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
三阿哥回到自己府邸中,心情極好地哼著小曲,太子跟老四可真是一丘之貉啊,私下扣留了兩個馬鞍,還一人一個,真是兄弟情深啊。
這樣也好,若能趁機打擊老四,讓他接手不了戶部,也算一箭雙雕,這老四也是飛來橫禍啊,能這麽大大方方讓人看,估計真不知情,真是想想都開心。
想到這三阿哥斜眼看向身邊侍奉的小太監:“去,拿爺的名帖去請徐禦史過府小聚,就說,就說爺新得了兩壇時令佳釀。”
老四啊老四,為了不枉費你送我這兩壇美酒的好意,就用來宴請彈劾你私下收受貢品的禦史吧。
徐禦史收到名帖,立馬就定下了明日落衙後到訪,心中也有些小激動,這還是三阿哥第一次單獨宴請自己。
次日整整一天,徐禦史都坐立難安,揣著手認真思索要進獻個什麽文章來討好三阿哥,原本應處置的公務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落衙,徐禦史迫不及待地衝出門,資曆最深的白禦史看到不住搖頭,毛毛躁躁的,真是一點讀書人的風骨都沒有!這種人如何配做鐵骨錚錚的言官!
三阿哥正在暖閣,聽著小曲愉悅地自斟自酌,聽到徐禦史到了,眼睛依舊盯著撫琴的美女,厭煩地擺擺手:“叫他進來。”
徐禦史滿麵紅光地走進來,利索地撣下雙袖,俯首急步前行至受禮者旁,雙手扶膝下跪,口稱:“下官徐知彰給三爺請安!”
三阿哥微微皺眉,這徐禦史明明江南出身的士子,嗓門比起八旗出身的侍衛們都響亮,生生擾了自己的雅興,厭煩地擺擺手:“下去!”
徐禦史低下頭,趁機偷瞄了幾眼,到底是皇子府的藝姬,果然標致。三阿哥無意間瞥見,對這個庸俗不堪的徐知彰又平贈添了幾分厭惡。
懶得跟他廢話,示意伺候的侍女呈上一張紙:“這是爺從內務府抄來的,此次蒙古親王進獻的貢品清單。其中標紅的是被太子私吞了的,你可仔細記好了。”
徐禦史心跳如鼓,這,這是要讓自己彈劾太子私吞貢品嗎?這可是要命差事啊,趕緊跪行幾步,想要到三阿哥跟前求情,卻被這個一臉寒霜的侍女攔住。
隻能僵直著身子,小心哀求道:“三爺,小人人微言輕,何況這挪用貢品是皇家私事,真要以此彈劾太子那,那就是以卵擊石,以鼠博象,怕是但不得如此重任,誤了三爺的大業。”
三阿哥冷漠地開口:“當不得重任?皇瑪法可是有明旨!凡事關政治得失,民生休戚,大利大害,應興應革,切實可行者,言官宜悉心條陳奏,直言無隱。你既然知道了,隱瞞不報是何居心?”
徐禦史暗罵自己不該眼皮子淺,投奔到三阿哥門下,真要為了這點貢品彈劾太子,太子也就挨頓罵,最多推出幾個替罪羊受罰。
自己可就慘了,雖說身為言官不會受罰,可人家是太子啊,日後就是皇上,要整自己還不是輕而易舉,便扭捏著不肯伸手去接。
三阿哥見狀冷笑一聲:“放肆!徐知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輕薄爺的女人!你可知罪!”
徐禦史驚恐地看向三阿哥,又轉頭看向麵前的侍女,自己好像根本就沒碰到她吧!
看來今日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隻能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不然三阿哥汙蔑給自己個輕薄皇子內眷,可是滅頂之罪啊!
下定決心後,徐禦史強撐著跪下磕頭道:“是下官唐突了,願將功贖罪,還望三爺成全。”
三阿哥不屑地冷笑道:“這可是你自個說的,還不趕緊將這紙上的物品記下,至於奏折怎麽說,就不用爺教你了吧!。”
徐禦史趕忙答應下來,強壓下心中的各種情緒,認真地默記紙上內容。他的記性很好,很快就將紙上內容全部記下。
這期間心中也在飛快地盤算著,太子向來跋扈倨傲,真要是彈劾了他,肯定恨死自己了,既然這上麵標明,有樣貢品已經被轉送給了四貝勒,何不從他入手,總好過得罪太子這些儲君。
心中有了決斷便諂媚地笑道:“三爺,下官有點小小建議,不知您可有興趣?”
三阿哥滿不在乎地擺弄著麵前的酒具,心裏想的卻是這老四活的真夠隨性的。
皇阿瑪忌酒,他倒好沒事總喜歡琢磨著釀酒,自己躲起來喝也就罷了,還四處送人,就不怕惹怒皇阿瑪嘛。
聽徐禦史說有小建議,也沒心思理會,隻是隨口道:“說吧。”
徐禦史跪直身子,口對耳低聲道:“三爺,這私吞貢品看似嚴重,可萬歲爺向來袒護太子,不過一句話,太子就能全身而退。
但四貝勒就不同了,這次蒙古親王入京是他負責接待,剛好他又收了太子所贈的貢品。
隻要將此事全部推到四貝勒身上,將太子占有的東西,說成是四貝勒私下孝敬的,便是萬歲爺也難以袒護。
而且最重要的是下官聽說,這四貝勒是太子的智囊,太子搞不定的事都是他幫忙擺平的,以至於二人感情極為深厚。
三爺,打蛇打七寸,就讓下官將此事全部推到四爺身上,使得萬歲爺厭惡了四爺,惹得他們兄弟內訌,豈不是更好?”
妙啊!太子昏庸不堪,這幾年老四看似在家賦閑,卻一直在幫太子處理政事,是太子最為信任依賴之人。
以太子的性子,隻要事情鬧大,覺得會危及自身,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落井下石,而老四又是出了名的錙銖必報,受這麽大委屈,就是不翻臉,肯定也不會再誠心幫太子做事。
就算太子真的在乎老四這個兄弟,跑到皇阿瑪麵前將所有事情攬下,也無所謂。畢竟他是太子,皇阿瑪為了粉飾太平,依舊隻能罰老四,心高氣傲的老四估計更憋屈吧。
三爺笑了,拍拍身邊的椅子:“哎呀,徐禦史,你怎麽還跪著呢。坐!坐下來好好陪爺喝幾杯,這可是爺昨才從四貝勒那得來的好酒呢。”
徐禦史輕呼一口氣,覺得眼前這道難關終於過了,殷勤地給三阿哥斟酒布菜,低聲商議著彈劾折子的細節。
三阿哥也向徐禦史許諾,一定會想辦法讓老四那個貢品馬鞍讓更多的人看到。
二人說的熱鬧,三阿哥也來了興致,愈發覺得這徐知彰識趣,在其臨走時,大方將剛才撫琴的藝姬贈與。
徐禦史趕緊跪下道謝,心裏卻在哀嚎,看來這次也隻能得罪四貝勒了,也不知道過後四貝勒會如何報複自己,可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