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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是誰攪黃的事

  回到家裡,何幼霖心思沉重地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譚少慕。譚少慕打聽到的結果是,分院接受眼角膜移植手術的病人必須在三天內接受手術,否則可能會面臨永久性失明!

  難怪患腎病的病人,還沒病入膏肓呢,那對夫妻就說,近日就要去B市一趟。這個捐贈手術安排的那麼急切。


  「你說,我們要不要聯繫下當地警方?」她試探道。


  「不用了。」


  「為什麼?」她挑眉,嘟嘴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慕澤醫院的名義受損,妨礙你這個傑出資本家撈錢!」


  「瞎說什麼呢?」譚少慕點了點她的額頭,「交易沒成功,那就是合法的捐贈。一旦對方給了錢,你抓個人贓並獲,且不說你失信於人的事情,就最後,他們的兒子已經失去了眼角膜,還要受人指指點點,甚至接受法律制裁。你忍心?」


  何幼霖摸了摸額頭,她當然知道這是個笨主意,不過是說著玩罷了。


  「那該怎麼辦?」


  「這事情是白昕媛惹下的爛攤子,成與不成,你都裝不知道吧。」


  「可是……」


  「沒有可是。幼霖,像這樣的事情,世界上千千萬萬。你管不過來的。就算器官買賣是不對的。可是,對於那對夫妻來說,二十萬確實能改善他們的生活。如果他們有錢的話,當初也不會把自己兒子當小白鼠拿去試藥,不是嗎?」


  「或許……吧。」


  或許是何幼霖那天的反應讓那對夫婦很失望。所以三天後,他們沒有再聯繫過她,而是直接去了B市,陪護做眼角膜移植手術的兒子。


  雖然譚少慕讓她別管這個事情,但是她既然知道了又怎麼能真裝毫不知情?

  這日周末,何幼霖帶著不用上學的孩子們去B市,探望住院中的蕭一情。


  在切水果的時候,她一直分心,時不時走出去打聽移植手術的事情,得知手術被安排在下午後才在椅子上坐穩了下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蕭一情溫柔詢問。


  何幼霖抬眼,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把這個事情告訴了他,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我覺得譚少慕的想法沒什麼問題。這是自保,又不傷害任何人的最佳辦法。」蕭一情認同地說,卻倏爾一笑,「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這種自保的感覺。你這個人,話不多,但是很愛管閑事。」


  「我有嗎?」何幼霖抬眉,不服氣。


  有。特別是在你變成艾琳娜的時候,就會把這種特質發揮的淋漓盡致。


  蕭一情在心裡默默回答,面上還是笑得溫柔,「你到底在介意什麼?」


  何幼霖垂頭喪氣道,「我只是覺得,那麼好的一個青年因為一個癌症就面臨死亡,本來就夠可憐的了。他的時間本來也就不多了,其實更應該多看看這多姿多彩的世界,出去走走。享受最後的時光。他本身是一番好意,打算臨死之前捐贈眼角膜,心臟……給各個需要它們的人。可是,現在,因為他的一個善心,被白昕媛利用,遊說,從善事變成了交易不說,連捐贈手術都被提前了。這意味著,他還沒死,就要先當起瞎子。而這一切,只是因為那二十萬。」


  蕭一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心,寬慰道,「那你要不要換個角度想。雖然他提前當了瞎子,可是他卻給父母創造了穩定的物質條件。只要他父母沒病沒災,這二十萬也能保證他父母下半輩子的衣食無憂。而且,樓上的那個病人,我也聽說了。何幼霖的學醫朋友給她說了病人的情況。他是J省射擊隊的,馬上就要進國家隊了,甚至是有望拿奧運金牌的種子選手。眼睛對他來說,比生命還重要。這個交易是互惠互利的。你又杞人憂天什麼?」


  何幼霖聽到這裡,才真正的舒開心,臉上露出晴色來,「對,你說的對。是我鑽牛角尖了。」


  其實,蕭一情和譚少慕明明說的是同一個建議。但是他站的角度和譚少慕不一樣,看問題的出發點不一樣,說出來的話比譚少慕就更具有說服力些,更讓她心安。


  然而,這種說服力很快就被一個越洋電話給消滅了。


  何幼霖那個內科醫生朋友幾天沒看郵箱,今天才看見她發過去的病人醫療記錄檔案,就立即給她回復了。


  「那個病人最初應該是單側腎臟癌變,只是沒有及時割除,反而用藥控制。而且藥物並非常用那種,而是試驗階段的,最後引發了雙側癌變。不過,說他活不過一個月太誇張了。看上去,還是能拖個幾個月的。如果捨得砸錢,來舊金山化療,並尋找合適的腎源移植,或許也能治好。怎麼,是你朋友的病嗎?」


  「不是。我知道了。謝謝。」何幼霖倉促的把電話掛了,剛拿定的主意又開始搖擺不定了。


  其實,這個情況很明顯,只要是專業醫師都看得出來。但是,因為病人家屬看中了慕澤醫院的免費治療,也因為簽訂了保密協議,所以一步步把兒子推入了死亡的深淵。


  「誰的電話?」蕭一情看她坐立難安的樣子,關心道。


  何幼霖像是漂泊在海上的孤船找到了指明燈,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你說,我要不要繼續沉默?」


