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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奔喪

  李成志是在給一戶人家送了紙紮后,回來突然變成這樣的。那我們就先從這戶辦喪事的人家入手,先去他們那裡了解一下情況。


  但是現在的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決定明天和李雅一起,去拜訪一下這戶人家。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便收拾好東西,拿好各自的背包,坐上三輪車,楊林開車到了李成志扎紙店門口,李雅已經在門口等我們了。見我們到來,李雅沖身邊的夥計說道:「你要照顧好我爹,我跟他們一起去一趟。」


  這個叫蔣濤的夥計很木納的點點頭,便回屋去了。我們載上李雅,詢問了她,李成志給那一戶人家送的紙紮后,便徑直往目的地使去。


  李成志昨天送紙紮的這戶人家,在包李鎮街口村上,買的都是配套的最好的紙紮,應該也算是個有錢的主。


  現在是大白天的,所以我們準備走倒流水橋那裡,直接一路開到包李鎮集市。經過倒流水橋的時候,這裡已經全部修好了一座新橋,但是不在老橋的位置上,而是往東移了大概十米左右,山羊鬍子一看到這橋這麼修,笑著點點頭,說這次工程肯定是收到了高人的指點了。要不然按照以往的工程隊辦事風格,怎麼方便怎麼修,管你什麼風水不風水呢。


  走倒流水橋這條路,到達包李鎮的時間瞬間縮短了一半的時間都不止。


  離鎮上不遠,就聽到了哀樂的聲音,隨後陣陣凄慘的哭聲入耳,我看了看時間,我們來的時間還挺趕巧,正好碰上了早席。


  順著哀樂聲,我們找到了辦喪事的那戶人家,他們家就在集市的旁邊,三層自建小樓,外麵粉刷的還算漂亮精緻,硃紅色的院門此刻大開著,院子內和院子外都擺滿了流水席。


  院子外面已經停滿了摩托車,電動三輪車,還有幾輛小轎車。楊林找到一個空地兒把車停好,我們下車,拿著兩個花圈便向這戶人家走去。


  門口還站著帶著白色帽子的迎客,我們把花圈放在一旁,之後在隨禮的桌子上搭了帳,寫的是我爺爺的名兒。


  搭完賬后,記賬的人會給我們每人發一條白色的手巾,我們綁在手上,走進了院內。


  這裡要說一下,之前一直沒說的事兒。就是我們這兒辦白事兒,長子和直系親屬都是頭上戴著很長的白色大長巾,用麻繩綁在頭上,這表示披麻戴孝。之後來的親戚之類的,會發一個白帽子戴著,再有就是同村的或者認識的朋友之類的,前來悼唁會給一個白色的手巾,你可以綁在手上,也可以揣在兜里,但是揣兜裏手巾必須得漏出一點,讓主人家知道你有這個手巾了才是。


  老一輩兒的人,若是帶著孫子輩兒的小孩去辦喪事家的吃席,會讓小孩帶著白帽子,據說這樣可以給小孩壓魂,不至於讓一些不幹凈的東西來騷擾小孩。


  其實進喪事席,還有一個規矩,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遵守了。那就是不管你跟這家人的關係好不好,去了都不能一臉開心或者高興地樣子。因為人家畢竟是喪事席,你這麼開心的過來悼唁,意思是人家死的好么?


  農村的流水席,一般都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每到開席的時候,會有一個專門指揮客人入座的人,這個人在我們那叫做指使客(不讀ke,讀kie)。指使客一般都是村裡,或者鎮上比較德高望重的老人,因為這樣才能壓得住場子。並且要會說,喜事的話,要說的來客都開心。喪事的話,要將一些仙去的人生前的好事兒。指使客不拿主人家的錢財,一般都是買條煙,兩瓶酒,最後的時候吃一頓,就可以了。


  之前這些我們農村的習俗一直沒講,現在在這裡講出來,說給你們聽聽,看看有沒有跟我們那片習俗差不多的。


  言歸正傳,我們進了院子后,一老頭正在院子里指揮大家入座,說是等一下就開席了,大家吃好喝好之類的。扭身看到我后,楞了一下,隨後道:「哎呀小六子,你怎麼來了?好久沒見到你小子了啊!」


  這戶人家的指使客就是之前我們在吳壯家,給吳壯送紙紮的時候,碰到的那個李老頭。


  「李爺爺,原來他這兒指使客是你呀!」我跟李老頭打了聲招呼。


  李老頭看了一眼我身後的,他全都認識,除了李雅。互相打了招呼之後,李老頭指著一桌沒滿的桌子,道:「你們先去那坐著吃,等下我忙完再去跟你們嘮。這女娃,你就坐那一桌吧,都是年輕人,別拘謹著。」


