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天譴
山神廟裡有些混亂。
鬼王露出得意大笑，道：「元聖君，你不必掙扎了，這是龍門派的長老，他一定能破了你的法術。」
這個陣法消耗很大，這老道嘴裡開始吐血。山神廟的力量非同小可，對他的反噬也是很厲害。
但是他鍥而不捨，把一個個釘子都砸了進去，才他喘口氣，說道：「成了。」就從懷裡拿出一柄桃木的法劍，開始喃喃念咒。
護住山神廟的光芒出現了裂縫。
「龍門派，你們勾結陰曹，不得好死。」
有個老頭從山神廟裡跳出來，居然是個活人。他憤怒地掐著符咒，搖晃著一個銅鈴，鈴鈴鈴，鬼魅的聲音傳出去。
地表裂開，從裡頭蹦出四頭毛僵來。
這幾頭殭屍眼珠猩紅，想要抓著老道把他撕成碎片。放在平日，殭屍能吃鬼，何況毛僵的級別已經不低了，只是不能飛罷了。
但是這兒的鬼物太多了，鬼王發出哈哈大笑，道：「道長儘管施法，我來擋著。」
他發出命令，就有幾個惡鬼撲出去，和殭屍鏖戰著。
毛僵想把鬼魂吃掉，卻吞了一口血。我皺起眉頭，這幾個人是白日被鬼上身地，當時還以為是出來刺探情報，沒想到是為了對付殭屍。
深入陰曹，又被殭屍咬了，這幾個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貓妖低聲道：「可惡，簡直是踐踏陰曹的法度。「
它就要跳出去，被我按住了。
「等等。」
這鬼王能夠號令陰兵，肯定是陰曹的在職官吏，說不定就是七十二司的統領，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可見荒唐。
這個老頭我認識，是山神廟的廟祝徐老頭。
殭屍被惡鬼撕成了碎片，他眼珠通紅，不要命地衝來。
龍門派的老道急忙說道：「大家是同道，何必為了陰曹廝殺，快快住手，總能保住性命。」
「呸，誰跟你這個陰曹走狗是同道？「
老道被徐老頭呸了一口，神色黯淡。
眼看著惡鬼要吃了它，山神廟的陣法主動打開了，元聖君從裡頭走出來，沉聲道：」放開他，我跟你們走。」
徐老頭大叫道：「不可啊，他們定然是不懷好意。」
鬼王冷辣道：「你害我蹉跎了多少時日，現在投降，晚了。」
元聖君搖搖頭，道：「陣法既然破了，山神廟也受不住，他們是我的部下，你不可傷害。否則的話，我拼著一死，也能傷了你。」
鬼王猶豫了。
他勉強答應道：「你戴上枷鎖，我就信你。」
山神廟李跑出許多鬼吏，簇擁著他哭泣。元聖君吩咐道：「你們待在這兒，不必管旁人，我是死是活，自有天命。」
幾個鬼將拿著枷鎖來，把他銬住了。
鬼王臉色猙獰，忽然下令，道：「把他們全都殺了。」
鬼物呼嘯著衝過去，元聖君變了臉，但是他被枷鎖困著，提不起一絲法力。以他的養氣功夫，也是勃然大怒，冷然道：「你如此作孽，必有天收，這一筆筆血債早晚有人要來討還。」
鬼王哈哈大笑道：「楚江王將來就是陰曹的神，誰也沒法子治罪我。」
一聲凄厲的貓叫聲響起來。
領頭的那些鬼物像是著了魔障，自相殘殺起來。鬼王吃了一驚，大喝道：「是誰在搞鬼？給我滾出來。」
我哈哈一笑，就走了出來。
「元聖君說的不錯，作孽太多，必有天收。老天爺饒過你，我可饒你不得。」
元聖君瞧見我，初時還有些困惑，轉而激動起來。
「是你，是你回來了。」
我輕輕一揮，困住他的枷鎖立刻崩碎了，他推開鬼王，就跑了過來。「沒想到你能回來，陰曹如此混亂，正該需要你大展身手。楚江王宣稱你跑了，我從來都不信。」
我感慨了幾句。
那頭鬼王吃了一驚，惱火道：「一個渾身死氣的人，也敢插手陰曹的事情，真是不知死活。」
我淡然道：「你們犯上作亂，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立刻跪下謝罪，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鬼王陰險道：「你們才多少人，我有上萬兵馬，會怕了你？來呀，陣法已經破了，給我強攻，一個都不留。」
我眉頭皺了起來。
元聖君露出一絲憂慮，道：「這裡頭有上千陰兵，很難對付。不如我先送你離開，要是你出了事，我就難辭其咎了。」
我為難的不是對付這些鬼物，而是怎麼對付他們，輕了，重了，都不好。
對面的鬼物忽然愣住了，露出一絲畏懼。
我扭頭一看，肩頭多了只黑色烏鴉。
