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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之宴(2)

  許遠征離去,久久未回。


  近晌午時分,許遠征回來時候,院子里突然的喧囂。見許遠征迎著章林峰入內,章林峰的侍從不少,也魚貫而入。院中,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夏日蟬鳴聲不停,更平添了幾番的熱鬧和急躁。


  「哎呦,章帥!有失遠迎!」凌晨拱手行禮。


  許遠征與凌晨相視,略是愧疚,又略是感激。


  凌晨沉穩莊重,就如是在等章林峰一般的從容,淡定。


  「沐帥……」章林峰拱手,哈哈笑著。他一身馬褂,因著也有些胖,他格外的怕熱,一身的汗,他毫無顧忌的拿著袖子擦汗。對旁邊的副官已經遞過來的毛巾視而不見。


  許遠征與凌晨應著章林峰入客廳。


  客廳里,餐飯已經擺滿,甚是豐富。消夏的水果、冷盤,莊重的熱菜一應俱全。


  「杜總理呢?」章林峰問道。


  「杜總理一會兒就到……這天兒太熱了,他現在在海邊別墅消夏。接他的車早過去了,不知怎麼還沒到,許是耽擱了。章帥您先入座。」許遠征熱情的招待著。


  章林峰看了看許遠征,又看了看凌晨,並沒有多說。


  章林峰的目光落在了侍立在旁的凌寒的身上:

  「凌寒怎麼不入座?」


  「他還小,讓他伺候大家。」凌晨道。


  「別,來,坐我這邊來……前幾日,在秦皇島,我不知情,虧待你了,事後雲清跟我解釋,我也是後悔萬分。孩子,沒傷了你吧……」


  章林峰很是和藹的對凌寒道。


  凌寒連連搖頭:「沒事兒的……」


  「本來早該跟你說聲抱歉的,偏生沒機會了。你待雲清的情義,雲清都記在心裡,我也是應該感激你的。」章林峰道。


  凌寒連連搖頭:「是少帥提攜教導我不少,章帥嚴重了,凌寒擔當不起啊。」


  「坐呀,做!」章林峰不管凌寒的謙讓客氣,指著旁邊的座位,一定要凌寒坐下。


  凌寒偷眼看了一眼凌晨,凌晨並沒有什麼表示,他便戰戰兢兢的坐下了。


  凌寒與章林峰交集不少,他些微的感覺著章林峰的異常。而這些異常,恐怕是除了自己,別人都不會看出來的。凌寒甚至感覺著,章林峰對不安全已經有了警覺。


  「章帥對我有知遇之恩,在東北的時候對我的賞識我很是感激。遠征一時糊塗,錯失了與章帥的緣分!遠征應當敬章帥一杯酒。」許遠征張羅著給章林峰敬酒。


  「好說好說……你小子有才我是真賞識你……」


  章林峰酒量很大,也不推脫,來者就飲。


  「章帥!老章!」突然杜祥和的聲音自庭院中響起來。


  凌寒偷眼去看許遠征,饒是許遠征強自鎮定,也是一瞬間有些發抖。


  「哎呦,杜總理!」章林峰立即起身去相迎。


  許遠征等人也連忙起身。


  「聽遠征說章帥中暑了,這個天氣還真不如東北那疙瘩的,我也熱個夠嗆的……」章林峰揮灑著汗。


  杜祥和幾日有些消瘦,有些虛弱,精神倒是也還好:

  「人不能不服老,還是老了弱氣一些……快坐快坐,你們都回坐。」杜祥和張羅著。


  明俊隨在杜祥和的身後進來,默不作聲,也如一般侍從侍立在旁邊。趁人不注意,他與凌晨相視,略略點頭。


  「總理,您匆匆的來,這也是一身的汗,我帶您先去洗漱一下吧。」許遠征站出來說道。


  杜祥和點頭,隨著許遠征去了後院。


  「凌寒呀,叔叔之前虧待過你,總想著你不是我東北的人,怕是你利用了雲清。後來我才想明白,你心裡是拿雲清也當兄弟的!是叔叔錯怪你!」章林峰道:「凌晨,你父親好運氣,有你們兩個好孩子……我兒子們不少,成器的不多。雲清性格好,能容人,從來不是咄咄逼人欺負人的性格,這點你兄弟最是知道。只是他性子軟了些,怕是撐不住事兒,以後啊,你們也當他是兄弟,多多照拂著……我以前跟沐老帥也是兄弟相稱的,我就大著臉,算是你們叔叔,叔叔敬你們一杯。」


  章林峰舉杯就要敬凌晨。這話是客套話,卻也是帶了幾分珍重。這儼然是危難之中的託付囑咐,連凌晨都聽得來異樣。


  腥風血雨中過來的老虎,一時瞌睡打盹兒,但是不可能會一直迷糊。


  「這哪敢當,是凌晨兄弟應該敬章帥。」凌晨忙道:「舍弟在秦皇島,也多虧了少帥的教導,很是感激。舍弟年幼魯莽,做的不妥當的事情,也希望章帥諒解!」


  「沒有,沒有……凌寒,是個好孩子!」章林峰拍著凌寒的肩膀:「你是比雲清小兩歲吧,好像你們生日還差不多久?雲清是八月份生日,你是九月來著?有一年,在奉天,我們給雲清過生日,正是入秋的時候,那年是從義大利買了幾塊極好的呢子,給雲清做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雲清還讓人留了一塊布料,說是你快生日了,給他們秦皇島的小凌隊長做件大衣!」


