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協定(1)
陸曼卿早上上班的時候,程柔遞過來了一盒西藥。
「曼卿姐,今天有個人送過來的葯,說是您特地讓朋友捎帶買的,是從大阪帶過來的。」
「好的」陸曼卿不動聲色的接過來藥盒。
藥盒上寫的日文,也的確是從日本帶過來的葯。片假名不是漢字,不懂日語的人根本是認不出來的。其實,這盒葯是盤尼西林。
藥盒層層打開,盒子的底層,裡面是一個日文的字條。
陸曼卿看過,接著給器皿消毒的酒精燈,順勢將字條化為灰燼。
這是雲清給凌寒下達的最艱巨的任務。
也是第一次,凌寒覺得可能真的是難以完成任務。
夜色沉沉,秋風開始帶了肅殺和冷冽。雖然是在車裡,凌寒還是覺得有些冷意。
看著那輛車亮燈,開出,凌寒還是毫不猶豫的開車尾隨另外一個輛車在北平的巷子里穿梭。
車並不多,夜也有些深了,這樣的跟蹤,很是容易被發現。
凌寒憑著幾日來對路的打探,特意繞了一下路,甚至在那輛車的側方等它過去。
這個方向再往前走,是日本使館區。
他加快速度,把車停在了一家亮燈的旅店門口,凌寒果斷的停車,下車。看著對方的車過去,他又迅速跑步跟了過去。
一個西式的帶院落的樓房前,車子停了下來。
果然不錯。
凌寒看著那個熟悉的倩影隨著司機緩步入了院子。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他的心上。
凌寒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然而,卻沒有遲疑,他迅速的跟了上去。在外牆,試探的聽著聲音,沒有異樣,他迅速的翻牆而入。
雖然從外面看,院子里的房間是西式的洋樓,但是院子里是中式的裝飾。種了蔓藤,修了迴廊。
薔薇藤很繁茂,凌寒就棲身在迴廊外側的薔薇藤下,靜靜的聽著動靜。
「這邊請……」
一個年輕的聲音,是不標準的漢語。
伴隨著聲音,是一連串步伐走過迴廊。
高跟鞋踩得清脆的聲音,是綠蘿。僅在咫尺,
凌寒靠著迴廊,屏住了呼吸,待那一串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方才又跟著那身影過去。
一棟兩層的小樓,從外面看,沒有什麼異樣。
凌寒靠近窗戶,從屋外往裡面探看。屋內是日式的裝飾。
客廳里,什麼都沒有,顯然,綠蘿已經上樓了。
凌寒不敢大意,繞著小樓外面走了一圈。借著客廳里散落到各個房間的等,可以看到除了客廳之外,一層還有一個小書房、廚房和洗手間的窗戶朝外的。
洗手間和廚房的窗戶都有點小。
凌寒站在屋外,輕輕的推了一下書房的窗戶。沒有上鎖,是能夠推開的。
書房的門也沒有關,只是虛掩著,直通到客廳。
凌寒迅速的推開了書房的窗戶,縱身一躍,躍入了書房。又連忙靠在牆邊,探聽著客廳有沒有異樣的聲音。
沒有異常。
凌寒推開了書房的門,盡量在陰暗的地方,迅速的靠近了樓梯。
多一秒鐘都是多十分的危險,沒有多想,凌寒迅速的上樓。
靠近樓道有一間黑著的房間,凌寒沒有多想,趕緊的推門躲了進去。
這時候,樓道里傳來那個生硬的漢語。
「你,回去……」
「可是,綠蘿姑娘還要我接回去啊……」這是一個標準的漢語。
「我們送,你走……」
仍舊是漢語。說完了這句,又帶了一句日語。
然而,凌寒是聽不懂日語的。他僅僅懂的幾句日語,都是當年綠蘿半開玩笑教給他的。
「日本人!」
凌寒皺眉。
北洋政府聘請了一個軍事顧問是日本人山下久和,這個日本人整天在軍部開會時候張牙舞爪,有各種的意見,其實軍界都很反感。有這樣一個鄰居虎視眈眈,自己家裡商量事還要他來,凌寒也不知道許遠征他們這些當權者是怎麼想的。不過,這跟他關係不大。
那個說漢語的小夥子,似乎是硬不過對方,只能訥訥的離開。
室內的門沒有窗戶,這間房子的門本來是關著的,凌寒進來就趕緊的把門關上了。是以根本看不到外面,只能靠聲音辨別外面的情況。
聽著一個人漸漸的下樓,另外一個人向反方向的房間走去,腳步聲也漸漸的消失,大抵判斷著那個人也回去了房間。
凌寒輕輕的打開房門。樓道側對著的一間房間盡頭,是一扇比較大的門,應該是主卧。在樓道的那一段,還有一間房間,而自己在的這邊,一排是有三間房間的。可以判斷的是,那個說著生硬漢語的人應該在某一個小房間,而綠蘿,應該在那間主卧。
如何靠近主卧,是很麻煩的事情。
