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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連成傑:你是我用十六年等待的女人

  沈晨北打電話給我,說是出去喝一杯,我看著今日的天氣甚好,後園的油菜花開的甚好,便拒絕了他。


  他說我沒意思,這個同病相憐的日子都不出去喝一杯。


  我說他有李曼青了,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我讓人搬了一張椅子放在油菜花前,又是油菜花開的季節,此時我看著這一簇簇的花朵,已經不知道在想念誰。


  蕭寒?樓簫?還是樓笙?


  我知道在早上樓笙已經跟傅容庭離開了北城,她等了五年,終於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而我,等了十六年,依然什麼都沒有。


  樓笙一直認為我們是在當年沈晨南帶她參加的聚會上認識的,卻不知道,我們更早相識,比沈晨南還早。


  那天航班推遲到第二天,而我又有急事,必須趕回北城,便買了張火車票,在出站口,我遇到了這一輩子也無法放下的女人,樓笙。


  那年她也就二十,我二十七。


  我見到她時,她正被一個男人騷擾,這火車站亂得很,不少騙子,而當時一眼就可以看出樓笙是第一次來北城,自然成了小羔羊,不騙她騙誰呢?

  這種事我也不是沒見過,但是什麼讓我對樓笙感興趣,被她吸引的?

  大概就是她那傻乎乎的勁,被一個裝殘疾的瞎子騙走十幾塊錢,她又聽另一個騙子說必須要給一百塊錢,不然不能出站,她還真傻乎乎的給,從兜里將一張張五塊的,一塊的,甚至還有五角的摸出來,她數了一下,或許是不夠一百,局促而害怕的看著騙子,小心翼翼的問:「我只有這些了,你看能不能讓我過去?」


  說真的,那時樓笙穿的有些土,不像我經常接觸的那些時髦又性感時尚的女人,儘管後來樓笙也時髦了,讓人驚艷了,可我還是忘不掉初見她時的模樣,因為那時她眸子很是清澈,也純粹,不諳世事的那種,就像是一張白紙,但眼裡又夾著淡淡的憂傷,無奈,讓人心頭一顫。


  那時我不知道她眼裡的憂傷無奈是因為家庭負擔,父親的病重,但是閱歷豐富的我,卻還是被她當時獨特的一面給吸引了,被她手裡皺巴巴的零錢給震撼了。


  雖然那是十六年前,可我也極少見過五塊一塊五角的,兜裡面也從來不會有這些零錢。


  若是我不過去,她手裡那點錢,真得被這裡面的騙子給騙光了。


  我看了眼腕錶,離蕭寒來接我的時間還早,看著樓笙憋得通紅的臉,我提著行李走了過去,在騙子伸手接走她手中零錢時,握住她的手,莞爾:「寶貝,不是讓你等我一會兒,怎麼一個人先走了,司機已經到了門口,我們出去吧。」


  當時樓笙一副錯愕而羞澀的表情看著我,估計她是沒跟男人這麼接觸過,也沒被人叫過寶貝,臉頰緋紅,襯得白皙的皮膚十分好看,比那些打了不知多少層粉的女人好看多了。


  恐怕也就是她露出那份純粹的小女兒嬌羞才讓我難忘至今吧。


  當時樓笙不想跟我說,對我帶著警惕,我覺得她十分有意思,真正的騙子騙她,她卻十分老實的給錢,我來幫她,她卻滿眼警惕,想要將手抽出去。


  我也不知哪裡來的興緻,就想逗一逗她,直接攬著她的細腰,在她耳邊以兩個人聽見的嗓音道:「不想手裡僅有的幾十塊錢被騙走就跟我出去。」


  在她震驚而茫然的狀態中,我直接攬著她走出了車站。


  這世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人,騙子自然不敢攔我們。


  本來樓笙還想為我的無禮而發火,當看著我們既然不用給錢就出來了,她自然也不笨,知道自己剛才差點被騙,而且剛才也被那『瞎子』給騙了,當即掄起袖子就道:「看我是剛來的,好欺負是吧,我要去把錢給要回來。」


  都說女人說變臉就變臉,這還真是,上一刻還聽嬌羞害怕的,下一刻就跟爆火龍似的要找人算賬,一副要干架的架勢。


  那時的樓笙沒有後來的瞻前顧後,脾氣說來就來,大概就是不知則無畏,她不知道若她這麼進去找人算賬,一個小姑娘還不被人欺負死了。


  我拽住她,輕笑道:「好了,不就是十幾塊錢,就當是破財免災吧,錢到了那些人口袋,哪裡有吐出來的,以後長點心就是了。」


  樓笙還是很氣,但她也懂其中道理,不是蠻不講理的那種人,她泄氣,嘀咕道:「在你們眼裡就是小錢,可對於我來說,那就是要命的錢。」


  她來北城就是為了賺錢給父親治病,供妹妹讀書,那時我自然不知道她那些事,也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當時已經快到凌晨了,我擔心她這個樣子還得被騙,別看脾氣火爆,不吃虧,但心底軟,剛才看她給那『瞎子』錢就知道了。