  章林峰說的很是動情,也儼然是慈愛的長者。


  凌寒沒有料到章林峰記得這些,連忙應著:「是,是的。雲清哥對凌寒的情義凌寒感激不盡。那大衣很好,凌寒一直留著。」


  後院內,許遠征跪在杜祥和身前,連連祈求者。


  「總理,這院子里,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的死陣,我一聲令下,他再難活命!他一旦死了,奉軍一定大亂,我們的危機就可以緩解!」


  杜祥和指著許遠征的頭,顫巍巍的手指,壓抑著許久的怒氣,才說出話:

  「遠征你糊塗!他是什麼身份,暗殺同僚,日後杜祥和還能做人嘛?再說,你應該也知道,奉軍突然從昨夜就在山海關和京兆地區集結,這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總理,他們集結我是知道的。越發這樣,我們必須得下手,不然的話,我們必敗!」


  許遠征堅持著。


  「別說了,不行!這個總理我可以不做,這件事情不行!」


  杜祥和拒絕,就要轉身離開。卻一時眩暈,差點摔倒。許遠征連忙站起來扶住了杜祥和。杜祥和瞪了許遠征一眼,強自站直身子朝前院走去。許遠征也連忙跟在杜祥和的身後,虛扶著。這次,杜祥和沒有甩開他。


  前院,章林峰與凌晨、凌寒推杯換盞,不多時,幾個人竟然喝掉了一斤酒,其中半斤多都是章林峰喝掉的,是怎麼樣都攔不下。


  杜祥和和許遠征落座,章林峰已經有些醉意,又拉著杜祥和喝酒。杜祥和陪他喝了兩杯,又攔住了章林峰再去倒酒的手:


  「章帥,我頭暈了,酒量不濟,不能再喝了……你也喝不少了。我們先不議事,你也請回吧。」


  杜祥和果斷的說著。


  章林峰醉眼迷離:「喝酒,什麼事兒都沒有,喝酒……」


  「別喝了……章帥。」凌寒在一邊勸著。


  「不行,我得撒尿去……」章林峰嘟囔著。


  「我扶您去……」凌寒連忙攙扶他。


  「先散了吧……凌寒,一會兒你照顧章帥酒醒了,送他上火車回東北!」杜祥和威嚴的說道。


  凌寒連忙應著。


  凌寒感覺到扶著的章林峰的手臂顫抖了一下,旋即又靠在了自己身上:


  「章帥,我扶您去洗手間……」凌寒道。


  從廁所出來,凌寒帶了四名凌晨的侍從,與東北章林峰的侍從隊一道去了車站。


  車上,章林峰長吁一口氣。


  「差點著了許遠征的道!」


  「章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兒的。」凌寒道。


  「章帥,車站有兩趟車,一趟在前,過團河杜總理的防區到山海關;一趟略晚一些,經宛平入京到山海關。昨日第七軍和秦皇島軍已經奉少帥命令到山海關等您了。」凌寒提示著。


  章林峰瞪大眼睛看著凌寒,旋即明白了過來。


  「凌寒,你救了我一命!謝謝你!」章林峰很是激動的按著凌寒的肩膀,微微用力:「謝謝你!這份恩情,章林峰記得了!雲清有你這個兄弟,我很放心!」


  「章帥,凌寒救您,不只是因為雲清,不只是因為您,凌寒不想看著再起戰端,百姓無辜受難了!」凌寒道。


  章林峰一聲嘆息,沒有說話。


  章林峰揮手:「你脫下衣服給我換一下,先上車,我等會兒上車!告訴他們一班的人,都給我換便裝留下,其他的人,先走!」


  此種情況下,這樣的命令,誰都知道是怎麼樣的意思。眾人沉聲應著,換了衣衫。


  第一列的火車轟鳴而來,凌寒向章林峰拱手告辭,隨著假扮章林峰的人直奔火車而去。


  看著章林峰遠去,杜祥和在主位坐著,瞪著許遠征,怒去難平。


  許遠征卻熟視無睹,他不看杜祥和,也不理會凌晨,一直沉默無言,自斟自飲。


  「遠征兄!」看著杜祥和越來越盛的怒意,凌晨提示著許遠征。


  許遠征只若沒有聽到,又是一杯酒入肚。


  杜祥和終於按耐不住怒氣,走過來,揚起手重重煽了許遠征一個耳光。許遠征沒有坐穩,側寫著差點摔倒,被凌晨一把抓住。


  許遠征站定了身子,一撩長袍:

  「總理,是許遠征行事魯莽,犯下大錯。而今,一旦章林峰迴東北,必然不會饒恕我。不管是他東北有什麼條件,請總理一定應下!」


  一語畢,許遠征揚長而去。


  杜祥和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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