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已經不幹凈了
即使在睡夢中她還緊緊地攢著胸前的被子護住身體,彷彿在懼怕著什麼。
白皙的脖子上,鮮紅吻痕赫然入目。
蔣安柏驚得差點從床.上掉下去,他慌忙從凌亂的床.上拉出他的衣褲穿起來。
夜綾音被蔣安柏的動作驚醒了,她睜開眼,看到蔣安柏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毒蛇。夜綾音條件反射般霍地坐起身,卻忘記了自己並沒有穿衣服,美麗赤.裸的身體躍入蔣安柏眼中。有一些激情的痕迹印在她如雪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夜綾音慌亂失措,連忙扯過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的身體,充滿恐懼地望著蔣安柏。
蔣安柏突然覺得時間都靜止了,他只能感受到心臟劇烈敲擊胸腔的聲音。
他想起來了!
昨夜在他懷中溫暖柔軟的身體……
竟然是他的學生!
「昨天,我們發生了什麼嗎……」
蔣安柏聲音顫抖,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最後他做了什麼。
也正因記憶的空白,讓他更加害怕,怕自己被酒精俘虜,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夜綾音咬住嘴唇,什麼都沒有說,眼淚又流了下來,泉水般透明,卻哀涼似星空下的泡沫。
見她這副表情,蔣安柏已經全明白了,他痛苦地扯住自己的頭髮,眼白裡布滿紅色血絲。
「對不起,夜綾音,對不起……我不應該做這樣的事情……真的對不起……」
蔣安柏不知道自己還能對夜綾音說什麼,他只能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可是對不起有什麼用,事實擺在眼前,他毀了她!
「槿遙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怎麼能和她喜歡的人……她一定會恨我的!」
夜綾音捂著嘴,眼淚像水一樣湧出來,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第一個想到的依然是紀槿遙,而不是她自己。
蔣安柏驀地想起昨晚和夜綾音的對話,紀槿遙因為喜歡他,不惜逼走與她無冤無仇的方舒桐……
她那樣溫婉柔弱的外表,竟然只是卑劣的偽裝!
蔣安柏脫口而出:「她會傷害你嗎?」
夜綾音愣了愣,神情突然變得緊張,那雙盈滿淚珠的眼眸漫上層層霧靄,竟然是央求。
「老師,不要讓槿遙知道這件事好不好?」
蔣安柏居然發現夜綾音在害怕,他皺起眉:「她連你也不放過嗎?」
夜綾音身體驀地一抖,拚命搖頭:「不,槿遙一直對我很好!」
她像是在堅定地為紀槿遙辯護,然而她閃躲的眼神卻如此悲哀。
「你在怕什麼,夜綾音,紀槿遙做的一切你都知情對吧!」
蔣安柏想抓住夜綾音的手,卻意外地發現她的身體抖得厲害,臉龐愈發失了血色。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老師,求你別問了!」
夜綾音終於承受不住地失聲痛哭,幾欲崩潰。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你不是說我只是你的學生嗎?你不是很多次都強調不會喜歡上自己的學生嗎?因為你那樣說,我從來不敢對你有所幻想,可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傷害我,老師,我不想被你當做一夜情的對象,更不想做你失戀后短暫的替代品……」
蔣安柏身體僵硬,他不知要如何回答夜綾音,可是看著她哭泣的臉,他的心也痛得難以呼吸。
他當然不是拿夜綾音當替代品,更不可能是什麼一夜情。
如果他沒有喝得爛醉如泥,如果他還有一絲清醒的理智,知道身邊的女人是夜綾音,就算死他也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
「我不應該對不起槿遙的,我以後要怎麼面對她,蔣老師,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我以後怎麼敢喜歡別人,我已經不幹凈了,我好怕以後遇到一個愛我的人,我卻沒有資格回報他的感情,我已經不能夠幸福了……」
夜綾音說著說著,哽咽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沙啞,冰冷的眼淚落在被子上,浸出花瓣般的水痕。
蔣安柏雙手緊握成拳,窒息般的感覺充斥了整個胸腔。
難道夜綾音要成為第二個方舒桐嗎,難道她以後也要戰戰兢兢過一輩子,背負著隨時會被揭穿真相的恐懼……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
他怎麼可以原諒自己,他怎麼有臉再面對自己的學生!
