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答應我
她的腿還沒好，不過若是自己有意僵硬著走路。不是有意看是看不出來的，幕夕顏一經得醫生批准，下一刻就去了病房看母親。
在病房外，幕夕顏來回地在房門外走來走去，腿上的傷痛也沒有理會，她他在想到底應該怎麼說，或者說是，怎麼說，才能讓母親打消那個念頭。
然而腦子中一片凌亂，其實最好那個方法已經有了，就是不說，但他不能確定能否一輩子瞞住母親，未來的某一天，如果讓母親知道，絕對會後悔，也許我們沒事就會沉浸在這個話題中。
她是她媽媽的孩子，自然知道媽媽在想什麼，在這世界上沒有比自己更了解母親的了。
兩天沒來兩母女聊了會兒天，對於她這兩天沒來也沒有過多的問，女兒再也不是十八歲之前的孩子了，已經是成年人的她需要有自己的空間。
幕夕顏說話時有些心不在焉，然而幕媽媽就是不問若是孩子真有想不通的自然會問她，所以她只是聽著女兒心不在焉的話，臉上始終掛著柔和的笑。
幕夕顏握著媽媽的手，半天不說話，她的腦海中在做天人交隔，最後終於決定還是告訴母親。
「媽，老家那邊來人打電話了。」
幕媽媽一開始還聽著，等她提老家這個詞還沒反應過來，畢竟這個詞在她看來更像是上輩子的事了，然而看著女兒一言難盡的樣子，終於喚醒了深處的記憶。
臉上的笑容剎那僵硬在臉上，胸口急速呼吸了幾下。
幕夕顏連忙替她順了順呼吸。
著母親這個樣子，她內心已經開始後悔，這件事，如果一開始不告訴母親，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不是更好嗎？
為什麼他偏偏還要多此一舉？不是說好了從當年那一刻就不在和老家那邊的人聯繫了嗎？不再和他們扯上任何的關係。
這麼多年了，生育之恩也早就還清了，憑什麼因為老太太的一句話，他們就要趕回去？有沒有這份聯繫，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無所謂，沒什麼是必須的，或者是一定的，重要是自己活得好。
這是在父親走後她對自己說的。
母親的臉色失去了之前的溫度，一時間，兩母女都沉默下來。
半響，母親終於開口，問到，「他們有什麼事嗎。」
看著媽媽這個樣子，幕夕顏很不忍心，說道，「媽，我們不理會那邊的事了行嗎，他們發生什麼都和我們沒關係。」
幕夕顏說這話的時候多麼希望母親能回答一聲好，然後兩母女聊過這個話題，不再提，不再想。
繼續過他們雖然不是很安穩但是至少不會打擾到母親的日子。
幕媽媽抬頭，看著她，又或是透過她在看向什麼人一樣。
那雙血管突起的雙手，落在她的頭上，溫柔的替她整理著頭髮，「顏顏，那邊畢竟是你父親的親人，你得身體內也流著和他們一樣的血，以後不要這樣說。」
幕夕顏抓住母親的手，「媽，當年他們那麼對我們……」
後面的話不用說全，幕媽媽也知道她再說什麼，那段日子那麼難熬，偏偏做人親人的他們還要在他們的身上榨乾最後一滴血，當年她也是氣憤，然而還是那句話。
畢竟他們的身上都流著同樣的血，這點誰也改不了。
「說吧，那邊…說什麼了。」
幕夕顏躊躇一會兒還是把手機拿了出來，打開信箱。
就這樣，幕夕顏看著母親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了五條信息。
時間過去了五分鐘，即使把那些字一個一個拆開，再拼湊上時間也夠了，幕夕顏知道母親在回憶，回憶那些年的曾經，回憶她的前半生，婆媳不和是每個家庭都必經的一個步驟，然而母親卻經過十幾年，依舊是不和，
只是是婆婆單方面的不喜歡她，就因為母親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父親和母親是初戀，就這樣在一起，當把母親領回家的父親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如此瞧不起愛人的身份，他們家也不是富裕之戶，看著愛人處處謙讓自己的母親，終於忍不下去了。
後面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母親和父親搬出去住，期間無論小兩口多麼艱難，老家也並沒有給過一分幫助，反而是落井下石更多一些。
幕夕顏從小就對老家那邊的人沒有印象，除了緊關的門。
牆上的時鐘發出指針走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異常清晰，幕夕顏覺得她簡直就在等待一個極刑的結果。
這個電話，這幾條簡訊，給他們母女之間帶來多大的煩惱那些人不知道。
終於，在幕夕顏的頭有些混沌的時候，母親終於抬起頭。
幕夕顏只是看著她的眼神，就已經知道結果，那雙眼睛中都是包容，溫柔的看著她，包容了一切。