西式的樓房,房間格局很緊密,想要聽到另外的房間對話是很難的。
從外面看到的樓上,確實種植了很多的蔓藤,可以遮擋,但是,卻不可能承擔人的重量。不同於一樓,二樓的房間窗戶外有修建著金屬欄杆圍起來的陽台,種著花。主卧的那裡,應該是一個可供喝茶的陽台。
凌寒推開這間小房間的窗戶,借著月光和屋內的燈光,查看著雕花欄杆的布置。自己呆的這間房間是有欄杆的,他試了試欄杆,承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距離旁邊房間陽台有一米多的距離,他估計著,如果越過去,應該問題也不大。
這樣的追蹤是最冒險的,既然任務如此,已經是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凌寒略微思索,躍入了欄杆,然後縱身一躍,又抓住了另外一個房間的欄杆,沒有停頓,他從欄杆外躍上了陽台,躲在花從中。沒有情況,他又如法炮製,靠近著主卧。
與主卧只隔一個房間的地方,凌寒停住了腳步。
他已經能夠不很清晰的聽到了主卧的聲音,沒有語言,只有粗壯的呼吸並著女子嬌喘的聲音。
這個聲音,讓他不由得一顫。
他握緊了欄杆,讓自己保持著冷靜。
他靠在陽台的欄杆上,聽著房間里的人縱情肆意。
他們間或用日語說著幾個簡單的詞語,雖然,凌寒聽不懂,但是,也確定那只是情侶愛人之間的調笑。
那個女子的聲音,那麼熟悉。
風很涼,一下子吹透了凌寒的身體,然而,凌寒卻覺得心中熱血翻滾,血脈噴張。
他很想衝進去,很想結束那一切,可是,他卻一動不能動。
每一秒都是酷刑,都彷彿是凌遲。
彷彿是又回到了幾年前,又回到了那個幽暗的酒吧,他趴在陰暗的地上,看著那些人和那個嬌弱的女子……
他的嘴裡有血的味道。
一陣冷風襲來,凌寒一個激靈。
良久,凌寒才清醒過來,方才覺得自己的手已經握的生疼。
屋裡歡愉的聲音漸漸的歇了,是低低的對話。
對話都是日語,凌寒是聽不懂日語的。然而,凌寒還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他需要去看看對方是誰,他們的交易。
凌寒咬牙,從陽台上踩著欄杆,翻身一躍,躍入了陽台。
陽台上竟然有一隻始終沒有發出聲息的貓,凌寒始終都沒有注意到。貓被凌寒驚到,喵的一聲躍了出去。凌寒也被嚇得不輕,連忙閃身,準備看勢不妙就逃走。
裡面的人似乎也是被貓叫聲驚擾了一下。
凌寒已經貼近欄杆,準備隨時躍下逃掉。
綠蘿隨口說了一句話,屋裡的人沒有來陽台看,似乎又安靜下來。
之後,兩人又平和的繼續之前的對話。
陽台裡面裝飾著玻璃門,玻璃門後面是拉上的窗帘。玻璃門始終是開著一半,所以,凌寒剛才才能夠對房間里發生的一切都聽得真切。風吹著窗帘晃動,凌寒站在外面,是有條件看到裡面的人的。
日式的榻榻米上,綠蘿只圍了一層似透非透的紗衣,身姿若隱若現。男子是一個粗矮的男子,澀谷智。
雖然心中有準備,但是,凌寒還是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
他站在靠近玻璃門靠牆的這邊,裡面的人不能夠發現他,而他可以透過另外一邊半遮擋的窗帘看到屋裡發生的一切。
兩個人靠在一起,時而擁抱時而呢喃。澀谷智的聲音有些粗暴,綠蘿哀婉的祈求,然而,那聲音里卻有些軟媚。
凌寒聽不懂日語,卻也猜測著該是些情話。
凌寒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的抽痛著。
綠蘿跑到一邊的桌子上,倒了一杯酒給澀谷智。她聞言軟玉,側靠在澀谷智的身上,把酒遞給澀谷智。
然而,澀谷智沒有接過酒,氣呼呼的說著什麼話。
凌寒看到綠蘿跪在地上,把酒給他。
澀谷智接過了酒,卻沒有喝,他捧起了綠蘿的臉,一臉的獰笑著,說著粗魯的話,將酒一點點淋在了綠蘿的臉上。綠蘿冷不防的有些閃躲,卻又被澀谷智緊緊握著下頜閃躲不開,被酒嗆得連聲的咳嗽著,澀谷智看的哈哈大笑。一杯酒全部的澆完,澀谷智放開了綠蘿,綠蘿伏在地上連連的咳嗽著。
凌寒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痛苦的握緊了拳頭,咬緊嘴唇,強自抑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