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父女回家
譚少慕帶著張霄悅吃了她心心念念的雞腿飯，但明顯看出她吃的不太開心。
吃的時候，小眼神一直瞅著他的手機，似乎在期待誰的來電一樣……
他微微一笑，隨機起了戲弄之心，想嚇唬她，「你媽媽的性格很倔的，你這樣不聽話，估計是真惹惱她了。你不怕，她真的不要你嗎？」
張霄悅咬了一口雞腿，頓時吐了出來，聲音帶著一絲倔強和落寞，「沒關係。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好了。反正，蕭爸爸肯定會要我的。」
譚少慕原本只是玩笑話話，卻在聽見她的回答后眉頭一皺，不是嫉妒他們的父女情深，而是為了她那一句她也不要她媽媽。
「蕭悅，她是你母親。給了你生命的母親。你不應該這樣說她。」他正色道。
張霄悅卻放下筷子，目光帶著受傷的控訴，「你也是喜歡我媽媽，所以對我好的嗎？」
也？
譚少慕眉頭一跳，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前跳來跳去，他卻抓不到。
他耐下性子解釋，「難道不應該嗎？你之餘我，並沒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媽媽，不是我老婆，我為什麼要對你好？」
張霄悅咬了咬唇，「不對。你不知道我媽媽是誰的時候，就很喜歡我了。我能感覺的到。你和蕭爸爸是不一樣。」
譚少慕有些訝異她的敏感，但更多的是對她和蕭一情之間的關係感到好奇。
他雖然很好奇為什麼蕭一情和她孩子都有了，卻一直不結婚，但也只能好奇。蕭一情不會回答，何幼霖更不會說。
而眼下，似乎有了一個突破口。
他柔下聲音，溫和道，「他是你爸爸，他應該是愛你的。」
「所以，你也覺得必須是他是我爸爸，所以他才應該是愛我的嗎？」張霄悅凝著目光看向他，「那如果他不是我爸爸，是不是就等於他不會愛我呢？只是愛我媽媽，所以才愛我。」
「誰和你說的這些歪理？」譚少慕輕笑。
說她聰明吧，畢竟也還是個孩子。在她的思維里，非黑即白。可事實上，大人的世界那麼的複雜。感情又怎麼是「因為所以」就能說清的必然關係？
「我自己想的。」張霄悅從餐桌上離開，小跑到譚少慕的身邊，抓著他的褲腿說道，「叔叔，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媽媽，蕭爸爸不要我了。我當了孤兒。你會把我撿回家嗎？像那天一樣把我撿回去。」
譚少慕的眉毛夾得死死的。
本來，他只是想通過這個孩子了解他不了解的，關於何幼霖這五年的生活。
誰知，他什麼都沒問，就先被這個孩子的問題給弄的一頭霧水。
不是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心裡或多或少都會缺乏安全感。這個他懂。可是，他沒有想到，霄悅的內心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把她抱起，放在膝蓋上，柔聲道，「你是你媽媽的女兒，怎麼會不要你呢？」
「那她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找我？張舅舅和蕭爸爸都說，你是壞人。那她就不怕你欺負我嗎？是因為我哥哥聽話，所以她只要哥哥了，少了我也沒關係？」張霄悅說著說著，眼睛都暗淡了下去，「在美國的時候，她就喜歡讀書，不喜歡我們兄妹，把我們扔給保姆養。現在，她畢業了，又喜歡上班，把我們扔幼兒園。有一次，我聽蕭爸爸和人打電話，他說，當初我媽媽生我們兄妹的時候差點死掉。所以，我想，我媽媽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不喜歡我們的？」
譚少慕在聽見何幼霖為了讀書，冷落孩子的時候還有些不贊同。但在聽見她生產時差點死掉的那一瞬間，心臟都停了下來。
她生產本來就是很危險的事情。還一下子懷了雙胞胎。如果當時她不是在美國，技術最發達的國家，是不是就真的……
他的手有些抖，但更多的是慶幸。慶幸她活著回國，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的大手摸著她的頭髮心，眼中有些酸澀，啞然道，「這些話，你有和你媽媽說過嗎？」
她搖了搖頭。
他的手停了下來，「你應該把你心底的想法告訴她。這樣，你才能得到答案。」
「那萬一我問了，她說是的。我該怎麼辦？如果她不喜歡我的話，連蕭叔叔都不會喜歡我了。到時候，我就是沒人要的小孩子了。」張霄悅苦悶道，「所以，我還是學我哥那樣比較好，更安全。」
「那為什麼要告訴我？」譚少慕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只覺得眼緣這種事情，真的很難說。
「因為你不一樣。」她的聲音有些甜。
「哪裡不一樣？」
「那天，我喊你追求我媽媽，我說我媽媽不喜歡他，他都沒有打我。每次，我不聽話，闖禍了，他都只會嚇唬我，假裝要打我。但是，從來不會真打我。如果是你，你會打我嗎？」
譚少慕將心比心地想了想，會的。
如果他的女兒敢找別的男人追求她老媽，他絕對會打，而且毫不手軟。
「所以，那天你雖然打了我屁股，弄的我挺沒面子的。不過，我還是有點開心的。因為，第一次有人打我屁股。保姆不敢打我。因為她是傭人。而蕭爸爸不打我，是因為他喜歡我媽媽。」
