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真是狠毒的女人
郵箱里除了一張她親手寫的高利貸借條,還有的是她在娛樂城賣酒時不堪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一身兔女郎的裝扮,懷抱啤酒箱,遊走在夜場里兜售。有幾張是她被咸豬手各種吃豆腐,有幾張是她被人硬逼著灌啤酒……這些,一幕幕刺激著她最深的記憶。
她的手隱隱顫抖。這些照片,是王平拍的!因為她不止一次的想逃走,想另外籌錢還他,他卻用這些東西要挾她,如果不繼續上班,就貼學校,貼她家附近!
她的憤怒無處訴說!
那一年,她才十八歲。白天還在學校聽老師講課,最大的難題不過是函數不會做。晚上,她卻想著要如何瞞著家人,偷偷跑到夜場,如何衣不蔽體地在狼群里全身而退!
她以為,人生最糟糕的不過如此,卻在看見最後一張照片時,徹底崩潰了!
幽黑的巷子里,無燈。
一個身形高瘦男人,滿身邋遢,把一個女孩強行壓在水泥牆上。女孩的衣服已經被扯得破破爛爛,露出內衣內褲。而那男人還不放過她,手已經伸到了她內褲鬆緊繩處。彷彿,下一秒,它就要扒下來!
照片里沒有男女的五官,但何幼霖知道,那個女孩是她,十八歲的她!
柔弱無助,求救無門,呼天喚地地喊了一夜,嗓子都啞了,除了被那恩將仇報的禽獸為所欲為,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記得,那天,她在娛樂城附近的奶茶廳打工,是代替發燒感冒的江淮上夜班。卻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見幾個混混圍毆一個醉漢。
本來,她也想過明哲保身,當做沒看見。只是聽見那些人說要廢了他的手筋,她才動了惻隱之心。
她報了警,並站出來阻止他們的暴行!
當時的她不知道,人心險惡起來,不是遠在天邊的警察能幫她的。
還好,她很幸運。那些混混竟然沒有把多管閑事的她一起弄死,還真被嚇跑了。
唯一不幸的是,她竟然被自己一時心善救下的人給強暴了!
後來,她遭遇了這輩子最慘痛的羞辱之事,警車都遲遲沒有趕來。她終於明白了,人最無助的時候,誰都幫不了你。
那人,只用了幾分鐘就把她拖進了巷子的最深處,最黑的黑夜裡。
而她卻用了七年的時間,才走出來,走出巷子與黑夜。
她一直也以為,是自己倒霉,救了一條毒蛇。卻從來沒想過,這條毒蛇都有可能是和王平是一夥兒的!
而拍照的人一直躲在後面,看著這一切。
是王平!
是他拍的照片!
何幼霖顫抖著,按下了永久徹底刪除郵件的選項。
沈月珊看見了她的舉動,卻無所謂。沒有威脅江淮價值的東西,最後被何幼霖刪除,還是被譚少慕刪除,對她來說都沒差別。
她察覺到何幼霖的憤怒與緊張,剛剛挨打的憋屈瞬間得到了治癒,嘴角笑出了花來,「何幼霖,不要以為自己的牌坊立久了,就真當自己多冰清玉潔!什麼只是賣酒的兔女郎,說的好聽!骨子裡照樣的騷賤,還不是要跟人出台。只是,你也太饑渴了吧。出台也不知道選個好一點的。連臭乞丐的生意,你都接!是不是他的功夫特別好啊?沒錢開,房都要打野戰?嘖嘖,看不出,你這麼浪啊。」
「住口!」
「閉嘴!」
江淮與譚少慕的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而後,兩個人對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著不肯退讓的堅定執著。
沈月珊看著這兩個都爭著為何幼霖出頭的男人,咯咯咯笑出了聲來,「你們在這爭什麼爭?都是兄弟,乾脆一起上好了。反正共用一妻的事情,也多著去了。何幼霖以前的男人不會少,現在,多你們兩個,不算事兒!」
她正笑得歡,沒有發現何幼霖冰著一張死人臉朝她走來。等她發現時,何幼霖的手已經恰在她的脖子上,吐氣如霜,「說!王平在哪?」
「我說了,我不知道。」沈月珊絲毫不怕她的虛張聲勢,不屑道,「你敢玩野戰,就不要怕別人拍!」
何幼霖不受她激,這種言語上的侮辱,算什麼?
她重重掐下了下去,虎口隔著薄薄的一層皮肉,已經勒住了氣管,質問,「他在哪裡?」
「咳咳……不,不知道……,你,你……神經,啊……」沈月珊不想她玩真的,雙手死命地甩打在何幼霖身上,臉上。
垂死掙扎的人力氣非常的大,一下一下打在何幼霖的臉上,肩膀。何幼霖的皮膚很白,也很敏感,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何幼霖卻毫無痛感,冷著臉,「說!」
江淮想止住,卻被譚少慕攔了下來,「滾開!你沒看見小霖有問題嗎?」
譚少慕卻半步不讓,冷言道,「我的女人,不用你操心!」
江淮氣結,瞠大了眼睛,狂吼,「這時候,是你找我麻煩的時候?」
譚少慕堅持不讓,「無論時候,你離她,都給我遠一點。」
「你他媽的真自私!」江淮一拳打過去,卻被譚少慕輕鬆接下來,心中的憋屈與憤怒無以加復,卻只能妥協,「好,那我不管。你去,去阻止!再這樣下去,她可能真會殺了她的!」
譚少慕鬆開他的拳頭,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淡然道,「無論她對沈月珊做什麼,都有我給她撐腰!」
江淮聽見沈月珊咳嗽聲越來越弱,心驚不已,「譚少慕,算我求你。你快去阻止!你不知道她發生過什麼,她在崩潰,她會發瘋的!」
譚少慕冷眼看著他,「你別仗著自己和她的過去,就在我這裡秀優越感。你和她在一起那麼久了,她卻還是走不出過去的陰影,只能證明你無能!」
他怎麼會不知道那種絕望的感受?
