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六十一章:酒肉歌舞
日近正午,要是在平日裏的這個時候,關中人大都應坐在茶館或者酒樓之中,喝酒的喝酒,吹牛的吹牛,可此時關中的人卻依舊在外頭走得如火如荼。
近日裏洋洋灑灑的大雪已經止住了,在地麵上鋪起一層格外厚實的大雪,若是有人能從上方往下看的話整個平仄關倒是像極了一片碩大的雪花。
“你講看看,老子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關中的所有酒館老子都跑交寡了,就連帶酒字的東西我都找完了,還是沒得一點頭緒,你怎麽樣了,找到啥子線索沒得。”
饒是外頭人多,酒館內的人卻也沒有因此而變得少,有人一連氣如是說道,坐在他對麵的同伴也隻是歎了口氣直搖頭,不講話,倒是為自己倒滿了酒,一飲而盡。
“嘿,去他娘的,老子們在關中混了這麽久,啥子地方沒克過,要是讓那些外地人先找到那才叫一個丟人也。”
這人一口西蜀口音,將桌子拍得響亮,旁邊有人聽了他的話微微皺眉,但也隻是看了一眼便又回過頭去。這時,本一臉煩氣的男人眼睛突然放光,抬了抬下巴卻發現同伴根本沒有看向他。
“喝個屁的酒,有妞,好漂亮的妞!”
有人打外頭往裏走,當先一人身短袖,此般情景下還穿著這幅打扮的想來在這關中也是獨此一份,絕無再二——正是公皙檠,此時他雙頰通紅,顯然是被凍得不輕,另有一人落在他身後,另人不解的是,這落在他身後的人居然是那個叫他身陷囹圄的女人,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因為何種原因才能一起行走,而且看他們兩個的模樣,若是叫不知道前因後果的人來瞧,倒會覺得他們倆個正是一對兒呢。
白衣女人身子不單窈窕且要比公皙檠矮上一頭,真不知道這坐在酒館最裏頭的男人是如何一見麵便叫得出口:“好漂亮的妞”。
聲音不算大,但顯然是被她聽見了,她朝這邊望了一眼,本來充滿怒氣的臉上突然掛上了一絲狡黠的笑意,她笑著上前兩步摟住了身前人的手。
“老板,上兩壺好酒。”
隨意找到一個位置坐下之後她朝最裏頭方前出聲的男人望去。
“大哥,聽說你們在找酒肉歌舞?”
不單是那坐在最裏頭的男人覺得詫異,就連坐在她身邊的公皙檠也滿是不解。
她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之前夜裏與她匆匆相見的時間雖說極短,但以他兩個交手的情況來看她應是個不喜言辭的女子才對,怎麽今日顯得如此的活潑與奇怪。
“小黑啊……”
公皙檠側頭去有些試探地問道:“今兒出門你吃藥了嗎?”
小黑臉色一寒,也不理會那被她叫起來的大哥,望著公皙檠滿麵殺意。
“你再叫一聲試試?”
公皙檠笑眯眯的,輕輕伸手去撥腹間的劍尖。
“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小黑,你這……”
話未說完,小黑手中的劍又往前進了一寸。
“得,得,我不講了,我不講了。”
公皙檠舉起雙手示弱,嘀嘀咕咕道:“還是男人好,有事比比拳頭大小,不似女兒袖花劍,無事也要……”
隻聽一聲巨響,公皙檠的話被打斷了,卻是那最裏頭的男人走到了跟前,他一拳砸在桌上。
“你們兩個?耍老子是不是!”
公皙檠瞧著凹下去的桌子叫道:
“好個屁!”
他回過頭去瞧櫃台,吼道:“掌櫃的,這桌子您可見著了?可不是我們給弄壞的啊!”
“嗬嗬……”
男人本以為自已這一手應該會將這兩個小年輕震懾住,然後自己再談上兩句不輕不重的好話,也不要求其他,這人能夠實相一點兒主動將自己邀請過來一起坐下喝兩壺也就算過去了,可現實卻與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
“年輕人可不要太過傲慢,特別是在別人的地盤。”
這人一字字地往外吐,他向著公皙檠說話,可眼神卻一直瞥著小黑,小黑卻也不閃不躲,笑嘻嘻的將他的目光迎著。
哼,這女的倒是比男的識相嘛。
他正想時回頭,公皙檠也正好回頭,兩人目光相接,男人忽然頓住了,這人莫不是與自己相識?怎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不講話,公皙檠倒也不開口,兩人間就這樣陷入了沉默,這倒讓周圍那些想看熱鬧的人心鬧了,一個接一個地喧囂。
“幹啥玩意兒呢?你這不是紙糊的老虎空威風呢麽?”
“老平頭兒,老子們等到看熱鬧也,倒是搞快喲,莫讓外頭的年輕小娃兒看輕了撒,你得不得行諾,不行就搞快回去,老漢我還給你把奶留到起的。”
“哈哈哈哈。”
有人話罷,眾人倒也圖個熱鬧,就等著這老平頭動手了。
老平頭伸手撓了半天,終究是沒能想起來,但他倒也還講些規矩,往前探了探身子,問道。
“小子,你師父是哪個,是否認得到老子?”
