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難得見到的溫柔
只可惜，她解釋完這些后，奶奶的表情依然那般凝重，顯然是沒相信。
承歡心頭一沉，該不會，奶奶發現了什麼吧？
正這樣想著，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以為是護士姐姐進來，承歡也沒太注意，正在心裡盤算著如何跟奶奶解釋，突然見老人笑了，一臉歡喜的看向門口。
承歡察覺到了異樣，換換轉過身，在看清來人時，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顧凜……他怎麼在這裡？
想到剛剛還掛他電話，承歡莫名心虛，站了起來，卻不敢看他。
她低著頭，壯著膽子說：「你，你不是要工作嗎？今天怎麼來了？」
冷靜，一定要冷靜，不能露出破綻，讓奶奶發現。
顧凜沒看她一眼，徑直走了過來，將插了鮮花的花瓶放在旁邊的柜子上，「奶奶，你看放這可好？」
聞言，蘇承歡身子微微顫了下，緩緩抬起頭，這才發現，顧凜手上拿著是已經插好瓶子的鮮花……
她猛地轉身，視線在房間里掃了一圈，終於在裡面小廚房看到放著的水果帶，他先前就來了？
這個念頭，嚇壞了蘇承歡，她慌慌張張的看向奶奶，心裡的不安，似乎要吞噬她全身般，腦袋裡一片空白。
奶奶剛剛不相信自己的話，是因為顧凜提前來了嗎？
是因為她早已經從顧凜那知道真相了，所以才不願意相信她的話嗎？
怎麼辦？
蘇承歡快速在腦海里想應對政策，可卻因為不確定顧凜到底跟奶奶說了些什麼，腦袋裡始終都是一片空白，死活想不出如何是好。
她就那樣獃獃的站在那，看著顧凜扶著老人坐起來，又親自削了水果，雖然臉上沒笑容，卻很耐心的陪著老人，偶爾面對老太太不知表達什麼的奇怪動作，他也沒有一點不耐煩。
這樣溫柔耐心的顧凜，承歡見過。那是兩年多前，他們在醫院再次相遇，她看到顧凜照顧顧家奶奶時的表情。
與當時情況不同，顧奶奶能說話，旁邊還有顧雅活躍氣氛，病房裡的氣氛非常美好溫馨，讓她很是羨慕，所以停了下來，站在門口出神的看著他們。
那一刻，她真的非常開心，除了再次遇到顧凜，最重要的是，讓她看到了那樣溫馨的場景，那一刻，她甚至將自己融入了進去，幻想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也許她當時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因此被顧奶奶發現了她的心情，那之後沒多久，顧奶奶就找上了她，暗示她可以跟顧凜交往。
當承歡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們的家庭，他們家的溫暖，她只能是嚮往，他們之間的距離，一個天上一個地上，顧凜值得更好的女孩去愛。
當時，承歡是明確的拒絕了的，她以為這件事就這樣落下帷幕，卻沒想到，才沒過多久，奶奶突然腦溢血，需要高昂的手術費。
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將原本毫無交集的他們，硬生生的綁在一起，她能接觸心愛之人，還成了她的妻子。
承歡不後悔與顧凜結婚，雖然痛苦，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卻也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時刻。
知道沐悠雨的存在後，她就做好了準備，萬一有一天離婚了，她就會徹徹底底的離開顧凜的世界，決不去打擾他。
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可為什麼，今天會在這裡相遇？
蘇承歡表情獃滯的看著顧凜，她很想將他拉出去，問問他為什麼來這裡，都跟奶奶說了些什麼。
可她整個人都跟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好不容易，奶奶終於將視線轉向她，蘇承歡這才回神，表情僵硬的走了過去。
「奶奶？」
老太太瞪她，顯然還是在生氣。
承歡心裡更沒底了，難道謊言拆穿了？
正這樣想著，老太太卻突然伸出手，承歡不解看了她一眼，卻還是將手放在她的手心。
老太太終於滿意笑了，慢慢地，將她的手放在顧凜的手背上。
皮膚接觸的那一刻，宛如一股電流，直接流竄到她的心臟，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般，承歡的臉色一變再變。
她悄悄抬頭，朝著病床另一邊看去，視線接觸到男人的面色時，心中所有的情緒，如被當天澆下一盆冷水，瞬間消失的煙消雲散的。
顧凜雖然剛剛有耐心地陪奶奶，但卻不屑跟她有接觸，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冷漠，她甚至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濃濃的厭惡，那麼的不加掩飾。
