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只能相信自己
何幼霖微笑說,「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我不這麼認為。誰是真正關心我的家人,我的心就向著誰!」
譚少慕抬眸冷冷看著她,不疾不徐地說,「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嘴縫上。你知道我,習慣說到做到。」
何幼霖心尖觸動,在譚少慕長久的淫威浸淫下,她還真一下子就有些英雄氣短了。
她強撐起的一股氣變得軟弱,望著他刀削般的側臉,顫抖著唇說,「你敢!」
聞言,譚少慕雙手搭在她肩膀上,緊緊地扣住,「你看我敢不敢!」
何幼霖被他抖得跟篩糠似的,緊緊凝視他的眼睛,怒意盎然,星火燎原。
「神經病。」她想推開他的胳膊,可他並不肯鬆手,反過來抓她手掌,十指緊緊扣在一起。
看見蕭一情和管家已經放好行李,回來客廳,他抬起緊扣的十指,挑釁地看著蕭一情,「走,回家!」
這一刻的譚少慕,根本就沒有往日的淡然,運籌帷幄。
他像個很快會失去心愛玩具的小孩,急於抓住手裡能抓住的一切,誰靠近,就打誰。
何幼霖看著他這模樣,亦是心有所不忍。
誰也不想真的看自己心目中的蓋世英雄,在人前展露出這麼沒有底氣的一面。
她的手用力回握了他一下,冷著臉,只是語氣比剛剛明顯緩和了幾分,「那就走吧。再不走,天都黑了。」
譚少慕愣愣的看著她,深邃眼眸跳動著星火,似乎不相信她突然的溫順。
他如同孤獨的國王站在他的城池之上,凝望城市的燈火,身邊卻空無一人。
何幼霖輕嘆一聲氣,一邊幫他整理外套,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怎麼衣服上都是灰?你的潔癖,治好了?」
對峙了好一會,他都沉默著,她挑眉,「心虛?和哪個野女人打野戰去了?」
不瞬,他緩緩開口,有點小委屈的樣子,「你哥打的。」
「哦,你沒還手?」何幼霖心裡一顫,看張澤川完好無損的樣子,她面上故作笑吟吟。
「我讓他的。」他淡淡地補了一句,「看在你的面子上。」
何幼霖猜測,他是為了那天晚上沒有阻止墨陽教訓張澤川才沒有還手的。
她眼神里的心軟又深了幾分,溫聲說,「回家吧,我想洗個澡,好好休息。」
譚少慕道,「好。」
他伸手圈住她的肩膀,她潛意識裡想抗拒的,但又不想再次下他的面子。最後,在譚少慕抓住她的瞬間,她只愣了一小會兒,旋即揚起溫柔的笑,一邊被他摟著,一邊走出張家。
回到久違的雲水山庭,進了主卧,譚少慕剛圈上她的腰肢,想和她親熱一會兒。
何幼霖便鬆開了他的胳膊,冷然道,「譚太太的責任,我盡了。該給你的面子,我給了。更多的,沒有。」
譚少慕沒有料到她是這個反應,這才明白她一路上的溫柔都是裝的,心裡氣急,卻終究不像在張家那樣失了分寸。
他緘默不言,目送她走到浴室門口,看著她關上門,全程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抽煙。
何幼霖關上門,走到鏡子前,抓著盥洗台邊緣,看鏡子里一臉濃妝,嘴角噙著冷笑,極度陌生。
她深吸了一口氣,取下頭髮上的發卡,讓劉海肆意滑落,擋住了視線。脫下沉重的黑色西裝,她緩緩走到花灑下,打開冷水,沖刷身體。
冰冷的水從頭頂心一路澆灌,聚集在瓷磚地上,沁入她的腳底心。
沐浴乳打滑身體的時候,她摸到了小肚上時,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長胖了。她覺得平坦的小肚好像是大了一點。
想到這裡,她不再自虐,立即切換了溫水。洗完澡,擦乾身體。走出去時,譚少慕已經等不及,跑客廳里洗過澡,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居家服,站在落地窗前發獃。
他背影筆挺如山,巋然不動,寬闊的肩膀肌肉結實,雙腿筆直修長。淺灰色的背影,沉靜,平易近人。
何幼霖沒有做聲喊他,自己鑽進了被窩。
他聽見動靜,轉過身來,神情鬆懈了些,不瞬走到床邊,「我問過她了,她確實和江淮有聯繫。但是,是江淮想要她手裡頭的股份。她拒絕了幾次,他都不死心。各種威脅利誘。她也很煩,所以還打算把股份還給我。」
「那很好啊。你趕緊買回來。省的夜長夢多。」何幼霖用毛巾擦頭髮,抬頭帶著笑看他。
他一怔,不開口,遲疑地坐在床邊。
