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還不想死,一點都不想
從樓道摸出去,我觀察了半天,百分之百確定剛看到的火光是有人在抽煙,雨夜還在外面抽煙,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怎麼回事。
我住的這地方跟個衚衕似的,出口就那麼一個,不管怎麼繞,都要走監視的人面前。
心提到嗓子眼,耳邊是呼嘯的狂風,冰冷的雨滴狠狠砸在肩頭,莫名的可怕得很。
周圍的路燈早就壞了,倒是給了我一線生機。
我貓腰幾乎是用爬的,眼看就能過了這一關,該死的煙鬼竟然正好把剛抽完的煙頭往外扔。
還閃著微光的煙頭穩穩噹噹落在我後頸處,燙得我沒忍住,下意識叫了出來。
叫出來我就知道完了,兩秒不到,車裡蹭蹭下來三四個壯漢。
白斌倒是看得起我,弄這麼多人守著我。
我拔腿就跑,狼狽得像個流浪狗。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我還不想死,一點都不想。
這一夜對我來說是噩夢,比得知梁巧嫁給白斌生兒成雙的現實還可怕的噩夢。
白斌站在我面前,人模狗樣。而我,濕透的運動服貼在身上,被煙頭燙傷的後頸剛剛開始火辣辣地疼,狼狽之極。
「甘沫,你倒是有本事,竟然想跑。」
「我看起來有那麼笨嗎?」我冷笑著抬起頭,「白斌,我也沒想到你這麼狠,是我低估你了。」
這是個地下停車場,我入獄前就已經被封了的,因為是危房。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沒有拆。
白斌讓人把我捆成粽子,扔在地上。
適應了黑暗,第二天被白斌帶出去時,眼睛又疼又澀,根本睜不開。
他連衣服都沒捨得讓我換,直接讓人把我架到法院,開庭時,我手腕上明晃晃的捆.綁痕迹引來不少視線。
白斌根本就是在自導自演,搞笑的是,我作為被告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個律師,有模有樣地替我辯駁了兩句,一看就是同白斌他們唱雙簧的。
「你們說完了?」咆哮公堂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參上一筆。「你們說完了,是不是也得讓我說上兩句?」
白斌陰森森瞪了我一眼,我直接舉起一雙帶著紫紅印記的手,穿了一晚上濕衣服,一雙手看起來還是有點瘮人。
「法官,我也不太懂法律這塊兒,不過我很想知道,法官你有沒有見過像我這麼狼狽的被告者。」我冷冷笑道,「也不知道我這律師是從那個疙瘩里來的,我可沒這麼多錢請律師。」
白斌的律師處變不驚:「甘女士,被告方家庭困難的情況下,律師費是有資助的。」她倒是好心。
「是嗎?法官,我想知道在被告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這辯訴還上不上算。而且……我明明有錢,這位小姐卻說我沒有錢支付律師費,我是否可以認為這位律師已經侮辱了我!」
白斌拍桌站起來:「甘沫!」
「怎麼,白經理還要法堂逼供不成。」我似笑非笑。
他白斌是能耐,就連請的律師都是個不省油的燈。可我不信,他白斌還有本事把整個法堂控制了不成!
法官要求我拿出證據,白斌倒是準備齊全,這個律師知道我的全部情況,辨得我啞口無言。
手掌心被我掐出血,疼痛能讓我暫時保持清醒。
「法官,我想做一個請求。我不是自願上法堂的,相信法官也知道昨晚下了暴雨,但雨今天已經停了。我身上的濕衣服已經熬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我請求法官讓我回去換身衣服。」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法官同意了。
暫時休庭,白斌的人盯我很緊,我敢保證,只要我出去,立馬就會被人堵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我不敢動,心也跟著一點一點涼下來。
梁巧跟吳仕蓮也趕了過來,吳仕蓮毒辣的眼神即便隔了十來米,我都感覺得到。
再次開庭,我依舊蓬頭垢面,法官皺眉。
耳邊是白斌律師口若懸河的控訴,被告律師席位上那位恨不得連連點頭。
似乎一切都成了定局。
但也只是似乎,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在這種時候救我,以至於慕焰帶著一名律師公然打亂法堂秩序時,我以為是穿了一晚上濕衣服,頭昏眼花所致。
慕焰同法官當眾交涉了兩句,他帶來的那名律師也是個女人,看起來比白斌那個還幹練,從公文包里遞了兩頁紙給法官,輕而易舉取代了被告席上的律師位置。
更搞笑的是,白斌不但沒能把我送進監獄,反而被判支付我一萬塊營養費。
原因很簡單,他當眾踢過我一腳,為此我在醫院躺了兩三天。
「慕先生,沒事我先走了。」
慕焰點點頭:「小容,這次麻煩你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按時打款就行。」小容律師揚手,抬步離開。
慕焰把我拎到車上,他打了個呵切,扔給我一件外套:「先把外套換了,忍下。」
我麻木地點下頭,也沒矯情。本來雨夜出逃我就在裡面多穿了件短袖,不過一晚上,全身上下全都濕了。
車裡溫度越來越高,我忍不住提醒他一句:「現在是夏天。」
一滴汗水自慕焰俊逸的側臉滑落,滴到肩頭,埋進脖頸。
「這次是我大意。」慕焰說。
他低沉的嗓音原本就是一種安慰,我忽然就覺得困得不行,待醒來,整個人正赤果果躺在浴桶里。
這格調,一看就是慕焰家別墅。
隨後推門而進的慕焰直接證實了我的猜想。
他手裡拿了件浴袍,顯然是要給我的。四目相對,我臊得成了個結巴。
「謝……謝謝……」
出乎意料地聽到他一聲低笑。
「你體力倒是好。」這句話很容易讓人產生歧異。
我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張口就回:「體力不好慕先生能滿足?」
口舌之快逞完,半餉沒聽到回答,抬眼一看,這人正拿一雙似笑非笑的明眸瞧我。
男性特有的體香一絲絲逼近我,我渾身僵硬,任由一雙大手貼到胳膊上,滑到腰間。
慕焰俯身,單薄的唇輕輕貼在我耳垂。
「對不起。」
三個字,宛若春日的風,四月的暖陽,拂過西湖的水,靜謐而溫柔。在我不知不覺時,已經撬開我第一層保護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