他雖然不知道何幼霖發生過什麼,但曾經的他就被絕望逼瘋過!
所以,他比誰都清楚,何幼霖現在的心情,如果不發泄出來,她的內心恐怕永遠都會是一片昏天滅的黑夜。如果她的發泄,真的要殺人,那麼他就幫她埋屍。
這,又有什麼不可?
沈月珊被抵在牆壁上,呼吸困難。黑暗之中,她看見譚少慕絕情而冷酷地站在遠處,那麼的遠,遠到和自己隔著一世界。她知道,他是真無所謂她的生死!
巨大的恐懼籠罩著沈月珊。
她不甘。
何幼霖命賤,就算給她給她以命抵命,也是她虧!
她不能死在何幼霖這小賤人的手裡,為了整她,不值得!
想到這裡,沈月珊不再隱瞞,連忙說道,「我說,我說……咳咳。」
何幼霖此刻已經陷入了瘋魔,忘了最初的目的,還是死死掐著沈月珊,彷彿她就是王平,要同歸於盡。
譚少慕也沒料到沈月珊居然還真隱瞞了什麼,連忙上前拉開了何幼霖的手,把她的頭摟在懷中安撫,「乖!沒事了,她肯說了。我會幫你找到王平。不管發什麼過什麼,我都給你報仇。」
何幼霖微微抗拒,掙扎著,敲他,打他,他卻半分不肯鬆手,任她發泄,與剛剛袖手旁觀的態度截然不同。
何幼霖被拘在溫暖的懷抱里,今夜對他的憤怒傷心都在這一句句溫柔的話語中瓦解,消融……
他給她傷,讓她痛,卻也只有他治的好她的傷,撫慰她的痛,給她溫暖與安全。不可否認,譚少慕就是她的魔障,她的蠱毒,這輩子都戒不了。
譚少慕看向沈月珊,絕對的威壓直撲而去,「給你最好一次說真話的機會。」
沈月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裡明白,這裡的人,都站在何幼霖小賤人那邊,她再呆下去只會吃虧。
她勻過氣來,邊走邊朝包廂的門口走了去,拉開大門后才緩緩說出實話,「我確實沒有見到他。不過,我在電話里聽到那邊有游輪的鳴笛聲,估計是藏身在江上的某個船上。」
說完,不等他們在說什麼,直接逃了出去。
直到沈月珊安全地坐上自己的車,才徹底放下心來。她對著後視鏡里掐紅的脖子,目露凶光,「何幼霖,咱們走著瞧!」
原本,何幼霖今天是要搬回譚家的。
只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何幼霖不肯回譚家,譚少慕只能帶著她的行李搬去了雲水山庭。
何幼霖一路沉默不語,回到房后,連睡衣都不拿,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譚少慕等了一個多小時沒看她出來,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想到江淮在他耳邊擱下的狠話,說他遲早要為自己的自信而後悔,他的心就莫名的有些慌亂。
他拿著鑰匙開門,走了進去,卻見何幼霖睡著在浴缸里,整個人泡在肥皂泡沫里,像極了她愛看的漫畫里的那個小天使。
「幼霖?」他喊了喊。
她沒有回應。
他附身,蹲在浴缸前面,伸手撩起她濕漉漉的頭髮,心裡十分的踏實。
在KTV包廂里,從江淮出乎他意料的選擇解除婚約起,他一直懸著的一顆心,在這一刻,鬆了下來。
他真的錯估了江淮那人。
他以為江淮和他爸一樣,看著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其實冷血自私。可為了私慾,不惜一切。而之前的江淮也確實如此。為了各種原因,一次次錯失何幼霖。
最後,在他刻意安排下,江淮也只是選擇眼睜睜看著她與他在教堂里宣誓親吻,沒有站出來說一個不字!
在譚家,他故意在江淮面前對何幼霖各種親昵,看眼裡滿是深情痛苦卻不敢說一句話。
他以為,江淮這輩子都會這樣窩窩囊囊,愛得瞻前顧後。直到那夜,他看著江淮不眨眼地把那混混的手剁下來,才意識到江淮或許被逼到了極限。
他和江淮,留著一樣的血。他太懂江淮那股子狠勁里的執著是什麼東西。
愛而不得。
所以,他不想繼續逗弄他。
他要徹底打垮江淮,叫他明白他與自己的差距,要他更瘋狂,更忘情!
他要把江淮所有的美好都徹底從何幼霖的心裡清除!
叫她知道,即使江淮愛她,為她拚命,但不會因為她而放棄沈月珊與他的事業!
可惜,這一次的江淮沒有如他所料地做出選擇。
是何幼霖對他的維護,保留了他內心柔軟。
想到這裡,譚少慕又有幾分惱怒,他輕身吻上她的唇,帶著蠻力與懲罰。
「唔——」牙齒猛咬。
有人不設防備,一個吃痛,收回了唇舌。
浴缸里的人緩緩睜眼。
譚少慕拇指撇干嘴角上的血,勾唇一笑,「真是狠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