她把毛巾一甩,扔在床頭柜上,冷聲說,「你肯定說,不用了。對不對?」
他把手擱在她的肩膀上,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你把我看得這麼通透?為什麼就看不見我的真心?我對你如何,你還要在這裡無端的猜疑我和她的關係嗎?」
「你不也把我看得通透嗎?那你怎麼還不清楚,我究竟介意的是你和她的關係,還是你對某人的念念不忘,導致你的識人不清,急需掛眼科?」何幼霖笑得童叟無欺。
譚少慕深深地看著她,眉梢沉凝,眼皮低聳。他很少有這樣不自信的表情,一向無所不知,無往不利的慕少,在這一刻,在她的面前,顯得挫敗至極。
「所以,你是在指桑罵槐,借著白昕媛的名義,找嬛嬛的茬?」譚少慕開口道,「若這是你吃醋的面目,實在有些醜陋。」
何幼霖淡淡地看著他的眼睛,半晌沒說話,把他的眼神,他臉上細膩的毛孔,看得清清楚楚。
她說,「很早之前,我就在吃醋了。女人不在乎,不吃醋,那都是因為她不愛那個男人。我只是隱藏的很好罷了。
如果,我的隱忍,真能換來你的真情與珍惜,或許也沒什麼。
可是,我的隱忍在你看來都成了應該。這段婚姻,我真的很累。一路走來,都在強撐。
強撐的後果,讓我們更加的彼此傷害。
這段時間,我想明白了很多問題。你在乎你師傅,是情有可原的。因為我這個受害者,都因為我養父的養育之恩不能完全的心存怨懟,只能逃避他。何況是你?
我本來還想找我養父質問一番,甚至斷絕父女關係都好過現在這樣。可是,一聽說他被人抓了,看見他身上的傷口,聽說他只能活三年,我就什麼氣都撒不了。我只能把命運的悲劇全部怪在你師傅的頭上。如果沒有他慫恿我養父,就不會有今天!
將心比心,或許你在知道你師傅真面目的那一刻,也有所動搖。只是在得知師傅被我哥抓走後,就只剩下擔憂。在得知他死訊的那一刻,也只剩下為他報仇出氣,任由墨陽出手打我哥。」
何幼霖平淡地看著他的眼睛,恨意躍然,「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從來沒辦法在站在一個立場上看問題。」
譚少慕眸底一片凄涼,瞄著她,「你既然都知道我的苦衷,為什麼還要堅持和我分開。現在,我師父已經沒了。只要你放下芥蒂,我也保證不再追求我師父的死。我們……不要因為過去,影響將來。」
「不,這只是你現在的想法。」何幼霖一笑,抓著他的手腕,緩緩握住他的手掌心,抬頭說,「你對我的信任和感情,太淺,遠不及白昕嬛。你連白昕嬛,都能說放棄就放棄,沒有力爭到底。我怎麼敢相信,你對我的喜歡,足以抵消你失去師父的恨意?你的仇恨會一直哽在心裡,若有一天爆發,張家的下場,我不敢想象。」
「所以,你要離開我?堅定不移地站在張家的陣線上,不惜與我為敵,利用江淮來削弱我?何幼霖,你這是不相信我!」譚少慕勾著唇看她,眼中有危險,害怕,懷疑……
「是。我不相信你。」何幼霖坦然道,「我的人生教會我一個道理,這世上,能相信的只能是自己。」
兩個人的談話,就在這樣無奈又無力的話題里結束了。
那夜,譚少慕主動去了客房睡覺。何幼霖也預料中地睡不安穩。
翌日天明,各自上班。
何幼霖開車上班,正坐在辦公室里審閱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方便出來吃個飯嗎?我在你辦公室的樓下。」她剛接起電話,蕭一情便在電話那頭問道。
何幼霖這才發現居然已經到了午餐的點了,看著一堆頭疼的報表,她推脫道,「我可能沒有時間。」
「時間是擠出來的。」他的語氣聽上去十分平靜,「你看,人家譚二少明天都要開董事會了,今天還有心情悠哉悠哉的和美女共進午餐。」
何幼霖聽出了畫外音,問道,「誰?」
「白昕媛。」
蕭一情的聲音很愉悅,她能想象他說這個人名字的時候,嘴角在上鉤。
「在哪裡?」
「你下來,我帶你去。」
「好。」何幼霖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往辦公室外走。
此時,助理手裡捧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花走了進來。
一朵朵鮮艷欲滴的玫瑰把助理的臉都遮擋住了,她沒有看到何幼霖,一下撞在了她的身上,夾在玫瑰花束里的卡片脫落下來。
助理連忙道歉,何幼霖搖頭說沒事,彎腰撿起那張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