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喜歡的
突然親昵的稱呼令在場的幾人都不覺有些驚訝，上一次聽到這個稱呼還是大學那會兒，季秋禾和暮夕顏還是好姐妹，當時的暮夕顏總是喜歡用她特有的溫婉聲音軟軟的叫著她「秋禾。」
季秋禾挽著陸顯風的手不禁一緊，很快又放鬆了下倆，無論當年怎麼樣，現在站在顯風身邊的人是我，而不是面前這個一臉蒼白病態的女人。
暮夕顏突然站起身，洛清言隨著她站起來，一邊是陸顯風摟著懷中的季秋禾，一邊是暮夕顏放鬆的靠在洛清言的身上，四人對立而戰，一時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秋禾，……陸總，既然這麼巧遇到了，不如一起吃個飯？聽清言說，這家店的菜做的還不錯。」
此時的暮夕顏就就像一個無事人一樣，忘記了對面的女人搶了他的男朋友，忘記了那個男人始亂終棄，更忘記了這三天之內的點點滴滴，如同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一般，熱情的招呼著打扮的格格不入的兩人。
菜單遞到陸顯分的面前，暮夕顏抬起頭，略顯蒼白的小臉上兩顆烏黑的眸子精神奕奕，精緻的面容和幾年前一般，甚至是更多了一份成熟，柔順的黑髮散落在兩頰，微微歪著頭的樣子添了幾分調皮。
「陸總，秋禾現在正在孕期，吃的穿的都要注意好，所以這菜還是您點吧，畢竟你們是夫妻，秋禾喜歡的你肯定知道。」
陸顯風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伴隨著她的話音，腦海中不禁想起了另一幅場景。
女孩一身素白的裙子，長發飄飄，拂開散落在臉頰的頭髮，紅著臉遞給他一份菜單，「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一定知道我喜歡什麼，所以你替我決定我今晚吃什麼。」
說完嘴唇一抿，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記憶中的場景和此時重合，陸顯風接過菜單，扶著季秋禾坐在兩人對面，服務員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生怕又再出什麼兩女搶一夫，兩男大打出手的場面，好在這幾個人終於坐下了，看樣子也沒有要打架的意思。
隨著陸顯風說出一道道菜名，暮夕顏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桌子下的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
不單單隻有暮夕顏一人臉色變了，季秋禾臉上的嫵媚笑容依舊在，只是略顯僵硬，像是刻意凝固在臉上，握著身邊男人的手臂，越來越緊，直到陸顯風的西服上已經出現了難看的褶皺。
洛清言作為她的追求者，這麼多年，對於她的口味更是打聽的清清楚楚，陸顯風說的每一道菜都是夕顏最喜歡的，這麼多年，他竟然一個沒有忘記，果然是愛的深沉，洛清言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情緒。
桌上的氣氛又僵硬住，暮夕顏握著手中的茶杯，頭也不抬，好像杯子中的幾片茶葉有多吸引她一樣，對面之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穿透了血肉直直扎進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他又在想什麼呢，這眼神，是嘲諷她不到一天的時間又出來廝混嗎？
她是不是應該對天發誓，在合約終止前她絕對不會和另一個男人再交往。
畢竟，有陸顯風這個前車之鑒，她還能信得到誰呢？
腦海中閃過洛清言的臉，搖了搖頭，他.……也是不可能的。
菜上的很快，在洛清言和陸顯風明顯的客套后，菜品已經上齊。
季秋禾是個大小姐，從來沒有在小飯館中吃過飯，哪怕是當初和一窮二白的暮夕顏是好朋友，也從來不會和她來到這種小地方吃飯。
暮夕顏拿起筷子，看著對面細眉微瞥的千金大小姐，無聲一笑，也許這頓飯她不是最難受的那個。
暮夕顏看著碗里多出來菜，側頭看了一眼還未收回手的某人，「看我做什麼？不喜歡這個嗎？」
喜歡，怎麼不喜歡，所有的都是她喜歡的，而這道西湖醋魚是她最喜歡，只是上一個給她夾這道菜的人，已經變成了人夫，此刻就坐在她的對面，那張對待她總是不耐煩而又冷厲的臉此刻卻盡顯溫柔的給他的妻子夾著菜。
「謝謝，你不用老是顧著我，說好了今天要請你吃飯，你可別餓著肚子回去。」
看著滿桌子的菜，那個男人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只點了她喜歡的，也不知道洛清言愛吃什麼，暮夕顏只好用公筷給他隨便夾了一個。
洛清言溫柔的笑了笑，一臉故意的滿足感吃了下去，而這些都是給距離一米遠外的陸顯風看的，當他懷中抱著嬌妻，就應該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清言，你和夕顏在交往嗎？」
咽下口中的食物，暮夕顏內心想著，就知道這頓飯吃不消聽。
