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聊天
空氣中除了儀器的響聲。就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慕夕顏在等待著她的回答，其實內心沒有底，對方若是那麼好勸，也就不會令錢醫生打退堂鼓了。
過了一會兒，對面的人已經恢復了情緒，慕夕顏也沒有在對方情緒波動的時候再接再厲，對方的身體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好，情緒波動過於大的，她也不敢保證有沒有突髮狀況的發生。
「慕醫生，你說的這些我都懂。」
對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慕夕顏的心沉入谷底。
「你也知道東東是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為了他我受了很大的罪，所以我有什麼理由會放棄我美滿的家庭，和孩子，我知道慕醫生是為了我好，所以才會對我做這些，很謝謝你。」
隨著對方的每一句，慕夕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女人這麼做呢。
雖然之前慕夕顏假設過對方是不是患上了產後綜合征，可是從種種當年表示，對方並沒有很不想見她的孩子，也沒有一些產後憂鬱症的表現。
想起對方的身體狀況，慕夕顏就死一陣頭疼，對方的說的不好聽的點就是千瘡百孔，雖然有些誇張，但是卻很符合對方的狀況，
慕夕顏看著對方鎮定的眼神，「你現在若是配合治療，絕對不會對身體以後產生任何不好的後果，但是你若是再這樣下去，不到一個月，你得孩子和丈夫也許就失去了媽媽和妻子。曹月你真的想好了嗎？」
曹月微笑了一下，放鬆了依靠在床上，窗外的陽光正好，昨夜風大，今天卻意外的晴朗，藍天上漂浮著幾塊白雲，裸露著陽光，和熙而又溫暖。
陽光穿透玻璃照射在床上，白色的被子上，彷彿閃爍著金光，空氣中少量的灰塵，也變成了金色的顆粒。
「今天天氣真好。」
慕夕顏一愣，明明在說別的，卻突然被對方轉移了話題。
「不只是今天，明天的天氣以後的天氣也一定會更好。」
慕夕顏不知道他剃了，天氣是什麼意思？單純的只是一說還是更有深意，只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曹月看著天空，體會著片刻的寧靜，「慕醫生有男朋友了嗎？」
再次聽到這個話題，慕夕顏心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然後搖頭，「還沒有。」
她知道對方是不想聽到更多的關於病情的事，每個病人都這樣，醫生也之所以把每件事都告訴病人家屬盡量不會和病人說，是因為病人潛意識就不想知道自己病情，他們的潛意識是不想知道自己是個病人。
慕夕顏今天說這麼多，其實已經越界了，但是又分病人的情況不同，曹月是新時代的女性，自主，獨立，還有著專業的知識，一切造就了她不是一位好說服的人。
若是真的簡簡單單就能打動對方，那麼也不會讓她的事困擾了她這麼久。
曹月看著她的樣子，眼中露出懷念，「真好啊，我也就比你大幾歲，都覺得自己老了。」
她彷彿真的把兩人的談話當做了聊天，說的都是一些朋友之間會聊的話題，有種要互訴心腸的感覺。
慕夕顏覺得這也許是一個機會，若是對方肯把原因透露她一點點，也許他可以順了一點點的線索找到最終的原因。
「你開始來的時候，我可沒有從你的身上怎麼感覺到。」
曹月笑著說，「是嗎，當時我是什麼樣子的？」
慕夕顏見她真的是很想知道的那種，想了想，說到：「自信，知性，樂觀，即使知道自己的病情，也沒有任何一絲害怕，至少在我剛接觸你的時候，你給我的感覺是這樣。」
慕夕顏每天要接觸的人不說一百，也有幾十，能給她留下這麼印象深刻的記憶的，沒有幾個。
慕夕顏之所以這麼熱心的一直幫助不單單是因為他是個醫生還以為他更欣賞曹月這種女性，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曾幻想過自己以後一定會是曹月這樣子的生活。
樂觀，大方，知性，家庭也許不是很富裕，但是卻有一個疼愛自己的老公，兩人會有一個孩子，兩人也許會因為某些事情吵架，但最終還是會和好。
人的一生不就是需要簡簡單單的幸福嗎？
過於轟轟烈烈的人生，之後帶來的卻是空虛，人生不是生活在戰場每場仗都要贏，要的就是簡單且幸福的生活。
對於曹月，她擁有著自己想象的人生，卻因為不知名的事，變成這樣，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雖然說把一種期望寄托在陌生人的身上是不理智，又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說，因為對方有了她沒有的，而她自己走向了另外一條路，所以她希望對方好好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對曹月的事情，在外人看來是非常上心的。