  我提議說:「第一次來北城吧,若是不介意,跟我一起走吧,這北城騙子多,又是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我一說不安全,樓笙立刻警惕的看我,當時我就納悶了,她怎麼就對我一個穿著得體,一看就是好人的人這麼警惕,偏生對真正的騙子毫無防備,想到這,竟覺哭笑不得。


  我說:「剛才我怎麼也算幫你節約了幾十塊錢,而且你這干扁豆的身材,也不是我喜歡的款,我只是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怕你又被騙了。」


  這一說,她才稍微放鬆了警惕:「不用了,我有朋友來接,她待會就來了。」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借口,她等的人沒來接,我也沒著急著走,就站在她一側,她好奇問我為什麼不走,我說,我也等人來接。


  後來我又藉機問她名字,才知道她叫樓笙,但她卻沒問我名字。


  那晚她沒有跟我走,楊歡來接了她,雖然有點遺憾,但看著有人來接她,也放心了些,不然這傻丫頭還真不知道被騙成什麼樣,對著她的背影,我沖她喊,告訴她,我叫連成傑。


  那時估計她沒聽到吧,不然後來也不會不記得我。


  那時我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對一個僅見過一次面的人如此上心而擔憂,而此後回到公司,我也總是想起她,我也曾派人去找過,可這北城那麼大,我去哪裡找。


  我懊悔當時沒要聯繫方式,怎麼著也幫了她,要個聯繫方式應該不算唐突,不會讓她全身戒備吧。


  也就是那麼一個失誤,就讓我錯過了一生。


  再見她時,她竟然已經是沈晨南的女朋友,而且也不記得我了。


  微風吹過,油菜花香撲來,我媽也這個時候過來了,拿了一疊照片,苦口婆心的勸我:「成傑,這是媽給你選的,你看看,都是身世清白的好姑娘,這蕭寒已經去世五年了,媽不反對你念著她,可你是連家子孫,咱們連家三代單傳,不能到你這斷了香火,那讓我跟你爸下去后怎麼對列祖列宗交代啊。」


  自從蕭寒去世一年後,我媽就開始讓我相親,給連家傳宗接代,我一直沒同意,世人都知我是惦念著蕭寒,卻不知,我在等一個叫樓笙的人。


  樓笙雖然不承認傅容庭死了,一直尋找,但我們都認為,傅容庭已經沒了生還的可能,她等著他,我等著她,我以為自己能等到,可卻還是等不過她。


  沈晨北這些年沒有娶李曼青,不也就是這個原因?

  我仰頭看著碧藍的天,飛機在藍天劃過一條長長的痕迹,若是以前,我還是一如既往的拒絕我媽,可現在,我知道再等已經沒用了。


  我接過我媽手裡的照片,當看著她因我的舉動而眼裡含淚時,我倍感愧疚。


  我用十六年,從二十七到如今四十三去等一個女人,卻忽略了自己為人子的角色。


  做蕭寒丈夫的那些年,對於丈夫角色我做得很好,卻沒能給蕭寒一份她想要的愛,因為我給不了了。


  十六前樓笙給我的衝擊,是我堅持到現在的支撐。


  初見后她消失的那些年,我想著還能重逢。


  之後她與沈晨南在一起,短短几年又分開,我想著自己還有機會。


  看著她成為傅容庭的妻子,我才知自己錯失過她兩次。


  傅容庭出事後,我不想再失去第三次,我又堅持到現在。


  我一直承認自己是個挺執著的人,一旦認定了,不管是人還是事,都難以改變,有時我想,自己能等樓笙這麼多年,或許不是因為愛,而是習慣。


  我習慣了等待。


  當一個人花十六年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執著已經刻在骨子裡了,他的眼裡已經容不下其它。


  我在十幾張照片里挑了一張最像十六前的樓笙的女人,給我媽說:「就這個吧。」


  我媽激動的不得了,立馬說:「好,媽現在就去安排,成傑,媽今天真的很高興,你終於開竅了。」


  我笑了笑,目送著我媽歡欣鼓舞的離開,對著油菜花,輕喃了一句,蕭寒,你說我今天的選擇做得對嗎?

  我一直沒忘,蕭寒臨終在我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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