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他不再是原來那顆心臟
「安安,我好像--好像--又記起來了一些東西!」
他笑著抓緊了我的手,慢慢的意識迷離暈倒在我的懷裡。
我慌亂失措,拿出手機來打120急救電話。
「這裡有人受傷了,很嚴重,流了很多血,求求你們快點派人來救他,求求你們。」
我淚如雨下,我彷彿已經感覺到他在漸漸的離我而去一樣,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在無盡的黑暗裡蔓延著。
我婆婆追出來的時候,看到季蘇航暈倒在地上,滿地的血嚇得驚聲尖叫。
「慕晚清呀慕晚清,你有什麼仇有什麼怨你沖我來呀,你幹嘛要殺我的兒子呀。」
她激動的把我媽推倒在地上,我媽顫抖著身體,喃喃自語。
「安安,跟媽回家,跟媽回家!不要嫁給季家的人,不要嫁。」
她小心的挪到我的跟前,拉著我的手臂央求著我,那個眼神就像一個知道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惶恐不安。
可是她卻莫名的記起了我是誰?
「媽,別怕,別怕有我在。」
我安撫著顫抖不已的她,我婆婆衝過來把季蘇航搶了過去,哭得悲到動地的,撕心裂肺。
「你們倆個給我走,我不想見到你們,我兒子都是被你們逼成瘋子的,他如果不愛上你,不娶你,他的人生不止於這個坎坷。你們走,我不想見到你們。如果我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她的話句句扎心,人家說生氣的時候說得話不可以當真,但那至少可以代表她內心深處從不為人知的想法。
原來,在她的內心深處是這麼評價我的,我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真的好像是一場自以為是的笑話。
救護車呼嘯而至,我眼睜睜的看著季蘇航在他媽媽的護送下上了救護車。
而我卻沒有勇氣再跟上去,我抱著身體抖如篩糠的媽媽輕輕的安撫著她,把她送上車帶著她一起跟在救護車的後面。
在急救室的外面等了很久,我媽一直安安靜靜的呆在我的懷裡,不動也不鬧。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對不起她。
她生病了,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真正關心和照顧過他,一直都是她在不停的為了操心,為我擔憂,如果不是一直害怕我受傷害,她不會舉起瓶子砸在季蘇航的腦袋上,如果不是因為一直不放心我,她不會心心念念著要藍海明去找我。
我忽然覺得好難受,好難受,好對不起她。
一面擔心著季蘇航的安危,一面又覺得愧對自己的母親,我覺得我就快要崩潰了。
焦急而漫長的等待中,媽媽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婆婆守在急救室門口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她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在那兒呆心著季蘇航一樣,憂傷,絕望,彷徨,不知所措。
而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祈禱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假如他可以醒過來,我願意離開他,遠遠的離開還給他內心一片安寧的生活。
也許那樣他不用再因為愛我而動怒,因為愛我而無法常受刺激。
終於,急救室的燈滅了,婆婆立刻起身站在門口迎著醫生。
我把媽媽放平躺在醫院的椅子上,心情緊張的跟了上去,莫名卻不敢靠我婆婆太近,我只能遠遠的站在那兒聽著。
這副畫面似曾相識,當年季蘇航為了我挨上那一棍子的時候,我婆婆也不讓我靠近他。如今她雖然沒有不讓,只是現在的我內心彷徨而不得安寧,我找不到一個靠近他的理由。
「醫生,我兒子他沒事吧!」
「沒事,傷口已經做了處理,沒有什麼大問題。不用太擔心,病人現在還在麻醉狀態,在過一個小時才會醒,你可以去病房看他。」
我懸著的心如釋負重,深深的鬆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醫生。」
「不過病人腦部曾經受到過創傷,CT結果顯示裡面有一大塊的瘀血壓住了記憶神經這次的重擊之後瘀血反而散了一些,介意你們到大醫院給他做一次全面有腦部檢查,便於後需的治療。」
「是,我們回去就檢查!」
我婆婆一面點頭答應著,一面悄悄抹著眼淚。
不經意的回頭,她還是看到了我。
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無奈,那種無奈我無數次的在我媽媽的眼中看到過。
她朝我走了過來,緩緩的抓起我的手,眼中含淚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我剛才說得話也許太重了,你別放在心上。」
「沒有!」
「安安,其實我特別能理解你媽,她和我一樣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生活得平安幸福,可是不知道怎麼了你們倆個在一起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每當我以為你們倆應該可以好好生活了吧,可是卻又偏偏生出許多意想不到的事端。安安,剛才坐在這兒的時候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忽然覺得你們倆個是不是真的合適,老天像他是不是不想看見你們兩個在一起,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讓你們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你們兩個真的愛得太辛苦了,現在的蘇航不是以前的蘇航,他已經不是原來那顆心臟,他不能再經受任何的刺激,我好怕他那顆心臟有一天忽然就停住了跳動。我很怕,因為那是我兩個兒子的命呀。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我不能。」
她語氣沉重而又冗長,眼淚在眼眶中洶湧澎湃,我能體會和感受得到她心中那種鬱結難消的彷徨無奈。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在這裡只是想確定他沒事兒,只要他沒事兒,我會離他遠遠的,再也不介入他的生活,我不再讓他傷心,不再讓他生氣,不再讓他那顆心永遠處在不安的狀態。我也想讓他好好的活著,平安就好。」
我替她抹去了臉上的眼淚,深沉的說著,心裡有一種如同刀絞一般的疼痛。
我看了一眼從手術室里推出來的季蘇航,頭上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而冰冷,眉頭微蹙彷彿正在經歷一場誰也看不見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