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誰拿情深亂了流年 01
江城看守所。
我隔著一層透明玻璃望著坐在裡面的男人,他低著頭,黑色短髮亂亂的,下巴上還帶著青黑的鬍渣。
我淚眼朦朧的問他,「阿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你不需要殺了她的。」
阿磊這才抬起頭來,年輕的臉上,滄桑的雙眼,紅色的血絲密布,明明那麼痛苦,他去而對我笑著,他說,「小沫,只有她死了,你才能真的得到屬於你的幸福。」
聞言,我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門外,顧辰風無聲的看著我哭泣的背影……
這兩個男人一個一個的走進我的人生,卻讓我無法選擇。
***
我叫林沫然,不過這是我後來的名字,是一個歷史學的老教授給我取的。我一開始的名字叫做林沫,出生在一個不知道是哪兒的山區里。
那個山區貧瘠、落後、骯髒,充斥著各種現代社會無法想象的黑暗,是我這一生都不願意再回想起來的。
而就是這個地方,造成了我母親一生的悲劇和噩夢。
我的母親叫做林萍,南方人。
因為家裡窮,八十年代末的時候隨大流去廣州打工,卻在春節回家的火車站裡被人口販子拐賣了。
那一年,母親不過十八歲。
一個老頭子為了給自己的傻兒子討個媳婦,花了一千塊從人口販子那裡買下了我的母親,從此我母親的命運跟這裡的群山徹底的綁在了一起。
老頭子姓張,村子里的人也都叫他張老頭。張老頭沒結過婚,也沒有老婆,但是的確是有一個兒子,而且是個傻子。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張老頭的這個傻兒子是怎麼來的,因為太窮,張老頭娶不到老婆,就把自己的妹妹給強-暴了。
在封閉落後的山區里,女人是比牲口還不值的東西。
兄妹亂倫,甚至後面發生的父子共妻,也都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張老頭和他的傻兒子一起霸佔了母親,每日都干著有悖天倫的事情。
或許是天理不容,張老頭最後是在某日趴在母親身下進進出出的時候,被他的傻兒子一鎚子打死的。
「這是俺媳婦,俺媳婦,你不能碰,你不能碰!」張老頭的傻兒子滿臉是血,一邊瘋叫著,一邊沖了出去,最後從山路上摔了下去,一命嗚呼了。
張老頭和他的傻兒子死了,卻不等於母親就自由了。
如果說母親原本是張老頭父子倆的禁-臠,那麼她後來就是全村人的禁-臠。
時常會有男人到張老頭留下的土屋子裡「欺負」母親,而母親就是靠著這些男人來時帶來的食物活下來的。
直到——母親懷了我,肚子大的再也瞞不住了。
為了掩人口舌,由村長做主,把母親「嫁」給村子里的李瘸子。
李瘸子那年四十歲,身有殘疾,家裡又窮,一直都沒娶媳婦。但是性格老實,結婚後,對母親也還算可以。
然而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等我呱呱落地之後,之前的那些男人見李瘸子好欺負,又捲土重來。
只要李瘸子一下地,他們就衝進家裡,也不顧母親是在燒飯還是在給我餵奶,扒了母親的褲子就上。
村子就這麼點大,紙包不住火,這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李瘸子的耳朵里。
某日,李瘸子下地提早回來,就撞見了母親露著白面饅頭一樣的屁股,被身後的男人撞得一顛一顛的樣子。
沒人知道李瘸子不僅是腿有毛病,其實他連第三條腿也有毛病,性-功能障礙根本站不起來。
李瘸子雖然氣,奈何他就是一個殘廢,男人完事後,繫上褲腰帶還得意的從李瘸子面前離開。
李瘸子被逼瘋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善待母親,那玩意兒不行,他就用手,用繩子,用其他的東西,不停折磨著母親。
我的記憶開始於三歲之後,記得每次只要有鄰居家的叔叔來,母親就會把我鎖進一個漆黑的柜子里,任憑我怎麼哭怎麼喊,母親都不會把我放出去。
到了晚上,母親會用一條被子將我蓋住,叮囑我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準掀開被子。
時間久了,次數多了,我蜷縮在柜子的角落裡,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哭喊了,而隨之而來的是,變得清晰的其他聲音。
男人的腳步聲,母親的喘息聲,粗重的悶哼聲,還有很多很多我在那個時候根本聽不懂的骯髒辭彙。
等男人離開之後,母親會將我抱出柜子,有時候是抱著哭,有時候對著我又打又罵。
母親說,「要不是你,我早就去死了,我早就去死了!都是為了你!」
打罵完了,母親又會抱著我不停的哭,然後一遍一遍的叫著我的名字,「小沫,小沫,小沫。」
在村子里,沒有人會叫我的名字,只有母親才會。
等我過了六歲,長大了些,那個柜子再也塞不下我了,母親就會趕我出門,告訴我天黑之前不準回家。
那個時候我就會找隔壁的金花一起玩,村子里的大人都不准他們的孩子跟我一起玩,只有金花願意。
我會跟著金花繞過一個山坡,到山坡後面的小溪去打水,我們會在小溪旁邊脫下鞋子,把髒兮兮的腳伸進溪水裡,感受著水流流過的感覺。
這是我曾經覺得最快樂的時光。
***
之後的變故發生在一個暴雨的午後。
