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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廢太子

  十三阿哥離開後,太子渾渾噩噩的呆坐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又習慣性地走出自己的帳篷,來到康熙的營帳附近閑逛。


  與以往不同,太子依稀看到了有身著錦衣的人,進入了康熙的禦帳,隻是距離太遠天色又暗,實在是看不清,隻是瞧著身形有幾分像老大。


  莫非這就是老四說的要變天了,老大真的要將自己取而代之了嗎!巨大的重壓猛地撲麵而來,太子渾渾噩噩地就要跟著進去。


  侍衛們自然是不敢放行,卻也不敢傷到這位身份尊貴的太子爺,隻能在旁小心勸慰,希望能將這尊大佛送回去。


  太子麵目猙獰地抓住身邊人喝問道:“是大阿哥吧!剛大阿哥進去了,是不是?你們攔我,卻不攔他?是皇阿瑪讓他進去了嗎?是不是!說啊!”


  被揪住衣領的侍衛,腦海中霎時想到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小王子被虐殺之事,驚慌之下隻會結結巴巴地重複:“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


  太子見狀更是無法自控,扔開手中的侍衛,猛地朝著康熙禦帳衝去,所幸還有一絲理智在,知道不能硬闖,停在帳篷外來回踱步。


  眼見圍在自己身邊的侍衛越來越多,太子不死心地又朝著帳篷處望了一眼,卻是剛好聽到了大阿哥的聲音,似乎還夾雜著稚童的笑聲?

  太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驚恐,甩開想要拉住自己的禦前侍衛薩爾邦阿,撲到一個透氣的縫隙處,拚命往裏看,見大阿哥果真抱著他那個小外孫,親熱地坐在皇阿瑪身邊,心裏的最後一絲理智也瞬間斷裂,發泄般地大力扯開麵前的羊毛氈,狠狠地摔在地上死命地踩踏。


  外麵剛開始喧鬧時,康熙已經知道是太子在鬧事,本以為他是長久見不到自己著急,派了薩爾邦阿去,請他也進來,誰知道這小子竟在外麵鬧得如此難看,先前為童真稚子展露的笑臉,此時也是遍布陰霾。


  太子被強行帶進禦帳時,抬眼看到大阿哥抱著小外孫正一臉得意地望著自己,更是如墜冰窟,恍惚間碰觸到了侍衛身上的佩劍,一時間仿佛得到了上天指示般,一拳打到侍衛奪過他身上佩劍,朝著大阿哥砍去。


  大阿哥正站在康熙身側,雖然心知這劍是衝著自己來的,還是扭身護在康熙身前,口中大喊道:“護駕!來人!快護駕!”


  太子還未靠近,就已經被禦帳內別的侍衛一擁而上,撲到在地。望著掉落在地的劍,太子突兀地大笑道:“變天了!變天了!果真變天了!哈哈哈……”


  康熙望著地上癲狂的太子,失望地低語道:“梁九功,給朕召集圍場內所有宗親朝臣,朕……朕,朕要廢太子!”


  此言一出,屋裏霎時靜謐到了極致,就連原本一直重複著變天了的太子,也停留下來,混沌的雙眼不敢相信地死盯著康熙。


  大阿哥卻是低下頭,拚命壓抑這心中的狂喜,小十三啊小十三,真不虧是老四親自調教出來的,果真是致命一擊的,日後等自己上位,定要好好感謝這個小老弟。


  說來自己這個寶貝外孫阿爾斯楞也是個大福星,若非剛到圍場時,皇阿瑪一見就喜歡的不行,縱然有小十三提醒可以用不諳世事的孩童來安撫皇阿瑪,也不是任誰都可以的,狠狠在阿爾斯楞光腦門上親了一口,才戀戀不舍讓人把他送回去。


  宗室朝臣陸陸續續地聚集在禦帳外等候召見,十三阿哥沉默地隱在人群,聽著眾人焦急地打聽著到底發生了何事,心中卻是泛起了滔天巨浪,太子要被廢了,他終於要被廢了,還是折在自己手中,可是心中這麽不踏實呢?


  四哥一再告誡自己,切莫牽連其中,緊緊隻是擔心自己魯莽受連累,還是他猜到了什麽,怕自己背地裏使陰招被皇阿瑪知曉?若是後者,會不會連累四哥?


  甚至……二哥被廢,會是誰上位?四哥不止一次說過皇阿瑪從未考慮過大哥,目前朝堂之中最得人心的是八哥,可真要是八哥,那豈不是害了四哥!十三阿哥猛地驚醒,這就是四哥常說的時機未到,讓自己切莫心急的緣故嗎?

  此時的康熙也失望透頂地死盯著又開始喋喋不休念叨著變天了,變天了的太子,一直看到了天光大亮,才狠下心來,親自執筆手書了廢太子的聖旨:即臣僚為國為民、念茲在茲、先憂後樂者、實不易得。太子之為國本、朕豈不知。立非其人、關係匪輕。朕將允礽從幼教訓。迨後長成、變為暴虐、無所不為。不知忠孝。不識廉恥。行事乖戾、有不可言者。推其故、皆由瘋狂成疾、迷惑所致。此疾有二十餘載矣。凡人醉後傷人、醒時知悔。伊似長醉不醒。所為過惡、身不自知。伊之儀表、及學問才技、俱有可觀。今一至於此、非瘋狂而何。朕尤加意教訓。心血耗盡。因伊狂疾終不痊愈、故又行廢黜。孟子雲、父子之間不責善。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大學雲、人莫知其子之惡。蓋父之於子、嚴不可、寬亦不可、誠為難事。如朕方能處置得宜耳。爾諸大臣、俱各有子。凡人幼時猶可教訓。及其長成、一誘於黨類、便各有所為、不複能拘製矣。立皇太子事、未可輕定。特召集爾眾大臣、明示朕意。


  待梁九功當眾宣讀了聖旨後,十三阿哥心中的惶恐更盛,太子,不二哥,隻是驕縱暴躁了些,卻是從未曾有過瘋病的,更別提此疾有二十餘載了。


  皇阿瑪對於親手養大的二哥,尚且能如此翻臉無情,那自己呢,四哥呢,若是哪天犯了忌諱,豈不是下場更慘。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離開,十三阿哥趕緊回到自己的營帳中給朱棣寫信,無奈手抖地連筆都握不住,總有種危險馬上就要找上門的壓迫感。


  命人換上安神香,湊到香爐前深深吸了一口,嗆得咳得眼淚鼻涕直流才緩過神,抓起筆將自己如何哄騙太子和大阿哥的事詳細記錄下來,以及自己心中的惶恐全都和盤托出,封好交給心腹送出去才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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