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子弟

  凌晨坐在主座,陸曼卿做客座,凌寒坐在陸曼卿的手邊,一桌人熱熱鬧鬧的大快朵頤。


  凌寒親手把胸針別在了陸曼卿的身前,藍寶石的胸針,閃閃發光。


  「姐姐真好看……」趴在桌子上,書瑤搖頭晃腦的看著陸曼卿。


  陸曼卿害羞的低頭一笑。


  「你快點長大,小書瑤長大了也就變成漂亮大姑娘了!」凌豪愛撫著小侄女的小臉蛋,給她夾菜。


  一頓飯吃的不緊不慢,吃罷飯,又吃了蛋糕,熱熱鬧鬧的鬧了好一會兒。書瑤在換牙,有蛀牙牙疼,想吃甜食大人又不讓吃,一臉的不高興。陸曼卿卻說可以先吃一點然後好好刷牙也沒有關係,並拿出來藥粉遞給韓燕,讓書瑤飯後刷牙漱口之後含著,說可以治牙疼。趁著陸曼卿看顧著書瑤,凌寒借口把意清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凌寒一進屋邊開燈,順手就反鎖了門,讓意清心裡咯噔了一下,覺得很是不妙。再抬眼看凌寒,凌寒臉上冷肅。


  「小寒哥……」意清勉強堆出來笑容,道。


  凌寒卻不理會他,走到桌前,自顧自的倒了兩杯茶水,遞給了意清。


  意清接過茶水,愣愣的看著,都忘記了道謝。


  「謝謝你專程自上海來送東西給我。」凌寒道,這話說的客氣,可是他卻面無表情,一雙明眸審視的看著意清,意清越發的心虛。


  意清的目光躲閃著凌寒:「不謝不謝,我應該的,我大哥反覆叮嚀的。小寒哥在秦皇島時候,大哥就說,我們兄弟也須得把小寒哥當做他一般的敬重的。我做這點事兒,算不得什麼的。」


  凌寒點點頭:

  「我從心裡把雲清哥當做哥哥,也把你當做弟弟看的。你有什麼難處,自該對我講,但凡是幫得到的,小寒哥絕對不會不管的。但是,小寒哥不能看著你走錯路,你懂嗎?」


  意清看著凌寒,看到凌寒看他,又躲閃著凌寒的眼神。他站著都有些怯怯的。


  凌寒走過來,拍意清的肩膀,意清都嚇得一哆嗦,以為是凌寒要動手打他。


  凌寒無奈,按著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咱們兄弟好好說說話……以前你暑假都去秦皇島玩兒,我們還常一起打網球,那會兒多熱鬧……」


  凌寒隨意的說著閑話。


  意清只是附和著,心知剛剛凌寒的話那麼突兀,不知道會怎麼樣。可是,一時間卻也沒有好的對策,只能坐著聽凌寒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


  「是啊,是啊……」


  「那年你追求東北大學的一個女生,想買個貴重的禮物送她,可是沒有錢買不起,你去找雲清哥要錢,卻不想說實話,編了好多理由,今天買網球拍,過兩天說手錶丟了買手錶。那會兒雲清哥剛買了一塊表,是準備送我的,你鬧著要,雲清哥不給你,後來鬧不過你,把他自己的手錶給你了,你轉頭就去當鋪當掉了!」


  凌寒道,說著意清當年的糗事兒,意清不由得低頭。


  「你不識貨,那表人家隨便給了五百你就開心的不行當掉了,當鋪更懷疑是你偷得。那表是限量產的表,流到國內的可能就一兩塊,當鋪東家的少爺又認識雲清哥,就拿去問雲清哥了,你的事兒就揭穿了。我氣得不行還踢了你兩腳,倒是雲清哥攔著,說你要不是迫不得已不會做這事兒的,他信你是好兄弟,他沒生氣,轉頭給了你錢……」


  凌寒說著舊事兒,上下打量著意清。


  意清低著頭,不看他。「小寒哥怎麼的說起這事兒來……」


  凌寒冷冷哼了一聲:「意清,小的時候,對家裡人,怎麼樣的撒謊鬧騰,可能哥哥一句話就過去了,大家信你不怪你;現在長大了,在外頭,一步走錯可能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了,沒人再會心疼你的迫不得已,沒有人輕易的原諒你。你明白嗎?」


  意清嗯了一聲:「是。」


  凌寒好說歹說,都覺得是石沉大海的感覺,也是非常的無奈。定了定心,凌寒道:

  「意清,揚城是全省禁煙的,你懂嗎?」


  意清被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看著凌寒。凌寒正盯著看他,異常的嚴肅。


  「小寒哥,我……」


  凌寒冷冷哼著:「意清,你該知道,我要是什麼都不知道,不會叫你過來說這話的。我告訴你,今天沒有人過生日。只不過我平白叫你來,會讓人起疑的……我現在等你說。若是你說實話,若是你真有迫不得已,我做哥哥的,自然會原諒你,不過,你要是死不悔改,不管你是誰的什麼人,我自然能做主,饒不了你!」


