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澆油
朱棣一直得意自己治家森嚴,沒成想竟被弘時這個混小子給當眾打臉,滿腔怒火悶在胸中,正如盛夏曬得焦渴的土地,兜頭澆上一股暴雨,所有酷熱都悶在裏頭發不出來,比純粹的酷暑更讓人難以忍耐。
宮中誰人不知四阿哥不好惹,全都垂頭含腰,特別是本就跪在地上回話的太醫,更是心中忐忑,恨不得縮入地底下,省得成了四阿哥的出氣筒。
年幼的弘倬也覺察到屋內詭變的氣氛,將臉埋入父親的懷中。七阿哥雖不願招惹自己這個冷麵四哥,無奈能說會道的八弟已經先一步溜了,隻能猶豫著勸解道:“四哥,小孩子臉皮薄,回去好好說就是,還是,還是先把人找回來,宮禁之內不好亂跑的,若是驚動了皇阿瑪就麻煩了。”
“多謝七弟提醒,四哥在這先替那逆子給弘倬侄兒道個歉,日後定讓他登門道歉!”朱棣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怒火,衝七阿哥一拱手。
七阿哥趕緊抱著兒子,往側邊避了避,尬笑道:“四哥言重了,咱們兄弟幼時不也經常在布庫房對練,小孩子不懂事,下手沒個輕重,以後注意就是了。”
朱棣敷衍地點點頭,轉身就往外走,出了門就低聲質問跟在弘時身邊伺候的哈哈珠子李景晨:“弘倬那麽小,怎麽會跟弘時對上了?”
李景晨顫抖著身子,跪下答道:“回四爺,是,是因為諳達說,說弘時阿哥學藝不精,隻能跟剛入學的弘倬阿哥對練,弘時阿哥一時生氣,所以,才,才出手重了些。”
朱棣陰鷙地瞪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李景晨,心情愈發煩躁,不禁懊惱往日隻關注弘時稀裏糊塗的功課,誰成想打小就調皮搗蛋的孩子,功夫上竟也如此落後與人,真是將弘暉在世掙下的臉麵全都丟盡了!
弘時並未跑遠,一路上又有宮人領路,朱棣很快來到弘時所在的角落,剛拐過彎就隱隱聽到弘時的聲音:“八叔,您的手真溫暖,不像我阿瑪,他就是個大冰塊!”
“弘時!”朱棣厲聲喝道,卻見弘時身子一抖,以手捂嘴拚命往八阿哥身後躲,更是說不出的刺眼,這個該死的老八,到處收買人心,都收買到孩子身上了!
大跨步上前揪住弘時的衣領,將其從地上拽起來,拖著往外走:“父親說話,做兒子的充耳不聞是個什麽規矩?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罷了,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孽障,我留你何用?”
“那你打死我啊!”弘時也不知道那裏的勇氣,別著脖子大吼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子不教父之過,我不成器全都是你的過錯!是你視我為無物,眼中隻有那個早死的短命鬼!”
話音剛落,朱棣就鬆開手,回身狠狠一巴掌,打得弘時連連後退幾步跌坐在地,才失望地開口道:“是,都是為父的過錯,不曾教你禮義廉恥孝悌忠義,今這一巴掌就是教你什麽叫做悌敬!再讓我聽到你不敬兄弟姐妹,就打斷你的腿關在府中,省得丟人現眼!”
弘時在聽到最後一句,眼神中迸發出濃烈的怨恨,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就要衝上去尖銳地吼叫道:“你關啊!最好關我一輩子!把我關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你關啊……”
“四哥!”八阿哥見勢頭不對,一把抱住發狂的弘時,艱難地捂住他的嘴,勸解道:“弘時,你怎麽了,怎麽淨說胡話!”
朱棣不屑地冷哼一聲,手刀砍上弘時後頸,將其打暈,正準備將其帶回府中,在慢慢處置,不成想老八卻並未放手,隻能怒聲道:“放手!”
八阿哥聽出朱棣毫不掩飾的怒意,卻舍不得弘時對自己的依賴,也憂心他鬧得這麽難看,回去定會被重罰,隻能試探地勸道:“四哥,您消消氣,您府上現在隻有這麽一個獨苗,若是不小心傷著了,豈不後悔。”
朱棣緩緩擠出一絲冷笑,輕蔑地開口道:“如此孽障,本也不配做我的繼承人,再生就是了,何談後悔!八弟有這閑心操心我府上的事,不如多上心自己的子嗣問題,你也老大不小了,哪怕有個格格慰藉也好啊。”
紮心的話刺痛了八阿哥心底最不願碰觸的傷痛,也發了狠,死死拽住弘時的胳膊不鬆手,兩人正僵持著,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嗬斥:“住手!”
朱棣猛地鬆手,八阿哥被弘時的體重壓得趔趄了些,才勉強扶住弘時站穩,一並走上前行禮。
康熙正怒氣衝衝地站在拐角處,厲聲喝問道:“這弘時是怎麽了?你們兩個又是在吵什麽呢?老遠就聽到這在高聲喧嘩!”
朱棣無奈地回道:“回皇阿瑪,弘時布庫時弄傷了弘倬,我在這訓他幾句,這小子竟跟我頂嘴,隻得打暈他,帶回去好好管教!”
梁九功低聲在康熙說了下午布庫房的事,康熙冷哼道:“你這兒子確實要好好管教了,朕可從未想過最優秀的孫兒與最不成器的孫兒,竟是同父所出!你們兩個能力沒得挑,唯獨這子嗣上都太讓朕失望了!”說完就領著眾人離去。
朱棣目送康熙背影消失,再懶得跟八阿哥廢話,衝摩爾根略微一抬頭,摩爾根上前衝八阿哥深施一禮,抱起昏迷的弘時,跟在朱棣後麵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