  李老頭招呼完我們,就拉著其中一個帶著大白巾的人出了院門。我們按照他說的落座,發現桌子上還真有個熟人。


  之前在吳壯家跟我們坐一桌的那個二蛋。


  二蛋有些沒認出我們,但是認出了吳壯。看到吳壯坐下,臉上立馬充滿了驚訝,隨後道:「吳壯老哥,好久沒見你了,你咋來了呢?」


  吳壯憨憨的點點頭,道:「是好久沒見了哈,最近跟著閻老他們一起,瞎混唄。」


  二蛋聽完這話,又看了看我們幾個,漏出一種類似便秘的表情,看著我們,道:「這不是那誰……那個誰……那個誰來著……」


  「二蛋叔,我叫劉炎,是劉六根扎紙店的。」我看著他,說道。


  二蛋一拍腦門,道:「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就說嘛,小六子是吧,之前吳壯家辦事兒的時候,我見過你!還有你旁邊這個,小楊吧,我都想起來了!」


  我和楊林同時和他點點頭,承認了。


  吳壯剛才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沉默了。我估計是二蛋又提到了他的痛處。我也不好再什麼,吳壯沉默了一會兒后,對二蛋說道:「在家怎麼樣?村裡都還好吧?」


  二蛋點點頭,道:「還算好吧,咱們那個村今年就要大拆遷了,據說106國道要從咱這邊過,所以整個村都要拆遷。反正現在新官上任,拆遷費也給的不算少,所以村裡也都同意了。鎮上還給了安置房,不想住安置房的,可以再鎮子旁邊選個宅基地蓋房。挺好的。」


  吳壯聽他說完后,臉色稍微好了一些,緩緩問道:「那你翠文嫂子,現在怎麼樣了?」


  二蛋一愣,道:「翠文嫂子應該也是拿到了拆遷款,但據說存起來交給了咱村支書了,說是你回來了,讓把錢給你。她自己一個人回娘家了,走的時候還看著你家的房子一步三回頭,我都看得想哭。老哥,翠文嫂子是真的好啊,走了還把錢留給了你,人家一分都沒要!」


  吳壯聽著二蛋的話,捂著頭趴在桌子上,身子微微的顫抖著,低聲道:「是我對不起她,是我害了她們娘仨,是我把這個家給徹底弄散了……」


  一桌子的賓客,都循著哭聲望過來,我們安慰了吳壯一會兒,二蛋也識趣的沒再說話。


  外面響起了鞭炮聲,表示著早席也正式的開始了。


  之後便開始上菜之類的,門口進來了五六個穿著孝服,頭上戴著大白長巾的人,雙眼通紅,顯然是剛哭過的樣子。他們進屋后,給每個桌子都鞠了個躬,說招待不周之類的。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真正死者的親屬在外面哭喪,而不是那些請來的專業哭喪隊。


  菜品全上齊,吃得差不多,人也快散完的時候,李老頭坐在了我們桌上,桌上現在就我和楊林他們四個,還有二蛋和李雅沒走。李老頭坐上椅子,拿了一瓶鹿邑大麴,打開后給自己倒了點,也給我們倒了點。


  李老頭道:「才忙完,咱們好久也沒見了,一起喝一個吧。」


  眾人喝了一個后,我給李老頭倒上酒,很隨意的問道:「李爺爺,這戶人家是誰走了啊?」


  李老頭皺眉看了我一眼,道:「你們都來隨禮了,還不知道這家誰走了?」


  我搖搖頭,道:「不知道啊,所以今天就來問問嘛。這不是,我們同行,李成志李老闆昨兒剛從這兒送完紙紮,回去后就著了黃鼠狼的道,所以我們今天來看看,是不是昨兒他犯了什麼忌諱了。」


  李老頭驚訝的說道:「還有這事兒呢?」


  我點點頭,跟李老頭說,我得知道這事兒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才能找到治那黃鼠狼的辦法,所以讓他跟我們說說,這家人家裡是誰去世了,還是怎麼了。」


  李老頭嘬了一口酒,道:「其實這事兒,主人家是不讓往外說的,但是你們今兒說,還因為這事兒,讓李老闆出了事兒。我偷偷跟你們講一講,你們別亂說出去知道不?」


  我看了看四周,主家已經把碗筷收拾掉,在院子外面洗碗洗盤子了,便對李老頭道:「您就跟我們說一下吧,我們不往外說。」


  李老頭壓低聲音,道:「這主家姓趙,趙家村的,也就前些年才在這鎮上建了房子,住在這兒。去世的,是他們家的老爺子,以前是鎮上中學的語文老師,人的品性什麼的都很好,身體也很硬朗。但是前段時間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得了怪病,沒到一個月,身子骨就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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