  凌寒的聲音不大,卻異常的冷冽。


  意清已經坐不住了,肩膀縮著,看著凌寒,眼裡都是恐懼和緊張。


  凌寒是又好氣又好笑。


  意清本來就是父親屁護下的紈絝子弟,家裡好吃好喝的供養著,也沒有經歷什麼事情。被人吹捧幾句就會不知所以,被人引誘著就會迷失方向,然而,真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他卻是膽怯的。


  凌寒在秦皇島呆了兩年多,與章家的兄弟都很熟悉。意清在秦皇島也對凌寒很了解,知道大哥對他信任有加甚至言聽計從,也看到凌寒帶兵做事都是嚴厲剛強的風格。他自知心機計謀都不可能是凌寒的對手。一間屋子,只有兩個人,凌寒就宛如獵人,而他是待宰的羔羊。


  「小寒哥……」意清怯怯的喊著了一聲。


  凌寒冷眼看著他,不理會他。


  「小寒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步步的走差了,小寒哥,求你救我……」


  意清終於是撐不住了,一邊說著話,聲音已經是哽咽了。


  「你慢慢說……」凌寒道,順手又給意清的水杯里添了水。


  「我今年畢業前,也沒什麼課了,就,就跟著同學去賭場玩,然後就欠錢了,我,我不敢跟爹和大哥說,就只好跟同學借,借了好多同學的。那個同學其實家裡也沒有什麼錢,但是,還沒畢業就自己賺了好多錢,還買了汽車,大家都很佩服他。後來,他跟我說,他在藍幫幫著跑跑碼頭走走貨,說問我去不去……」


  意清絮叨的說著往事。


  凌寒皺眉,這個傻子真是一步步的著了人家道還不自知。


  「剛開始真的只是去碼頭跑貨,就是普通的貨物,跟著船到鎮江,天津,就沒了……可是後來,我跟了楚爺,我也不知道底細,就跟了兩趟大煙。我說我以後不跟大煙,可是,他們說我都跟了好幾趟了,還拍了照片,說要是我不去就報給報館,說章大帥的兒子跟著藍幫的走煙膏子,我沒有辦法……他們還說他們也沒有虧待我,我這走了這條道,也就得走到黑了……我其實本來想還了賭債就不幹了的,可是,現在要是不干他們又告訴我爹,我是實在沒辦法啊……」


  意清委委屈屈的樣子,聲音越來越小,力氣也是越來越弱。


  凌寒格外的生氣,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打他一頓。然而,凌寒也只能手裡緊緊的捏著杯子,指節發白,也得忍著怒火。


  「你不知道這事兒遲早被人發現?要是鬧大了,不只是你,章帥的名譽和東北軍都會被你拖累的!」


  凌寒惡狠狠的說道。


  這不知疾苦不諳世事的少爺,真是白痴的可以!


  意清嚇得一哆嗦:「小寒哥,小寒哥,我可怎麼辦?」


  「我告訴你,藍幫是故意誘惑騙了你去的。以你這膽量和心機,根本不是他們看得上的人。不過就是看你是章帥兒子的身份,縱使是被抓了還能有個說話的人罷了……你現在就慶幸這一遭是被我知道了吧,不會讓人知道你摻和了這醜事兒的。等事情完結,我送你回奉天。」凌寒無奈的說道。


  「爹會打死我的……」意清怯懦。


  「放心吧,還有雲清哥還有我呢……你現在就給我乖乖的聽話,把你知道的你們這次運鴉片到揚城的細節告訴我,我先把楚奇他們抓住了,我就送你回去。小寒哥保證,你不會有事兒的!」


  凌寒斬釘截鐵道。


  話說到了這份兒上,意清已經沒有退路,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前前後後都跟凌寒說了。


  這批貨分三批,第一批是由楚奇的一個屬下運的,第二批是意清負責運輸,第三批是楚奇親自運送。前一批貨運送的時間地點是否安全到達等情況都會有專人告知給下一批運貨的人,然後決定是否繼續運貨,並在抵達前兩小時將接貨的時間地點告訴對方。


  凌寒耐著心思好生安慰了意清一番,反覆的叮囑著意清不要讓人看出蹤跡,臨行前又倒了他一杯酒,讓他謊稱是喝多了今天早點睡,少說話。


  意清連連的點頭,一路的唯唯諾諾,期期艾艾,連聲喚著小寒哥。凌寒耐著心撫慰著他,好久才送走了意清。


  手中捧著藍寶石的胸針,在小盒子的縫裡,陸曼卿看到了收款的條子,陸曼卿將盒子和胸針一併遞給了凌寒。


  「戲演完了,我很開心。這個還你吧……」


  凌寒一愣:「送你東西哪裡還有要回來的,你收著吧……」


  「無緣無故,這樣昂貴的禮物,我絕不能收。再說了,這大禮你拿什麼還章少帥?」


  陸曼卿將手裡的條子遞給了凌寒。


  「兩千……」凌寒也略有意外。自己在空軍每月的俸祿不過是二百,這樣昂貴的大禮他還是真還不起。「我是還不起的,那便不還他,怕什麼呢。你收著就好……」


  陸曼卿瞠目結舌,卻還是連連推辭。


  「再怎麼樣,我不能平白收這樣的大禮。」陸曼卿看著凌寒,頓了頓:「是章少帥送你的女朋友的禮物,不是我……」


  說著,陸曼卿將藍寶石的胸針放在了凌寒的手裡,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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