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前因
等我回過神，就發現身處在剛才的彼岸花叢中，我伸手去摸，依然是撈了個空。白衣青年就站在我跟前，我惱火道：「你幹嘛把我哥騙下來？」
「我只是試試，他對你這個弟弟是不是那麼上心。」
「結果呢？是不是讓你很失望？」我反問道。
他唏噓一聲，將袖子拂動，眼前露出一幕情形。有一對女鬼和男鬼，正在廝打著，彼此咒罵，看起來像是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們是仇家？」
「不是，他們是一對眷侶，活著時在陽間大大的有名，才名卓著，也許你聽說過。」
「那他們怎麼吵起來了？」
「那個女人先來地，求我等著男的，後來男的來了，兩人在三生河聚首，彼此相擁，可說是情比金堅。」
我有些明白了。
「五十年時，他們還相愛，一百年的時候，就變得淡漠了，到了兩百年，就成了仇人，職責對方耽誤了自己，要在河水中苦苦熬過一千年。這些痴男怨女，也是凡俗，到底是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我心裡砰砰跳，叫道：「你不會想把我們關一千年吧。」
「不用，」白衣青年搖搖頭，說道，「剛才我就告訴了洛風嘯，你在三生河底，如果他不來，你待滿一千年就能出去。如果他來了，你們一人待五百年就足夠了。」
我說不出話來了，搶著道：「你把我關著好了，讓我哥出去。」
「我改變主意了，」他搖搖頭，說道，「三生河本來就是為了那些有情有義的人而來地，不該困住你們，你們兄弟倆一起走吧。至於你們兄弟會不會反目，一百年後，我拭目以待。」
他拿出一個盒子給我，打開來一看，裡頭是散落的花瓣，被神奇的力量護持著，依然嬌艷。
「三生河裡頭的彼岸花都被我摘走了，你們看到的都是虛影，這才是真的。」
白衣青年捧著花瓣，這裡頭髮出高潔的白光，跟李師師最後消失的時候很相像，他看著我，說道：「你殺了轉輪王的罪孽還在，但是我給你個機會，給你遊魂司的職位，你去看管枉死城，城內一日不空，你的罪孽就不會消除。」
我心裡砰砰跳，這人真的能洞徹未來嗎？居然能夠預見未來的事情，還是說，起因在這兒呢。
「不可能，我可是殺了轉輪王哦。」
他輕輕一笑，道：「在地獄裡頭，這點主兒我還是做得到地。轉輪王因你而死，我會挑出新的繼任人選來，所以說你做的都是一場無用功。」
我心裡可惜，就聽他悠悠道：「但是你跑到百年前來結下的因果還在，轉輪王會更加仇視你和洛風嘯，動作會更激烈，這也是你咎由自取。」
「枉死城那麼多的惡鬼，怎麼可能清空？你這是故意為難我？」
「如果你做不到，我不會懲罰你，但是會降罪到你的親人身上，你爺爺會孤苦半身，父母會有喪子之痛，朋友有牢獄之苦，戀人天不假年。」
「不要，你都來罰我。」
我激動叫道，白光縹緲飛來，包裹著我，托上了水面，洛風嘯已經在上面瞪著我，提著我的肩膀上來。
我驚魂甫定，愣愣地看著他。
「哥，你沒事吧，」我記得他和那個白衣青年打了個賭，到底賭約的結果怎麼樣？
他笑著搖搖頭，說道：「我沒有靠他的力量，是自己上來地。」
洛風嘯站在三生河畔，我靜靜地陪著他，過了會兒，水面上飄來了一張金燦燦的符詔，被他撈了起來。
我湊過去看著，上面有個大大的鬼畫符，我也看不懂什麼意思。
「哥，我們走嗎？」
「等著，該來了。」
很快，就有個穿著紅袍，戴著靈官帽的判官來了，居然是崔府君。他拿出一張詔書，大聲念道：「轉輪王有罪，罰貶去畜生道，這事皆由青天主人蓄意挑撥，立刻派遣陰兵捉拿。李敢是茅山弟子，當由道門處置。」
洛風嘯淡然道：「我會罰李敢去看守鎮魂石，此生都不會再露面。」
崔判官點點頭，道：「如此，那我就去回話了，也望您能遵守契約。」
從道門大會開始，到開闢陰曹，打破地獄，這一連串的事情可說是轟動了陰陽兩界，震驚了無數眼珠子。
這麼大的事情，就這麼幾句話輕描淡寫地結束了？恐怕背後的關鍵，還是洛風嘯的那個賭約吧。
可惜他不說，我也沒法子撬開他的嘴。
「李霖，你該回去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不屬於這兒，但是到了要走的時候，反而帶著不舍。
「那要去李家嗎？姑婆答應把玉佩借給我。」我想著要不要再見爺爺一面，還有方浩和陶大宏他們。
洛風嘯搖搖頭，道：「你身上的玉佩是陰玉，足夠了。」
看我的情緒不高，他笑著拍拍我的腦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各人有各人的命，這是天命，不是人力能夠挽救地。」