「可我看你還是很喜歡的。那天你看見他的時候，跑的比兔子都快。」
「他雖然不是真心喜歡我，是為了當我爸爸才對我好的。但是，他對我也確實很好啊。如果你不當我爸爸，他就是我我爸爸的最佳人選。」張霄悅說的理直氣壯。
話說了這麼多，如果此刻譚少慕還沒聽出不對勁，那他絕對是傻的。
可他不傻，甚至比誰都精。若不是事先被那個出生證明的時間給蒙蔽了思維。
他不會在這一刻，後知後覺地發現孩子對蕭一情的稱呼有問題。
若蕭一情是她的爸爸，那應該叫爸爸，而不是蕭爸爸。甚至，現在回憶起來，好像那個小男孩是叫蕭叔叔的！只是當時的自己，還沉浸在被何幼霖拒絕的痛苦之中，才沒有及時發覺。
想到這裡，譚少慕的心猛然一震，試探道，「你生日好像快到了吧？想要什麼禮物呢？」
張霄悅搖了搖頭，「我生日早過了。我是2月19日，水瓶座的第一天。」
二月份？
所以，她應該是失蹤前就懷了孕的。
所以說，蕭悅應該是……
他被這個可能性給徹底地鎮住了。
「哦？是嗎？」他故作淡定，但他的手卻突然抖得十分劇烈，眼中的熱淚幾乎要掉下來了。
他的聲線很抖，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只能傻傻地說，「水瓶座啊……水瓶座，好，好。都很聰明。」
「叔叔，你怎麼了？」
「沒，沒事。」譚少慕拳頭一握再握。之前，聽她喊叔叔，還覺得有些溫暖。現在聽她這麼喊自己。他只能的心酸與諷刺。
他把她緊緊摟住，「蕭悅，我來當你爸爸，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你能不做壞人嗎？」張霄悅認真道，「張舅舅他們都不喜歡你。」
「沒關係。我只要你喜歡我，你媽媽喜歡我。就夠了。」
「那你還是要當壞人？」
「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如果我當了你爸爸，對你蕭叔叔來說，我就是壞人了。你懂嗎？」譚少慕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這樣說。
「我要想想。」
「沒關係。你慢慢想。你只要知道，不管我是壞人，還是好人。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們兄妹和你媽媽。相反，我只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們的人。這一點，你信嗎？」
張霄悅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然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相信。」
看著懵懂卻又無條件信賴的小眼神，和她的母親當年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相似。
這是他們的女兒，是被他弄丟了五年的女兒！
這一刻，譚少慕的眼淚就在這一瞬間，掉了下來。
這五年裡，他一滴眼淚都沒有哭過。即使是簽字確認何幼霖的死，他都沒有哭。
因為，那是他主動要求的。
當年，眼看著他的分居協議就到期生效了。他想著，就算是用她的死，也要把她綁在他的戶口本上！
他寧願是喪偶，也不想是離異。
張霄悅嚇得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伸手去擦他的眼淚，「叔叔，你別哭。是不是我說你是壞人，你不高興了？那我不說了。我回去后，也喊舅舅他們不要說你。」
「霄悅，你想不想媽媽和爸爸在一起生活？」譚少慕直接自稱爸爸，沒有刻意地去說明解釋，就這麼潛移默化地灌輸這個身份給她。
「啊？」張霄悅自認自己很聰明，但是，還是有些不明白眼下是什麼情況。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你媽媽今晚上過來找你，證明她很愛很愛你。你願不願意配合爸爸？」
「什麼辦法？」張霄悅聽得很心動。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這個自稱爸爸的叔叔，她就是很親切。他的眼神透著的光芒，是那麼的熟悉。
直到多年以後，她才知道，那種光叫算計。她，也有。
「今晚，爸爸不送你回你媽媽那去了。」
「那去哪？」
「咱門先回家，然後，等你媽媽找回家。」
「家？我們今晚要回美國嗎？」
「不。不去舊金山。是我和你媽媽過去生活的家。也是以後，我們一家四口的家。」
一家四口嗎？
張霄悅想了想，「好。」
譚少慕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失落的這一天里，他竟然失而復得地找到了他的女兒。
不，應該是他的女兒找到了他。
他看著霄悅，心中滿是感恩。對上天待他的仁慈。
他開車帶著女兒回到雲水山庭，正準備琢磨打電話給何幼霖說些什麼，才能讓她跳腳地趕過來要女兒，卻聽見白昕媛從客廳的沙發上站了起來，笑容可掬地朝他走來。
然後，她的笑容定格在她看見霄悅的一瞬間。
「這個孩子是誰的？」她瞪大了眼睛，聲音尖銳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