承歡心頭一涼，連奶奶的表情也忘記觀察，老人都做了什麼，想要表達什麼，她全都看不見了。
好不容易等待老人鬆開手，承歡快速抽回手，故作鎮定的拉過椅子，坐下。
經過長時間的治療和復健，奶奶最近手腳能活動的多一些了，可依然不能說話，只是偶爾支支吾吾能說出一個字。
老人也知道自己的情況會給年輕人添麻煩，她便沒再纏著她們，用手拍了拍床鋪，表示自己累了想休息。
承歡瞭然，起身，將床放了下來，小心照顧她躺下，又拉過被子蓋上。
躺下后，老太太沖著他們擺了擺手，讓他們離開。
顧凜好像也看懂了，說了句『以後再來看您』，然後起身，直接離開了病房。
蘇承歡看了看老太太，猶豫了下，還是跟了出去。
出了病房，顧凜並點了只煙，一邊往電梯走出。
電梯門是開著的，他徑直走了進去，承歡緊隨其後。
她知道，顧凜一定找她有事，至於什麼事，她不知道，只是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
下樓后，顧凜先是去了洗手間，洗乾淨手后才出來，然後直接往院子里去。
至始至終，他都沒看承歡一眼。與先前對奶奶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承歡猶豫了下，還是跟了過去。
「老……」她下意識叫了這個稱呼，反應過來后，馬上改口：「顧先生，您怎麼回來這裡？」
除了求婚那天，他就再也沒來看過奶奶，這突然就來了，她還是搞不懂他的意思。
顧凜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面色冷鷙的看著她，冷冷出聲，「誰給你權力掛我電話的？」
想到剛剛匆忙掛斷他的電話，承歡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她緊緊地抓著皮包的帶子，說：「我……我正準備關機，來不及接……」
這是實話，可顧凜並不相信。
「你竟敢無視我的電話？」他的聲音，比之前要更冷了。
他指的是他之前打過的未接電話。
承歡心裡都清楚，她抬頭看著他，苦澀的笑了笑，「接了又能怎樣？顧先生，我們現在只是認識的陌生人，這樣的關係，有必要再聯繫嗎？」
而且，她也怕被沐悠雨誤會。她現在工作已經不容易了，不想再平添沒必要的誤會。
顧凜表情微微僵了下，看著她悲哀卻毫不在意的笑容，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下，以前被他無視的情緒，瞬間涌了上來。
他吸了口煙，強行將討厭的情緒壓下去，冷這聲音命令道：「把工作辭了！」
蘇承歡一怔，這下，總算明白他突然找她的原因了。
原來，她去給他們打掃的事暴露了。
這時，有傳來了男人冷漠的聲音，「我覺得我警告過你的吧？不准你出現在悠雨面前，若你敢傷害她，我絕不會原諒你！」
蘇承歡搖頭，「我沒有……」
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他打斷，「我剛剛問了醫生，你奶奶的病情現在好轉了很多，醫生說，只要繼續保持治療，也許有一天能恢復自理，你也想她能恢復吧？」
蘇承歡看著他，沒再敢說一個字，堅定的目光，充分的說明了她的回答。
她自然是希望奶奶能恢復的。
這種事情，她做夢都想。
只是，這需要長期的治療，每天都需要高昂的治療費，每個小時都需要花很多錢。
而她，現在在依靠顧凜，所以，沒有拒絕的理由。
見狀，顧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你明白，就給我老實點，從悠雨的身邊離開，不，徹底的離開我們的世界，以後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承歡張了張嘴，還想努力說點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勸你最好老實點，若不是看在老人的份上，你以為我真不敢動你？」顧凜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記住，我可以讓老人接受最好的治療，同時也可以讓整個A市的醫院都拒絕接受她。」
聽了這樣的話，承歡多少明白了，他之前在病房對奶奶的溫柔，全都是因為她是老人，跟自己的奶奶差不多年齡，甚至差不多遭遇的老人。
他的所作所為，都只是對一個老人的可憐。甚至，就算這不是她的奶奶，如果被顧凜遇到，以他慈善家的身份，也會出錢資助治療。
一切，都與她無關，可又有關。因為，他會因為她的關係，停掉對奶奶的治療。
承歡賭不起。
可是，她也確實需要工作。
「能不能……」蘇承歡咬了咬唇，緊張問道：「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只需要兩個月就好，兩個月後我會離開，再也不會打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