村子里的黃土路被雨水淋得濕噠噠的,我在路上摔了一跤,身上全是黃色的泥水,腳上的布鞋也破了,腳趾頭從鞋頭的破洞里露出來。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我聽到母親的掙扎聲,還有李瘸子的怒吼聲。
我或許是習慣了,並沒有開門進去,而是在門口站著,等著裡面的聲音停歇下來。
那是一場秋雨,淋在身上好冷好冷。
我縮著身體看著從天而降的雨滴,它們落在地上匯成一個小水流,往下流走了。
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屋子裡的母親,也流走了一樣東西。
李瘸子知道母親又懷孕了,氣的拿起了一旁的農藥往母親嘴裡灌,最後母親雖然沒有死,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了。
我只知道母親是病了,整整睡了三天三夜之後才醒過來。
病好了之後的母親變了,她用剪刀把我的頭髮剪得很短很短,坑坑窪窪的就跟狗啃的一樣,母親開始不准我洗臉,就讓我每天髒兮兮的出門。
而另一個改變就是,母親開始教我識字。
在這窮鄉僻壤里根本沒有學校,最近的小學單程就要走四個小時的山路,而且等孩子長到五六歲,就要開始幫忙做農活,根本沒有大人願意送孩子去上學。
母親弄了一點黃土在屋子裡,然後用一根小樹枝,在黃土上寫著字。母親在教我識字的時候,會特別的凶,特別的嚴肅。
那個時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學這些,我只想跟金花一起去後面的小溪流里玩。
有一次,我在母親固定的時間裡跑了出去,回來后,母親將我狠狠地抽了一頓,抽的我屁股上都是紅腫的木條痕迹。
抽完了,母親用腳踢散了那一叢黃土,怒吼著,「你不想學就不要學了,你既然出生在這了,就一輩子留在這裡算了!我管你這麼多幹什麼!」
母親吼完了,就蹲在地上哭,也不再抱著我。
我害怕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母親如此癲狂的模樣,我忙沖了過去,抱著母親的肩膀不停地認錯。
「媽,我錯了,我錯了,我會好好學的,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我並不知道母親在那個時候就打定主意,要送我出去,走出這座淹沒人性的大山。
***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年,在我十歲那年的夏天,這個被世人遺忘的大山裡來了一批人。
他們進村的那一天我也去看了,那些人穿著我從來都沒見過的衣服,腳上踩著黑黑的會發亮的鞋子,母親說那叫做皮鞋。
村長招待他們住進了村子里最好的房子——村長自己家裡,還特意殺了一頭豬招待他們。
那個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只覺得村子里一下子就熱鬧了,而且每天不停的有稀奇古怪的東西送到村子里來。
村子前面的小路很窄,連拖車都拉不過,所以搬運東西只能是用人工挑,村長說那些人給工錢,一天十塊錢。
在村子里,很多家庭年收入都不過是幾百塊,一天十塊錢,可以說是天價,村子里的男人都去了。
李瘸子也想去,可是對方嫌他是個瘸子,沒要他。
男人們走了之後,村子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也沒有人會管我們,我和金花在小溪流邊玩瘋了,一個不小心,整個人都摔了進去。
「哈哈哈。」我渾身濕漉漉的站了起來,對著金花哈哈的大笑著。
金花見狀,也跟著跳了下來,我們不停地潑著水玩,飛濺起來的水花沖洗掉了我身上的烏黑。
等日落西邊,我們才抹了一把臉回家,回去的路上,金花看著我笑著說,「小沫,你長得真好看,白白的。」
「金花,你也好看。」我樂呵呵的說。
那時,天空西邊玫瑰色的夕陽就落在金花濕淋淋的臉上,折射的金色的光芒,她就像一朵盛開的花一樣。
在我們倆經過一片玉米地的時候,李瘸子在田邊叫住了我,他眯著眼對我說,「小沫,過來。」
在家裡,李瘸子根本就當我是不存在的,他現在突然的叫我,我就算再小,也覺得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我不能不聽話,不然他回去又會打母親。
「金花,你先回去。」我先跟金花告別,然後一小步一小步的往下走,站在了李瘸子的面前。
李瘸子猥瑣的目光盯在我身上。
目光刺人,我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濕漉漉的上衣就貼在身上,胸口上隱隱還有兩個凸起。
我忙不迭的伸手捂住了前胸,可是李瘸子卻不停摸著我臉,粗糙的一遍遍的滑過,「真白,真乾淨,跟你那個婊-子媽不一樣,真乾淨……」
那個時候,我真恨不得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就往自己臉上抹。
「媽……媽還在家裡等我,我要回去了。」我說著,就想逃,可是手臂已經被李瘸子給抓住了。
「草!你吃老子的,穿老子的!我養了你這個狗雜種,現在摸摸你有怎麼了?老子還要干你!」李瘸子一手抱住了我,一手不停的在我身上摸。
「不要,不要,你放開我。」我不停的掙扎著,雖然不知道他這是想幹什麼,只是單純的覺得噁心。
見我掙扎,李瘸子的怒火燒得更盛,用力一拽就把我摔在了玉米地里,用身體重重的壓著我。
之後,在這個夕陽西下傍晚,阿磊宛如天神一般的走進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