在陰曹，烏鴉是最高神的象徵。
就連鬼王都打了個哆嗦，然後凄慘地叫道：「不要怕，他已經死了，楚江王會成為神，你們不要怕，給我上。」
普通的鬼物怕了，但是陰兵還在衝來。
真是沒藥救了。
這烏鴉一直在我的體內，默不作聲，我心裡一動，就聽它說道：「李霖，你是未來神，自然可以處置他們。這些鬼物被戾氣侵蝕，讓他們化為最本源的存在吧。」
它說的冷清，我卻打了個哆嗦。
這是要把它們全都殺了？
「它們只是從犯，首惡才是大過。」
烏鴉點頭道：「不錯，首惡更是不能留，全部誅殺。」
連閻王爺也要殺？烏鴉冷冷道：「大帝提拔凡人為神，就是要以人心治人。他們濫用手中權力，反而侵損人道，那便是第一等的大罪。」
它看著我，我忽然明白了，誅殺他們，雖是無情，卻是對更多人的有情。
一念及此，心裡就有枷鎖碎裂了，感覺整個人都超脫了。
那個鬼王看著我，眼神越來越驚恐，忽然扭頭就跑。我嘆了口氣，何必如此，然後輕輕一揮袖。
天譴到了。
一股清風蕩漾而出，所到之處，彷彿母親溫柔的手掌。
所有的鬼物都僵硬了，神色獃滯，然後撲簌化為一抔飛灰。鬼王還有他手下的上萬陰兵全都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在世間存在過。
元聖君看著我，眼裡滿是驚駭。
閻王爺能號令鬼物，憑的是酆都大帝賜下的大印權威，光憑自身，也只是個厲害點的鬼物罷了，絕無可能一下子殺死這麼多陰兵鬼物。
他記著烏鴉說的話，忽然驚道：「你，你是未來神？」
我沒有說話。
烏鴉淡然道：「做得好。」
我留著那個老道沒有殺死，他蹣跚著過來，跪倒道：「拜見茅山派掌門。」
洛風嘯把茅山派大印給了我，這就是地位的象徵。我奇怪的是，他沒有拜我這個轉輪王，反而是茅山掌門？
他嘆息道：「魁首太激進了，他走後，道門大亂。龍門派勢力一落千丈，被鬼物襲擊時，道門同僚都不願意來援手。」
老道叩首道：「陰曹拿弟子門人做要挾，逼迫我們做壞事，這是我們的罪過。您是道門高賢，請不吝援手，發發慈悲。」
他拿起桃木劍，忽地倒插進自己腦門，就在我面前自斃了。
鮮血滿地。
我發出嘆息，比起龍門魁首的自私，龍門派中還有這樣奉公的人物。他知道我很難答應，就在我面前自裁，希望能博取到一點同情心。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願意拿命來試一試。
元聖君待我越發恭謹，徐老頭更是砰砰給我磕頭。
我發出嘆息，心裡莫名地變得寂寥起來，以前熟識的人和物離我越來越遠了。他們敬我，畏我，把我高高擺在神台上。就連這個陽間和陰曹，也許都不是我該待的地方了。
烏鴉冷漠道：「做完這些事，就回靈界，那才是屬於你的世界。」
我意興闌珊地點點頭。
「我們去陰曹。」
元聖君諫言道：「轉輪王三思，除了陰曹的大戰，楚江王從地獄里放出無數鬼物，到人間四處為禍，為將來侵襲陽間做準備。「
他帶來了一條重要消息。
有閻王爺將入陽間，去攻打龍虎山。
「就是明天。」
「該殺。」
這會兒天快亮了，元聖君安排妥當，親自駕著一輛六隻白老虎拉的大車，送我去龍虎山。霞光縱起，就奔騰出發了。爺爺說過了，後天是陰曹的大決戰，時間還來得及。
我心裡冷笑，楚江王真是籌謀深遠啊，居然想著兩路擊潰。可惜啊，既然我來了，一切都是痴人說夢罷了。
我們來到龍虎山，明明是個艷陽天，但是一團烏雲凝聚著，把天空給遮住了，連太陽光都照射不下來。
陰氣太重了。
元聖君嘆息道：「果然是真地，地下起碼有著超過二十萬的陰兵，才能有這樣的氣勢啊。真是混賬啊，胡亂干擾陽間，這可是大罪。」
貓妖哼了聲，道：「他們連酆都大帝都反了，自然是無法無天了。」
元聖君啞口無言。
我瞧著天色，旁人看不到，我卻察覺到一絲的異樣。這裡恐怕來了不止一個閻王爺，就等著天黑露面了。
龍虎山上嚴陣以待，縱然實力空虛受損，道門數千年的積累也是非同小可，已經全部動員起來了。
「他們出來了，難道是打算白天出來突襲。」
等到了黑夜，那就是陰曹的天下了，有閻王爺壓陣，陰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道門有如此舉動不難理解，我露出一絲笑意，裡頭有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