  「這個事情,已經不是單純的器官交易了。甚至會把白昕媛和隆起製藥的事情都抖出來。人命關天的事情,媒體也會大炒特炒。民營醫院本來就弱勢。慕澤醫院這幾年風頭很大,口碑也不錯。之前曝光的事情,都被隆起製藥給背了,慕澤醫院的名譽稍有受損,問題都還不大。只是前腳風聲還沒過,後腳再曝光這個事情。我敢說,慕澤醫院離倒閉也就不遠了。」蕭一情認真分析,建議道,「我個人還是希望你裝作不知情。反正木已成舟,你插手也不能彌補什麼。不如趁白昕媛不在,你自己當了院長,洗牌醫院,重建制度。讓慕澤醫院在你的領導下,做個好醫院,真正為病人著想。當然,你如果不想這麼做,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何幼霖把孩子留在病人陪蕭一情,一個人走了出去。


  不知不覺,她就走到內科的住院部。


  那對夫妻看見她有些意外,但依舊熱情地把她請了進去。


  她看見了他們的兒子,看上去和家棟的年紀差不多,正專註地在畫畫。


  「這孩子,從小喜歡畫畫。但是,可是念藝校最燒錢了。我們沒本事供他讀書。他也知道沒錢念大學,連高中都沒念完就進社會,開始上班賺錢養家了。他在化工廠里呆了快10年了,最後得了這麼個病。專家卻說這個不是職業病,賠不了錢。」女人說到這裡,眼淚就又流了出來。


  「媽,別哭了。我這不是挺好的嗎?」年輕的小夥子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住院的這一年裡,是我最輕鬆的日子了。每天吃吃睡睡,醒了還是畫畫,自娛自樂。反倒是你們,天天難受擔憂……哎,是我不孝。」


  「畫的是什麼?能給我看看嗎?」何幼霖問道。


  「隨便畫的。」他遞過來,「我對著網上的視頻教程,自學的。以前,總覺得來日方長,等攢夠了錢去學。等我真生病了,才知道有些事情想做就要去做了。因為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何幼霖看著簡單的素描圖,畫的是這個病房窗外的風景,「畫的不錯。」


  「謝謝。」小夥子拿回畫,自己又看了又看,滿意地笑了,「這是我看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眼,大概也會是我畫的最後一幅畫了。爸,媽,你們要保存好。等我死了,或許哪一天它也能和一些名畫一樣值錢。」


  何幼霖看著這麼樂觀的人,心中也是酸楚難忍。


  從前她覺得自己命苦,多災多難,現在對比這個年輕人,明明年紀比自己小,但是同樣和自己一樣高中沒念完,就出去上班賺錢養家。命運卻給他開了這麼個惡劣的玩笑!


  在她的生命里,出現了譚少慕,張澤川,蕭一情,一直都幫助她,讓她成長起來,改變了低賤的命運。然而,在他的生命里,卻出現了白昕媛,給他20萬買他眼角膜的人。而他,卻還以為自己遇見了恩人,感恩戴德……


  何幼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很難裝作不知道。說出去,或許不能改變什麼,也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壞事連連,但是不說,這一輩子的良心都難安了。


  她滿心愧疚,把慕澤醫院的實驗葯,以及他們兒子的病情的真實情況都說了出來。


  這對夫妻或許是愛財的,但是,更愛的絕對是他們的孩子!


  對面這麼醜陋的事情,他們再也不能接受所謂的二十萬的謝金,不僅遷怒到無辜的何幼霖身上,不僅打了她一巴掌,還把她趕了出去,「不用你假好心。你也是這個黑心醫院的醫生!你們都是一窩的,沒心肝,沒人性!你滾,你滾,我們家不歡迎你!」


  「兒子,走。我們不住院了。也不做那個手術了。咱們回家。」


  何幼霖想說些什麼,但這悲憤欲絕的一家人是斷然聽不進去什麼的,只一個勁罵她是無良醫生,黑心腸,以後要遭報應。醫院其他看病的病人都紛紛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似乎要記住她的臉,一會看病別倒霉地碰上她。


  她被排擠在眾人之外,看著那一家人坐車離開。


  負責這個病房的護士正準備通知他們要做手術了,看見空蕩蕩的床鋪,滿街道的擁堵人群,慌張問道,「什麼情況?人呢?樓上的病人都推進手術室了,準備打麻醉了!」


  何幼霖深吸口氣,抬眸說道,「告訴他們,手術取消。繼續排隊,等眼角膜庫有新捐贈的眼角膜再說。」


  「啊?」


  ……


  此時,樓上vip病人的病人家屬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氛地砸碎了一個煙灰缸!


  「是誰把這個事情給攪黃的?」


  「不……不知道。」負責這個手術的眼科醫生唯唯諾諾地說道。


  「把你們院長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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