我心裡默然，費了那麼大的周折，結果爺爺的事情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走下去，也許我真的是白費氣力了。
「這裡的事情忘記吧，就當做一場夢。」
我還有些不服氣，難道就白來一趟？就說道：「等等，哥，我要寫個小紙條。」
我找他要符紙，這裡沒筆，我就戳破中指來寫。想了下，我遮住了符紙，說道：「哥，你轉過去，別偷看。」
「哼，」他擰起眉頭，把頭偏過去。
我把玉盒拿出來，將紙條和鬼菩提放在一起，交給了洛風嘯，道：「哥，你幫我帶給我爺爺，千萬不要偷看。」
他點點頭，把玉盒揣走了。
洛風嘯領著我，過了湍急的河流，就來到了三生橋上。這裡有著無數的鬼物，排著長龍樣的隊伍，臉上都帶著喜悅的神色。
前頭就是奈何橋，有個老婆婆在煮湯，只要喝下去，就能去投胎了。
我心裡奇怪，帶我來這兒幹嗎？他看出我的心思，說道：「自然是去轉世投胎了，要不然你怎麼回去？」
他這麼說了，肯定有道理，我無聊地等待著，看前頭人頭攢動，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跑上去，拍著個女鬼肩膀，說道：「姐姐，你真漂亮，能讓我插個隊嗎？」她一抬頭，我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畫皮鬼。
「你說我漂亮？」她拽著，拋了個媚眼，道，」小哥，你真有眼光。」
我急忙甩脫了，往前走著，這些鬼物真小氣，都不願意我來插隊。看到前面還有個光頭，我沒輕沒重地拍了他的腦門，突然覺得掌心刺痛。
用力一拔，掌心多個符紙。
這光頭本來渾渾噩噩地，眼神獃滯，這種魂魄有缺陷，就算投胎，也是個哈兒。符紙被撕掉了，他就清醒過來了。
旁邊有幾個鬼差看著，剛才沒注意，這會兒變了臉，跑過來叫道：「你是什麼人，居然趕在奈何橋上搗亂，來呀，給我抓住他。」
這幾個鬼差明顯是被買通了，估計符紙就是他們在搞鬼。
我塞給光頭，說道：「有人要暗算你。」
這廝是個修道人，一看就明白了，忍不住勃然大怒，喝道：「你，你們居然要害我，我要去閻王殿告狀。」
鬼差拖著鐵鏈，鬼氣絲絲，叫道：「吳大同，你身為修道人，不知道修身養性，陰謀陷害師父和師兄，如今罪證確鑿。閻王爺准許你投胎，那是大大開恩，不要自誤。」
「胡說八道，那是鍾離塵乾的，是他陷害我。」
我腦袋裡靈光一閃，難道是他？我拍拍他，說道「快跑，別想著投胎了，他們能在你的魂魄上動手腳，誰知道嬰孩是不是缺了手，斷個腳。」
光頭拍出手掌，掀起一股陰風，就把這幾個陰兵給扔下了三生河。
「謝謝你，」他真誠道。
「不用客氣，我以後還會救你兩次呢。」
經過他這麼一鬧騰，看守奈何橋的鬼差還有陰兵都被驚動了，趕緊去追他，這裡亂糟糟地，我趁機就擠到了前頭。
後來有個手推了我一把，是洛風嘯來了。
「你去哪兒了？」
他拿出個玉盒給我，說道：「陰陽劍和轉輪王大印都在裡頭，你拿走，好好收著，將來說不準有用。」
那個煮湯的老婆婆端著碗給我，說道：「喝吧，喝了就忘記前塵，能夠去投胎了。」
「婆婆，我不是來投胎地。」
她露出和善笑容，說道：「過了奈何橋，就是新生，不要耽擱了好時辰，叫你父母等急了。」
見我看著底下的三生河，她嘆息道：」來這兒的每個鬼，我都會勸一句，你不要被情愛迷住了，快走吧。」
洛風嘯過來了，孟婆看到他，有些驚訝。
「請開路。」他拿出一個符詔，給孟婆看了下，她點點頭，念著咒語，拿出個羅盤轉動著。
轟隆隆，奈何橋下傳出大響，然後冒出了一道毫光。
毫光熾烈，像是噴薄的霞光，連通著六個漆黑的漩渦，裡頭瀰漫著神聖的力量，甚至照亮了陰曹的天空。
洛風嘯推著我，道：「這裡是六道輪迴，去吧。」
我點點頭，他不會害我，孟婆給我指了個洞漩渦，我就要走進去。六道輪迴那頭通往不同的地方，只有人道才能做人，要是進了畜生道，來生就是個渾噩的禽獸了。
隨著我靠近，就能感受到裡頭可怕的力量，讓人變得扭曲起來，隨時會投身其中。
還沒等我跳進去，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力道，不知道誰打了我一下，把我丟進了一個漩渦裡頭。
眼前映出個髒兮兮的豬窩來，有個老母豬哼哧哼哧地，正在下第八個崽兒。我驚駭地叫出來，不由自主地往豬崽兒身體里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