幕夕顏對這樣的結果很不滿意，然而這又是一開始就知道的結果，也不知道是更多放鬆還是好不意外。
幕夕顏看著母親眼角的皺紋加深，「顏顏，你抽時間…去一趟吧，怎麼說，她也是你得奶奶，是你父親的母親。」
幕夕顏沉默，內心抗拒。
幕媽媽看她這個樣子。就給她講了這麼多年她的想法。
「顏顏，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和你父親的事……」
當年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日子過得不得不說，艱苦，他們那個地方也少有人去，所以小孩子吃住都學會了搶，連她也不意外。
但是因為她性格柔，從小到大一直是被欺負的那個，直到長大后她的性格內向，不善於交流，和陌生人說話更是半天才肯說出一句。
直到她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那個人高大帥氣就那麼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人生第一次有了喜歡的念頭，然後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對他說話。
兩人就是從一句磕磕絆絆的第一句話開始，從認識到後來的追求都是由她打頭。
僅有的幾個朋友很是意外她，畢竟那麼內向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大膽了。
然而她只能歸功於是愛情的力量，後來兩個人相愛，幕寬這個人雖然不會說太多的甜言蜜語，確是最懂她的人。
和他在一起，他幫她慢慢恢復自信，性格也終於不再像以前一樣內向。
「後來，你爸說要帶我去見家長，我當時的心情緊張的啊……」
幕夕顏看著媽媽的眼中待著懷念，內心很是受波動，父親和母親那麼相愛，母親當時是怎麼接受父親不在了的事實的呢。
母親的故事還在繼續，方年回到老家，卻沒想到結果是那樣，她是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的，畢竟從小就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樣的，對於要多了一個愛人的母親她內心是期待的。
那天她不知道是怎麼從那間房子走出來的，只記得腦中充斥了未來婆婆對待她的不耐煩與瞧不起，特別是聽到了她是孤兒后，更是不再看她，同一天，幕寬的弟弟也帶回了女朋友。
漂亮，知書達理，父母都是老師，這樣的家庭在當時那個地方已經是非常好的了。
她看著男朋友母親拉著那個女孩的手不鬆開，口中一直在誇著她，臉上的笑意也沒有落下，反觀一旦對上他的臉，立刻笑意就沉了下來。
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當時的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哪裡做錯了。
又或者僅僅是因為她的身世，總之，最後的日子，她就過上了討好老太太的生活。
然而無論她做的太多，還不如二弟妹的一個笑臉管用，她也就漸漸明白了，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
直到幕寬在也忍受不了，母親對待她的態度，以前幕寬就是最不討喜的，夫妻兩個終於在沉默中爆發，選擇了獨立出去，也算是跟老家那邊斷絕關係，然而母親一直也沒什麼太大的態度。
然而該做的她也沒有落下，老家這邊只要有什麼麻煩，幕寬和她都沒有閑著，反而是最忙的那個。
幫了這個，又幫那個，最後沒落得好，這些年她也看淡了，直到幕寬走了，老家的人又來逼。
「我以為那次就是最後一次，也在內心想過，只要他們不再來找我們，我們不再和他們有任何關係。」
看著女兒擔心的眼神，她說到，「媽媽唯一擔心的就是你了，我得病…也不直達能堅持多久，我要是走了，這世界上就剩下你一個人多孤獨，媽捨不得，若是老家那邊…真有心，你就和他們走動，畢竟你們都姓幕，你們都流著一樣的血。」
幕夕顏聽著媽媽的話，眼眶有些濕潤，看著媽媽鬢角的白髮，才發覺媽媽又老了，明明還不到五十歲，卻已經是雙鬢髮白了。
「媽你別這麼說！你會陪我很久的，再過兩個你得病就能好了，到時候我們離開醫院，這個地方你住的也無聊了吧。」
幕媽媽只是看著她笑了笑並沒有接她的話反而盯住說到：「答應我，找時間回去一趟，哪怕只是看一眼，顏顏，我知道你不願，但是想想你父親。」
幕夕顏低下頭，在自己手上盯了許久，才緩緩嘆氣，病房內傳來一聲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