夜綾音哭得累了,聲音變成小聲的抽泣,胸前的被子濕了一大片。
時間像是過了很久,蔣安柏的聲音輕輕響起,如一道驚雷打破寂靜。
「我,會對你負責的。」
夜綾音驚訝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睛望向他。
蔣安柏垂著眼眸,彷彿瞬間衰老了幾歲。
夜綾音知道他做這個決定一定非常艱難,但是既然他說出了口,就一定會做到。
誰讓他是蔣安柏,傳統的,盡職的,善良又有責任心的班主任蔣安柏。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照顧著你,甚至娶你。當你有一天厭倦了我,或者根本不屑我的彌補,你可以離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你因為我而被別人傷害,你也可以隨時回來找我,我會永遠在原地等著你。」
蔣安柏的話竟讓夜綾音有一瞬間的感動。
可這又能代表什麼呢,也許是蔣安柏覺得她年輕漂亮,即使負責也不吃虧。
如果今天在他床.上的是醜陋的紀清蕊,他還會做同樣的選擇么?
「蔣老師,你真的願意對我負責嗎。」
夜綾音抽抽微紅的鼻子,膽怯地問。
「是的,我不會推卸責任,我絕不會讓你像方老師那樣一個人背負痛苦!」
夜綾音擦乾眼淚,遲疑了一下,輕聲問:「那我,能不能愛你……」
蔣安柏愣住。
面前少女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剛哭過的美麗容顏如同雪色梨花,楚楚動人。
她用一種期待的,懇求的,卻又無比忐忑的目光看著蔣安柏。
蔣安柏突然想起夜綾音曾經常常會說到怎樣欣賞他,他一直以為那只是玩笑或者客套話,學生對老師不都有一種尊敬么。
可是此刻聽夜綾音這樣說,蔣安柏心中卻像是有了另外一種猜測。
他沒有說話,眉毛微微皺起,俊秀臉龐表情複雜。
「蔣老師,我不想要你因為自責而對我負責,我不想摧毀你的生活。如果我可以喜歡上你,我就能用我的全部身心為你付出,不再孤身一人。或許在我的付出下,你也會喜歡上我,這樣我們就不會一直活在陰影中,我們也會幸福的。我不希望昨晚的事情變成讓我們終生痛苦的枷鎖……」夜綾音頓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所以,我能不能去愛你?」
蔣安柏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感覺夜綾音的眼神黯淡下去。
他終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那樣細微的動作,幾乎看不出來。
誰也不知道,在他沉默的時間裡,他是怎樣強迫自己打碎了他所一直篤定堅守的道德防線。
他必須要對夜綾音負責,如果她想要愛他,他又怎能阻止?
他總不能因為自己的錯,讓夜綾音為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付出青春。
夜綾音黯然的眼眸終於有了些許光澤,她抿著唇,低眸撿起枕頭旁的內衣。
蔣安柏知道她要穿衣服了,他連忙轉過身走出房間,幫夜綾音關上門。
空寂的房間里,夜綾音穿上那件紗制的驚艷短裙,轉頭看了看亂糟糟的床,她走過去把被子疊起來,一寸寸撫平皺褶的床單。
純白的床單經她整理后乾淨整潔,中間有幾點乾涸的血斑,令人浮想聯翩。
夜綾音有些發獃,下意識地伸手掀起裙擺,大腿上有一處紅腫的新鮮傷口。
幸而傷口不深,應該不會留疤。
她又看了看胳膊上還未痊癒的刀痕,那裡留著一道淺淺的白印。
為了達到目的,她總是傷害著自己的身體,一次又一次。
可誰讓她只能拿身體當做武器呢。
她不像紀槿遙,有光彩照人的明星母親,有名聲顯赫的院長父親,有家世一流的護花使者……
她只有殘破的身體。
上天就是這麼不公平,所以除了靠自己,她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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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綾音借口怕被別人發現她清晨從蔣安柏家裡出來,於是也沒讓蔣安柏送她,低著頭獨自走出住宅樓。
冬天的早晨很冷,人並不多,即使有人匆匆路過夜綾音身邊,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穿著羊毛大衣埋頭走路的少女。
夜綾音踩著高跟鞋,總覺得每走一步腳掌都更痛一分,她真想丟掉鞋子就這樣走回家。
一輛明黃色的法拉利緩緩跟在夜綾音身後,極其漂亮的流線型,引起了許多路人的注意。
夜綾音似乎在想什麼,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這輛回頭率百分之百的豪華跑車,喇叭嘟嘟響了兩聲,她這才回過頭。
透過車窗,夜綾音看到柯雲澤那張俊美不凡的臉龐。
車在她身邊停下,柯雲澤頗為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
夜綾音上了車,踢掉高跟鞋,赤足踩在車內,瞥了一眼柯雲澤。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穿著高跟鞋,我怕你走回家會很累,專程來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