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誰拿情深亂了流年 08
生、理、期。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盆冰水，突然地從我的頭上淋了下來，將我怔楞住，只剩下烏黑的眸子還一顫一顫的。
在冰冷過後，隨之而來的是臉頰上的一陣爆紅。
「是……真的只是這樣？」我小心翼翼的看著阿磊，語氣中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阿磊的嘴角揚了揚，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他摸了摸我的短髮，「衣服我放在架子上，先把自己洗乾淨，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聽到阿磊走出浴室的關門聲，我的臉還火辣辣的燒著，然後才曲著腿蹲了下去，雙手抱著膝蓋，將整張臉都埋在裡面。
我竟然讓阿磊看到我這麼丟臉的模樣，內心抓狂著，想要找個地縫鑽下去。
浴室里，一時間只剩下花灑的水流聲，無聲的陷入懊惱的思緒中。
一會兒之後，阿磊又敲了敲門，他就像是能看到我一樣，提醒道，「小沫，別傻愣著了，快點洗，別感冒了。」
他的話音中，隱隱的還帶著一絲笑意，讓我更加的無地自容。
***
洗了澡，我換上了乾淨的睡衣褲站在浴室里，腳下墊了一張干毛巾，光裸的腳趾不安的騷-動著，因為家裡沒有衛生巾，阿磊就教我在內褲上墊上厚厚一疊的紙巾，陌生的感覺磨蹭在腿心上。
「你先忍一忍，等天一亮，我就幫你去買。」阿磊如此安慰著我，還淺笑了笑，喃喃了一句，「小沫在，真是長大了。」
此刻的阿磊，正蹲在浴缸邊，將我換下的睡衣、睡褲，甚至連床單都一起泡在熱水裡，正打著肥皂不停的搓洗著。
看著他已經變得寬闊的後背，看著他白凈的手指抓著我藍色的條紋內褲，就彷彿有一股火在我心裡燒，燒得我恨不得在此刻變成灰燼。
「阿磊，不用了，你放著，我自己來洗就好了。」我忐忑的想伸手過去，但是阿磊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
「沒關係，馬上就可以洗好了，你要是困了，先回樓上——」阿磊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
他低著頭，黑色的短髮垂落在額前，在清雋的臉上朦朧這一層灰色的陰影。
「阿磊，你怎麼了？」隨著阿磊表情的變化，我之前的躁動不安一下子被冰封，心有餘悸的看著阿磊。
阿磊的情緒變化肯定是跟樓上發生的事情有關，難道他上去幫我拿換洗衣物的時候也看到了——更或者說，阿磊在更早的時候就知道秦阿姨跟孫教授的事情。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瞬間回想起來在村子里，當我看到我母親跟孫教授在一起的時候，阿磊是那麼憤怒的抓著我，聲嘶力竭的警告我。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看到了什麼？把你看到的全部忘記，聽到了沒，把你看到的全部忘記，全部都忘記，下次再也不要來這個地方，一步也不準走進來！」
那個時候，一方面是我年紀太小，他怕這些事情在我心裡留下不好的東西。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心裡的憤怒，那種根深蒂固的仇恨。
十五歲的我，還不明白仇恨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大到可以讓人失去理智，甚至讓他做了一件一輩子都無法挽回的事情。
「阿磊？」我又怯生生的喊了他一聲。
阿磊還是沒抬起頭來，但是停下來的手已經開始動起來了，他嘩啦啦的洗著東西，「你房間也沒鋪床單，今天就別上樓了，等一下跟我一起睡。」
「嗯。」內心對阿磊的擔憂，讓我忽視了一起睡這三個字的意義。
***
躺在阿磊的床上，我們中間就隔著差不多一個拳頭的距離，房間里的空氣中彷彿還能聞到屬於阿磊的那股氣息。
心跳的快要從嗓子眼裡冒出來了，從腳趾到頭皮都在不停的發麻。
阿磊……躺在我的身邊的人是阿磊啊……
只要一想到這個，我就全身緊繃的不敢亂動，卻有忍不住心底里的小谷欠望，想跟這個少年靠的跟更近些。
沙沙的聲音傳來，原本平躺著的阿磊翻了一個身，他背對著我，低啞的聲音打破靜謐，「很晚了，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學。」
我緊抓著被子用力的點頭，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阿磊看不到我，然後忙小聲的「嗯」了一聲。
黑暗中，我瞧瞧的往阿磊的背部靠過去，只是縮短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我的心裡卻是好甜好甜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阿磊已經不再了，他那邊的床位上空蕩蕩的，整潔的床單上卻放著一個塑料袋子，裡面裝的正是阿磊幫我買回來的衛生巾。
