擺著六道大廚最拿手的菜。


  透過珠簾,隱隱約約能聽到假山流水聲和箏聲。


  米壽再沒了以前稚嫩的聲音,一開口像個小大人似的:


  “嘿嘿,還是路邊餛飩好吃。姑父,你還記得咱第一回進城吃餛飩嗎?”


  錢佩英提醒宋福生:“就你被店小二看不起那次。”


  宋福生給女兒夾菜:“記得,是不是就那回米壽走丟了?跑去,拽著人家陸畔非要給蘑菇,那次我真想揍他了。”


  米壽說:“可我一次也沒挨過打。”


  “啊,是,沒打過你。看來你還挺眼饞,挺遺憾唄?”


  一家四口就笑了起來。


  宋福生一邊笑,一邊有特意觀察女兒的笑臉。


  最近被鬧的,他突然脆弱了。


  看到米壽,尋思:這小子指定是跟他一生的,男孩子,算是分家分不出去了,還能給領回個兒媳。


  看到茯苓,心理就變成:唉,你說時間咋就過的這麽快,一晃眼長大了,他們一家四口還能有多少年像現在這樣?


  吃過飯,消息靈通的,早就知曉今日宋大人在陪妻女逛街。


  商戶們嚴陣以待,以為貴為知府能是隨便出街的嗎?人家多忙呢,再說也用不著啊,想要啥,都有專人給送到後宅。


  他們猜,搞不好是來查民生的。


  就是時間來不及啊,要不然各商戶恨不得先打掃衛生再迎接。


  卻沒想到,宋知府真就是普通逛街。


  都給鋪子裏的商家看傻眼了。


  “這個帶花的好看,她娘,你瞧呢。”


  “我瞧一般。”


  宋茯苓推開老爸向她身上比劃的花布:“我瞧,也很一般。”


  宋福生看了看手裏粉緞帶花的,這咋能一般,多好看,穿上顯得歲數小。


  “那你瞧哪個好?”


  “那個料子。”


  宋福生立馬對商家一指那料子,“送車上。”


  宋茯苓試鞋,各種繡花鞋,給錢佩英都看心疼了,這都是逛的第四個鋪子了,啥貴一眼就能叨上。


  要是缺這些也行,可茯苓並不缺,老太太沒少給閨女買。


  老太太那點購物狂潛質全體現在她閨女身上。


  “還買啊?”


  “我爹非要讓我試的。”


  你要是不瞅,他能讓你試嗎?你別亂瞅呀。


  胭脂水粉鋪子裏,宋茯苓東聞聞西摸摸,頭都不抬,對後麵正要揮手說送車上的宋福生道:“爹,我就是看看,我要是想買,你再掏錢。”


  店鋪東家不停偷瞟宋知府。


  宋知府:“好。”


  那真是女兒說啥都聽,還耐心十足一臉也不嫌煩的陪逛。


  宋知府一家離開後,三名丫鬟稀奇地圍著女掌櫃說:“東家,知府大人肩膀背的是他女兒的包,胳膊挎的夫人的外披嗎?”


  “好像是。”


  這幾人說完就互相對視,覺得恍惚到無法置信:“……”


  首飾鋪子。


  宋福生麵前站著一位東家一位掌櫃的,他們懷裏抱著首飾盒在展示,桌上也堆放許多。


  宋福生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觀察女兒和媳婦的表情。


  隻要那母女倆神色稍稍露出些許不同。


  他就衝東家一點頭,讓包上。


  給東家犯愁壞了,不想要錢,可知府大人衝他微微一笑,留下千兩銀票,帶妻女小兒揚長而去。


  今日,對宋茯苓來講,最刺激的,不是她爹帶她來逛夜場聽戲。


  而是老爸遞給她一張五百兩銀票,說讓她先別告訴老媽。


  “幹啥呀。”


  “一會兒唱戲的會感謝你,你就說,全場你買單。”


  “啊?”宋茯苓覺得不行啊,先不提錢不錢的,不是,要提錢的,這可是五百兩啊。


  再者說,爹,我是您女兒,是知府千金,影響不好吧。


  宋知府手搭在二樓欄杆上,衝女兒微一揚頭,上。


  不就五百兩嘛,當沒有。


  爹在這裏坐鎮,看誰敢說影響不好。


  “可是這錢,這錢?”宋茯苓趕鴨子上架,已經不是錢不錢的了,因為下麵戲台上唱角全出來了,在向二樓她所在的方向跪地感謝,她這不上也得上。


  宋茯苓發現下麵的各桌也在看她。


  她站起身微一抬手,從樓上到樓下的小二們當即不停傳話:

  全場各桌,宋小姐請客。


  下麵各府少爺們,難得出來應酬一回的顏係涵也在,紛紛:“……”


  沒太看清宋小姐,但卻看清二樓燈下的宋知府,正臉上帶笑看女兒,像是在誇讚一般,端起酒杯向女兒示意。


  宋茯苓大鬆一口氣,鬆完就扭頭對老爸笑。


  錢佩英喝酒水嗆住了,米壽正在給姑母拍背,“姑母,吃啥卡住啦?看能不能吐出來。”


  當日很晚,這幾人才野回家,阿爺都已經睡第二覺啦。


  金寶一邊燙腳一邊問米壽:“幹啥去啦?”


  出門膨脹去了。


  米壽說:“別提了,老刺激了。”


  過了太多年艱苦樸素的日子,頭一回。


  而錢佩英指定是要數落宋福生的。


  買首飾時,她就沒吱聲,因為那是置辦正物,花多少都不可惜。


  可這算啥?五百兩,就這麽撒沒啦。


  “你看看娘,人家買馬,你再看看你。裝都不會裝,老宋啊,你這是咋的啦?”


  甭管錢佩英怎麽數落,宋福生都是好言好語,給媳婦端洗腳水,畢竟這屬於偷,偷著從空間拿出來的銀票,沒和媳婦商量。


  可轉頭伺候的媳婦睡著後,宋福生雙手枕在頭後,眼中毫無睡意。


  他沒咋。


  他隻是希望茯苓有許多沒嚐試的,都是由他這個爹領著。


  不是一直說,從來沒有揮金如土過,揮一把。


  他不差錢,他差的是閨女還能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揮金,就怕以後有了丈夫,就用不著他這個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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