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四章:聚八方
西蜀自古便是一個人傑地靈之地,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無論是單槍匹馬的獨行俠,還是聚沙成塔的勢力家,熱鬧的天下,從來少不了蜀地的江湖!要說當下,最為著名的獨行俠便是那一身紅衣的青竹殳,他的真名已無人知曉,就連她究竟是男人女人,是多大年齡,也沒有旁人能說個清楚,江湖人隻是知道,這人通常出手,使的是一青竹短殳,所以便給了他這麽個稱呼。據說曾經有人在與他交手時認出了他,但那人隻來得及說出一個闞字便死在了他的殳下,所以自那之後,江湖上便又有人稱他為闞青殳。
相比於闞青殳的神出鬼沒,西陽廬便顯得實在許多,畢竟江湖人常說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嘛。
西陽廬作為與東方承道山莊,南方簪花宮、人間寺,北方清曉界,北趙紫竹林齊名的正道門派,近些年來,儼然成了西蜀最大的招牌。外來人入蜀,多半會到西陽廬下初陽山上走一遭,而每年,尤其是夏天,初陽山下來往的人就更多了,原因無它,因為每年的盛夏,西陽廬都會在初陽山上舉辦一次活動,名字通俗易懂,就叫——初陽會。
一紙書信誥盡天下英雄,以文會友,卻是豪傑洶湧!
雖然西陽廬在這幾大正道門派中排名最末,但若是以文華來排,這名次可就要倒過來了。西陽廬,文人風骨!江湖誰人不知?天下又幾人不曉?西陽廬與其它門派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不似其它門派那樣,將門內弟子分為內門外門,雖然明麵上沒幾個門派會做這樣自毀力量的事。西陽廬內,文武平等,無論是修文還是修武,隻要入門時間一致,便都是同輩。說起來很尋常,但若是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便知道了為什麽西陽廬會是正道末梢了,如果一個人有武學天賦,他會專心修文麽?所以,每次西陽廬新納弟子的時候,往往都是普通人居多。
“雖然我沒有武學天賦,但那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某某某是我師弟,那個某某是我師姐!那個厲害得不得了的人就更厲害了,他是我同輩兄弟!”行走江湖的時候,說出去多有麵子!
盛夏時候,歲在鶉首,這一年,蜀地的江湖畫卷,由初陽會,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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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初陽上下的小小村莊,又該擴張了。
“這……今年的人咋這個多咧!”
村莊的街道卻是要比許多大都城還要寬廣,如果再把大都城那些好看的建築拿來替了這些兩側的屋房,就更是顯得有模有樣。此時有婦人站在路中央,不斷有過路人碰著她的肩膀。“抱歉大娘。”那些人說得匆忙,大娘還沒轉頭呢,他們就走到人群深處,尋不出。
“這他娘……老娘是來做啥子來了?”大娘被人撞得斷了思路,她一路走,一路思索,突然一聲:“哎喲!”大娘心頭怒極,火蹦三丈!“你走路!”她剛一開口,突然回過
神來,剛才好像是她將別人撞到了?“沒事吧沒事吧!”大娘一邊說一邊朝前看,一年輕人身著黑衫,正由地麵起身。
“這他娘,也賊俊了!”大娘突然就想起來了,她是來給自家女兒買新衣裳,初陽會在望,雖然她家姑娘年紀不大,但一身才華,卻比鄉頭那教書先生也不差哩!“唉!”想到這裏,大娘在心頭歎氣,隻恨自己年輕不再,人老珠黃。
“大娘,您沒事吧?”聲音爽朗,溫潤如暖陽,這人,正是公晳檠。
他不知何時買來了一件黑衫,此時穿在身上,因為身材削瘦的原因,倒是讓他的模樣顯得更加精幹,但他那一頭齊肩長發卻依舊撂在膀子上,這又讓他的氣質變得壯浪了幾分。
“啊沒得事沒得事,後生你這模樣倒真是……不知你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時出生,老娘,不,嬢嬢有個好事想給你說喲!”大娘臉帶期待,目光灼灼,公晳檠被她瞧得心驚,急忙思索:莫不是我祖上來自西蜀?還是這大娘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想要傳我什麽絕世功夫?但是我……他正想著,又聽大娘說道:“對了對了,我家閨女叫謝枝桃,後生你叫什麽名字也?”