吃早飯的時候阿磊不在，等我心意闌珊走進學校，阿磊卻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你去哪裡了，早飯吃了嗎？」我忙不迭的問道。
阿磊隨口敷衍了我一句，說，「吃了。」然後他跟著我一起去我們班上。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你必須跟唐嬌嬌道歉。」
一提到唐嬌嬌，我的心沉沉的往下墜，原本看到阿磊的喜悅一下子就被拂面的春風吹走了。
我不開心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頭，腳趾在鞋子裡面動來動去，這彷彿已經成為我不安或者擔憂時的下意識動作。
阿磊好似在嘆了一口氣，才又開口道，「小沫，唐嬌嬌的事情無論是從禮貌上還是從道義上，都是你錯了，你答應別人的事情，就必須做到。如果你不喜歡做這件事情，就不應該答應，應該拒絕，這才是處理事情的正確態度，你明白了嗎？」
我聽著阿磊的話，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而且這些道理我也都懂，然而第一次被他如此嚴肅的教育，覺得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
「除此之外，唐嬌嬌是你的同班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必須學著處理好人際關係，不要讓我擔心，知道了嗎？」阿磊說著，溫熱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後腦勺。
他溫柔的話語一下子就驅散了我心裡的委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說，「嗯，我知道了，我會道歉的。」
按照阿磊的要求，我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跟唐嬌嬌道歉，在道歉后，阿磊還跟她說，「林沫然就跟我的妹妹一樣，唐嬌嬌同學，之後還要拜託你多多關照她。」
「你放心吧，既然林沫然跟我道歉了，我唐嬌嬌也不是小氣的人，絕對不會記仇，會跟她好好相處的。」唐嬌嬌看到自己的男神在面前，早就泛起了花痴，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還不停的拋著媚眼。
在這次道歉之後，或許是因為唐嬌嬌開始對我和顏悅色，連帶著班上同學也逐漸改變了對我的態度。
***
孫教授留了三天，秦阿姨也跟著留了三天。
這三天，阿磊說學校要補習，連晚飯也不在家裡吃，晚上十點之後才會回來，早上天沒亮就出門了，而且他要求我暫時不要去二樓睡，而是讓我去跟秦嬤嬤擠一床。
秦嬤嬤身形富態，全身的肉都軟軟的，晚上抱著睡很舒服，我喜歡跟秦嬤嬤一起睡，但是又放心不下阿磊。
第四天，孫教授要去組織新的考古任務，終於算是走了。
孫教授前腳剛走，秦阿姨後腳也跟著離開。
離開前，秦阿姨特意拉著我說話，「小沫，我看得出來阿磊跟你的關係很好，秦嬤嬤年紀大了，麻煩你多照顧照顧阿磊好不好？記得盯著他三餐都要吃，不要只讀書，也要多休息……」
我記得當時秦阿姨的臉色很蒼白，明明天氣有些熱，她穿著長袖長褲，沒讓人看見任何一點的肌-膚，一面說著，一面還紅了眼眶。
「秦阿姨，我會的，你交代給我的，我一定會好好做。」我跟秦阿姨保證到。
送秦阿姨去車站的公交車來了，我會揮著手跟她告別，一轉身，卻在離公交車站不遠處的一個香樟樹后，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阿磊的校服是白襯衫黑西褲，就跟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他也是來送秦阿姨的嗎？
我只是在心裡想著，並沒上前去質問阿磊。
我相信，母親對兒子，兒子對母親的愛，都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的。
待秦阿姨離開后的那個周末，我穿著秦阿姨送給我的裙子，對著鏡子照來照去，明明是跟唐嬌嬌同顏色超不多款式的裙子，怎麼穿在我身上和穿在她身上的感覺差別這麼大。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穿著女裝的假小子。
假小子，這三個字讓我眼前一亮。
我終於找到了根結之所在，是因為我的頭髮。
在村子里，母親為了保護我把我的頭髮剪得很短很短，來到了江城之後，秦嬤嬤雖然會帶著我去剪頭髮，但是剃的也都是那種男生頭。
在十五歲，少女春心萌動的那一年，我決定蓄起自己的長發。
也是在這一年的夏天，我遇見了另一個走近我人生，並留下深刻痕迹的男人——顧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