公皙檠搖了搖頭,笑道:
“我不認識你,你就更不會認識我師父了。”
啪!
桌子被他捏出一道大口。
“小子唬我!”
心頭火起,加上一旁酒館眾人扇風助力,老平頭掄起拳頭朝公皙檠砸去,公皙檠折腰落地,老平頭跳上桌子哇啊大叫一聲,就想跳下去將公皙檠踩在腳下,公皙檠在地上翻滾接連躲過兩腳,眼見著那老平頭又是一腿掃至,公皙檠正欲起身時忽然發覺自己一隻手臂好似被吸進了地裏,在底下紮住了根一樣,使得他無法起身。
公皙檠朝遠處望去,掌櫃的向他露出笑意:
“小店小陣,請大人品嚐。”
哼!
公皙檠以手作刃,奮力朝自己肩膀斬去,在即將貼近時又忽地變刃為盾,隻聽得咚的一聲!由他身體內發出。
“喝!掌櫃的,你這般盛請,小子倒是要禮尚往來了。”
公皙檠由地上一躍而起,不看老平頭,直奔掌櫃的而去。
風聲已近,掌櫃的卻不為所動,等到公皙檠再近一些時,由櫃子底下突然現出兩條黑影子,影子快速撥高,堵住了公皙檠的去路。
“本店雖小,但是在平仄關中,什麽時候惡人也敢進我這笑春風了?”
掌櫃的微喝出聲,自公皙檠身後追至的老平頭猛的一拍腦袋:“是了!這人不正是掛牆頭那人麽?”
老平頭指著公皙檠叫道:“你是叫公什麽對吧,好小子,老子這就捉你去廬中見老師!”
公皙檠心下稍定,原來如此,這事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他還是個通緝犯呢,心念至此,他突
然又想到另一件事,他不是已經被捉去地座了嗎?怎麽還會有自己的通緝畫像呢?難不成說,是地座的事情已經傳入平仄關了?是了,算算時間這個消息也差不多在蜀地傳開了才對,可是……如果消息傳開了他們也不應該是這個反應才……
公皙檠來不及思索過多,因為那兩道影子中的一道已經迎著他而來。
“陣法麽?”
公皙檠有些不解,在莊中一向聽說陣道難得,怎麽入了蜀地之後到處都見陣法?而且看就架勢這店裏這陣法來頭還不小!
“雖然我不懂多少陣法,但是後麵這大叔我卻是實打實的打得過的。”
酒館內的眾人隻見著公皙檠的身體在空中突兀的止下了,本來氣勢洶洶朝前的身影一下倒轉!
“老平頭,小心!”
與老平頭同桌的那人陡然起身,三兩下踩過中間眾多桌子朝公皙檠而去。
“大叔,我是個好人。”
公皙檠出聲,一拳擊向老平頭,就在要擊上他手肘的一瞬間公皙檠化掌為拳身體貼著老平頭的另一側滑走,老平頭心頭微詫,正想這小子為什麽放過自己之時突然腳下一軟,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好在身後同伴趕到及時,這才沒有使他當眾出醜。
同伴將老平頭扶起,心頭微沉,這股暗勁其勢之沉,絲毫不像是個才出江湖的平常年輕人能有的修為,指不得是哪個大門大派裏走出來的,但是,如此門派出來的曆練者怎麽可能被西陽廬通輯呢?
“非門?”
同伴驚疑出聲,門邊的掌櫃卻直盯著公皙檠。
這人手法並不是非門所有,相反其間還雜帶著一股正勁,隻是被這人給掩蓋住罷了,如些遮遮掩掩,想來師出之門一定不小……掌櫃心頭思踱,手下卻並沒有打算放過公皙檠,他揮了揮手,兩隻影子一前一後朝公皙檠逼近。
“誒誒誒!我認輸我認輸,掌櫃的收回去吧。”
公皙檠對著影子連連擺手,道:“我隻是想來吃個飯而已啊,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文化……”
公皙檠話未說完又叫人給打斷,身後小黑起身,向掌櫃的見了個禮。
“這人是我先捉下的。”
說完便由袖中抖出一卷畫像,嘩啦一抖展開來,上麵兒正是公皙檠的頭。
“先到先得,對不住了,掌櫃的。”
掌櫃的還未講話,老平頭先吼出聲:“小妹兒,你見到過哪個人會和犯人這麽親密的?剛才進來我們可都是看見的哈,你不是把他挽到起的嘛,現在想救他?你們就是一夥的,門都沒得!”
老平頭掙開同伴的手,差點就栽在地上,他扶著桌子氣喘不已,正運氣相抵時,隻聽小黑笑道:“肯定是我和他一夥啊,這酒肉歌舞隻有四個字,滿關的人卻是那麽多,你想和他一夥?那才是真的門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