曹月自己大約也感覺到了，從開始轉院到現在的勸告，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特別是聽到林景說，因為之前要轉院的事情他還特意做了一份資料，可以看得出來對方的認真。
「原來之前我在慕醫生眼裡是這個樣子，?那現在呢，我在你的眼裡是什麼樣？」
慕夕顏看著她，其實對方的樣貌，和她表現出來的性格一點也沒有變，就是讓不熟悉的人看，其實會發現，之前和現在，沒有什麼變化，就是讓熟悉的人來看，比如說林景他也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妻子的任何變化。
人的情緒能騙人，唯一不能騙人的就是身體的報告單。
「你就和之前一樣，但是，有些東西改變了就是改變了，我知道你學過心理，通過微表情來控制自己的情緒，這都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你卻不能騙過儀器，其實說，騙也是不對的，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想過隱瞞，曹月，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幫你。」
慕夕顏看著她的眼睛，她眼中滿滿的真誠，他是真心實意的在表達想要幫她。
這令曹月的心理很是觸動，等噩耗擺在自己面前，只有這個人在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不計報酬的，然而…
「慕醫生，你不是說我得心理有問題嗎？那你陪我聊會兒天吧。」
其實如果是論聊天，兩人一直在聊天。
不過慕夕顏知道她的意思，因為在這場談話中，她用的是一個醫生的角度來勸告對方，現在對方希望自己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和他聊天。
「好，你想聊什麼？」
也許細枝末節，更能打聽出什麼。
林景打水回來，在外面坐了一會兒，煩躁的抽了一顆煙，之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打算回去，卻沒想到兩人在病房內有說有笑，竟是還沒談完，他只好打算回去找個地方坐坐，但是走了幾步，突然又退了回來，身體靠在身後的牆上，兩人在室內，說話聲音不大，然後醫院的隔音設備又不是很好，雖然聽的不是很清晰，但至少能聽清，大致的內容。
曹月需要聊天就真的是聊天，都是聊一些家長里短什麼的，或者偶爾一些家裡的小幸福，慕夕顏身份就是一個傾聽者，她知道對方不是真的想問什麼而是想通過她，把自己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
林景也在外面聽著，眼前好像回憶起夫妻兩個之間的畫面。
嘴角不自覺地帶著一絲笑意。
「小傢伙小名就叫東東了，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就是看到他突然就覺得這兩個字適合他，他的大名，暫時還沒有想好，總歸是林什麼什麼的，也不會姓我的姓。」
慕夕顏分不清對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講，真的，只好說，「我想你先生，應該不會在意這些。」
曹月眼角帶笑意，「沒錯，他事事都會順著我若我說想生孩子姓我的姓，他也一定會同意的，不過我不會那麼做。」
從曹月的話中可以聽出，夫妻二人是多麼恩愛，林景對於她妻子有多麼好，不然曹月也不會這麼駑定，孩子的姓氏隨誰都好，要知道，在一般的家庭裡面，無論夫妻二人多麼恩愛，對於傳宗接代，這件事是一定要冠以男方的姓氏。
若不是夫妻二人出了什麼事情，那還會有什麼在醫院裡能讓曹月以這種折磨自己的方式來選擇結束自己呢？
慕夕顏百思不得其解，這件事來的太突然了，為一件事情排除所有的可能，那麼最不可能的那件是就也許是正確答案。
難道真的是鄭醫生和林景的事被她知道了，可是看她的樣子，卻也不像是。
因為太過冷靜了，沒有人能在承受如此大的背叛之後不表現出一丁點情緒上的波動。
慕夕顏看著對方，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麼？
最後，慕夕顏提前設定的鬧鐘響了，這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然而她卻什麼時候會沒有。
出了病房，就看見林景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兩人互相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而兩人的臉上都有異常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