「恩，我們在交往。」
洛清言笑的一臉溫柔，那眼神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沉溺在其中，可惜在場的兩個女人眼中心中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對面冷著臉的陸顯風。
暮夕顏早就預料到他會怎麼說，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眼神不自在的瞟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兩人的眼神在此刻交匯，明明這兩年從未見過面，為什麼此時要如此頻繁的出現在她面前，若說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那份協議劃分了兩人的距離，一座鴻溝橫隔在兩人面前，距離的遠近全看他的心情，而她也是自找的，她的媽媽的病情還需要這個人來維持，包括後面的肝臟來源，眼神輕移到一身昂貴服裝的優雅女人，他們三個人明明是尷尬而又互相厭惡，卻又不得不拴在一起。
半響沒有聽到她的否認，陸顯風眉心不經意的瞥了瞥，彷彿是對於手中的茶味道不甚滿意。
「哦？夕顏，你們已經交往了嗎？」夕顏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分外纏綿，似情人的低喃。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見面以來第一個微笑，本就俊美的臉又多了幾分風雅，人生如戲，而陸顯風的人生處處都是演技。
就如他明明在笑，她卻能感覺到那雙冷冽的眼神中冰冷的情緒，她敢肯定若是她敢說是，今晚等待她的絕對會是狂風暴雨。
暮夕顏咬了咬唇角，避開了洛清言看過來的目光，「我和清言只是小聚，沒有.……交往。」
每一個字說出來都彷彿廢了好大的力氣，她甚至不敢去看洛清言的反應，她的話無疑在打他的臉，可是為了她媽媽，為了她自己，只能這樣，別無選擇。
洛清言桌子下的手緊了緊，桌下的手突然牽住了她的，暮夕顏驚訝看他，卻不想洛清言拉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美人總是難追的，在我心裡我們已經在交往了，是不是夕顏？」
季秋禾微笑著，手中的湯匙打著圈的繞在碗中，「那要提前恭喜洛言了，抱得美人歸。」
說完整個人輕輕的依靠在身邊人的肩膀上，小鳥依人，臉上得意的笑容止也止不住，「顯風，你說呢？」
「呵……」磁性的嗓音從喉嚨中溢出，充滿了不明的情緒，聽在暮夕顏的耳中，卻讓她渾身一抖。
陸顯風什麼也沒有說，反而是在季秋禾的略凸的腹部點了點。
胃部一陣陣噁心，可她卻不想動，就像被人點住了穴道，身邊的世界彷彿離她越來越遠，兩年前的那個雪夜，她的孩子……
「夕顏？夕顏？..」
洛清言擔心的看著她，「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沒事。」
暮夕顏的臉色又白了兩分，此刻的她真的宛如大病初癒一般，憔悴，那雙眼神也沒有初見的精神奕奕，世界在那雙眼神中只餘下了暗淡。
「夕顏，你不舒服就不要撐著，我送你回去。」
洛清言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的衣服，就要往身上穿，暮夕顏突然制住他。
「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坐下來吧，難得聚在一起，以前我們的關係可是非常要好呢。」
一個是不擇手段只為了搶他男朋友的閨蜜，一個是嘴裡說著山盟海誓不離不棄轉身就能和別人勾搭一起結婚生子的男人，為什麼要她處處躲著，什麼都變成了一紙合同，難道要她連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睡也要聽他們的意思嗎？
更何況，這兩人，還是殺了她孩子的兇手，憑什麼，纖細的手指撫在腹部，那裡曾經有一個小生命。
「難得能聚在一起吃頓飯，秋禾你可不能吃辣。」說著端起她面前的盤子和她自己面前的換了換，「我之前看過你的孕檢報告，小寶寶很健康，再過幾個月他就能出來和咱們見面了。」
像是拋棄了一切，暮夕顏又恢復了之前，大大方方，笑意滿臉，仿若幾人真的是老同學好久不見出來聚會似的。
洛清言看的心疼，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難道要說你別笑了？
和哭一樣難過的笑容苦澀在誰的心裡，恐怕在座的幾位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分寸。
季秋禾聞言嬌笑了幾聲，修剪精細的眉毛舒展開，染著紅色指甲的手指撫莫在腹部，一臉的幸福，「恩，顯風很在乎孩子呢，我從來不知道他竟然這麼喜歡小孩子。」
是啊，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只是她知道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