公晳檠瞪大了眼睛,他的確是不明白嬢嬢是什麽意思,但聽到現在,又是問他的生辰年月,又是問他的名字,現在更是將自家姑娘的名字搬了出來,他再反應不過來,便真成了天下一等一的大傻瓜了。
“這,大娘,不妥吧?”公晳檠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大娘一瞧,有戲!連忙道:“這有啥子不妥,年輕人,多認識認識就妥了嘛,你們就……”“誒大娘您往後瞧!!!”公晳檠一臉認真的聽著大娘的話,突然打斷她,伸手指向後方!大娘緩緩回頭……身後什麽也沒有。“你們年輕人就是喜歡大驚小怪。”大娘一邊說一邊回過頭,笑容僵在臉上。“哼!”大娘左右看了看,將目光留在一側酒樓門上,出聲道:“年輕人,老娘作的媒,可沒人能推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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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初陽會即將舉行的原因,附近酒館客棧都是人滿為患,老板小二都想多做些生意,走起路來便都忙碌得很,但有這樣一個小二,卻跟著客人走得不緊不慢,一路攀談。
“客官您是從東邊巷過來的吧?”
店小二將毛巾撣到肩上,微微彎腰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等公晳檠走到前頭,他再快步跟在一旁。公晳檠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小哥是如何知曉?”“哈哈!”店小二爽朗的笑了幾聲,道:“我不單知道客官是從東邊巷過來的,我還知道客官去了回頭客棧呢!”“哦?”這回,公晳檠是真正驚訝了,他停下腳步,盯著小二的眼睛,問道:“如何講?”
公晳檠停下,小二自然也停下,他回答:“因為這裏。”他伸手指著公晳檠衣袖的位置,說道:“你這裏有惡魔記。”“這裏?”公晳檠順著小二的目光,說道:
“可我昨日才更換了衣裳?”“哈哈”,小二微微笑道:“客官是否是因為昨日體膚奇癢無比,特別是腋下和足掌?”公晳檠心頭微震,這小二,無一字說錯!
“因為惡魔記是種在皮膚裏的,隻要客官一日活著,它便一日不消。”小二說完,公晳檠便接道:“可今日,我已不覺得癢了。”小二笑而不語,將公晳檠的袖袍往上提了一點露出手腕,說道:“客官請看。”公晳檠順著小二的目光看去,在他的手腕一側,有一個青色的小點,如果不是他的膚色過於白澤,這幾乎就是完美的隱藏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公晳檠向小二看去,小二道:“這惡魔記是回頭客棧掌櫃的絕技,實不相瞞,小的也曾經被這招收拾過……記得那時候,我被咱掌櫃的叫去找那張鐵頭收帳……算了,區區往事入不得客官的眼,這惡魔記呀,隻要不飲酒便不會發作。”
“不飲酒?”公晳檠道:“這惡魔記倒是名頭不假,江湖中人,有幾個不沾酒?”
“客官不怕?”小二有些感興趣地問道。
公晳檠爽朗地笑道:“在下自然不怕,因為小哥當有方法。”
“哈哈!”小二搖搖頭,跟在公晳檠身後:“客官當真是個有趣之人,如果小的入得江湖,一定要與客官這樣的人做朋友!”
公晳檠訝道:“小哥有如此氣態,倒說自己不是江湖中人?”
店小二帶著些自豪,又有羨慕參雜其中,說道:“小的隻是有幸聽過西陽晨生老師的講課,老師氣態,當真令人神往!”
天色昏黃,公晳檠負手站在窗前,他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頭想著,饒是這個時候,卻還是有那樣多的人在街上行走。
“以前聽師妹說起初陽會,我還不覺得有甚麽,常常跟她講,不過是文人之間的一點小較量,現在我倒是明白了,還沒正式開始就有這麽多人,想來真正的初陽會一定也不會太差,不過……”
“師妹啊師妹,就因為這個你就天天拿白眼瞧師哥?”
公晳檠自言自語,突然無聲地笑了。
“這樣可不行喲……”
公晳檠轉身,背後的光被窗戶徹底關上。
這夜,落雨了,人們隻當作和平常一樣,夏季的晚上,倒老是有雨敲心房,下一陣便就停了,也算是見怪不怪,隻是苦了那些來得晚的人,一個個在街上到處扣門窗:“老鄉,老鄉,借住一宿唄!”
可這雨,今日卻越下越大了。
公晳檠睡得迷迷乎乎,覺得臉頰著涼,他嘟囔著將手摸在自己臉上。“嗯~涼……”他感到有水珠滾到了嘴唇上,便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舌頭不經意間舔到了嘴角。“涼,涼涼!”他瞪開眼睛,抖個機靈,刹那便清醒。
他緊了緊腿上的薄被子,抬頭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