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無措

  看著子衿扶著小婉離開,曼卿也失望的轉身而去,凌寒一個人站了很久。


  感覺到凌言和明傑一直注視自己的目光,凌寒望向兩個人,略是歉意。


  「二哥,我……」


  凌寒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垂著頭,一臉喪氣的模樣。


  凌言略是輕咳著:「凌寒,我知道你是重情重義的。可是,你要知道分寸。你在她身上,經歷了什麼,這些你自己心裡清楚,不消我多說。現在局勢不好,不單是為了你,你也要保重自己。」


  凌言囑咐著,一字一句的說著,恨不得將每個字都說到凌寒的心裡去。


  凌寒點點頭。知道凌言的擔心,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說不去理會這件事情,凌寒顯然是做不到的。


  「你回揚城吧,一會兒我教明傑打電話給大哥,安排你回揚城。」凌言忽的說道。


  凌寒皺眉,望著凌言,一臉的抗拒。


  「二哥,您別這樣做……」


  凌言嘆氣:「我知道這樣強迫你,你不願意。可是,每每遇到綠蘿的事情,你總是會作出有悖常理,離經叛道的事情來。說實話,你在這裡我不放心。你要是再出什麼事兒,我只覺得對不起大哥。」


  「可是,顯然綠蘿是遇到危險了。她是我的朋友,我就這樣走,這也太……」凌寒爭辯著,又不好說難聽電話,只是連連嘆氣。


  「沒有道義的惡人我做了,就這樣吧。明傑你去打電話……」凌言道。


  「二哥……」凌寒喊了一聲,陡然提高了聲音。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二哥也變得跟大哥一樣的強硬不講理,驀地心裡頭都是委屈。「二哥也要這樣逼我嗎?至少,等小婉清醒些,我問清楚了情況再離開吧。我現在走的話,怎麼安心?如果真的是我能力以外,我不能救她,我會有分寸的。二哥信我一次好嗎?」


  凌寒聲音越來越低,滿是悲戚。這段時間他壓力一直很大,常常是不堪重負的感覺,終於看著凌言康復,卻又出現這樣的事情。凌寒有一種不斷的被逼迫的感受,被逼到一個閉塞的角落,無可奈何,又無法轉圜。


  凌言長長嘆息:「我何嘗願意逼迫你……算了……」


  凌言搖搖頭,無力的嘆息。他終究是狠不下心,哪怕這樣更教他多一些擔心。


  「凌寒……」凌言看著凌寒,看著這個眉目英挺的弟弟,他剛剛還歡顏笑語,而今愁眉不展:「凌寒,我只是怕你平白收到傷害。」


  凌寒慘笑:「不會的,二哥。我扶你進屋休息吧……中午劉媽說給我們燉牛肉土豆,二哥最是喜歡吃的。二哥要多吃些,好健壯一些。」


  儘管是凌寒心中一陣的慌亂,也只做無事一般。


  ————


  縱使是凌寒心急如焚,然而,無論是子衿還是曼卿,亦或者是凌寒自己,都不能從小婉口中問詢到任何更有效的消息。反倒是凌寒問得急了,小婉的情緒和狀態越發的差了,甚至連凌寒都不認識,在凌寒著急的追問她的時候,嚇得大哭大叫。


  子衿攔住了凌寒,讓明傑帶凌寒出去。


  「她很害怕去回憶,對她來說,那是她很恐懼的事情,是深淵,能夠吞沒她的深淵。因為恐懼她才變成這樣子的。你這樣著急的逼問她,適得其反的。」子衿道。、


  「可是,如果她在不說,也許危難中的人就等不及了。」凌寒道。


  子衿嘆氣,沒有想到凌寒這樣的不理智:


  「可你一再這樣逼迫她,讓她去想,她會越來越嚴重,可能精神分裂什麼都想不起來的。甚至,慢慢的失去全部的意識,不管是回憶,還是認知……到時候,就永遠都沒有希望去想起來了。」


  「那我不逼迫她,她什麼時候會好起來?」


  凌寒問。


  「別說是精神疾病,所有的病都因人而異,因病而異,你問我,她什麼時候會好,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來,我怎麼會知道?不過,她會記得來找你,其實是想告訴你,怎麼去救那位小姐的。只是一時間還是不能夠回憶起來……」


  子衿看著小婉,小婉因為被剛才凌寒的一通逼問,瑟瑟的躲在角落裡。


  這些說了如果沒有說的話,顯然得不到凌寒的滿意。


  這個時候,曼卿走了進來。她掃了一眼凌寒,只對小婉說道:


  「我有聯繫協和醫院,有專門診治精神病患的醫生,他們建議送小婉過去治療,先用藥物讓她能夠安靜平靜下來……她這樣緊張慌張的狀態,是沒有很準確的思維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送她過去?」子衿問道。


  「如果凌寒要是同意,那麼現在就送小婉過去吧。」曼卿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語氣也不善。


  子衿應著,也覺得分外的不自在。曼卿不是很熱絡的人,但是也從來不疏遠別人,現在這樣冷冷的語調,很不對勁兒。


  「好。那我們先送小婉去醫院吧。」凌寒道。


  既然是病,就算是怎麼樣的著急,都無濟於事,凌寒沉下心來,略是思索,也知道曼卿的安排很是合情合理的。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我已經跟醫生聯繫好了,你只管說明白情況過去就好。我留在家裡照顧二哥。」曼卿道。


  「明傑,你和子衿送小婉過去吧。」凌寒道,語氣平平。他自然是看得出曼卿責備的樣子。曼卿便是這樣,她為人善良,若是真有事兒需要她做,她很難推辭;但是她也不是善於交際,強顏歡笑,能言善辯的人。她喜怒形於色,眼下,凌寒的做法讓她覺得不安全,不愉快,那麼她便是要表達出來。


  明傑忙不迭的應著,示意著子衿去撫慰著小婉離開。


  「小婉,你看外頭陽光很好很暖和?我帶你走走好不好?我們去別的地方……」子衿柔聲撫慰。


  小婉愣愣的點頭。


  明傑開車,小婉和子衿坐在後排。從上車之後,小婉有些膽小,所在車裡的一個角落,咬著嘴唇,臉色蒼白,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略是有些發抖。


  「小婉,你看,外頭又賣糖炒栗子的,你要不要吃?」


  子衿柔聲撫慰引導者小婉,小婉只是搖頭。


  子衿便也不做聲。


  「你不用心急,問的到就問,問不到就算了。等二哥好些,大哥叫我們回揚城,事就了了。」


  明傑道,不以為然。


  小婉皺眉:「你看凌寒那麼著急,怎麼是問不到就算了?」


  一個多月的相處,子衿與沐家一家人的都很熟悉起來。與往常服務的權貴人家的高高在上不同,沐家的人都很友好,對她非常的尊重和照顧,漸漸的,子衿也愉快的與他們成為了朋友。不僅如此,明傑甚至一直在對她表示著很不一般的照顧與親近,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子衿心裡也是有些微瀾。


  明傑陽光而直率,坦誠熱烈,與明傑的相處總是不用費心思,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明傑的心底沒有半點的陰霾,子衿只覺得輕鬆愉悅。


  「那個人是凌寒的初戀,是一個艷幟高張的舞女,也不是什麼好人。凌寒對那個女人很是痴心,為了那個女人受了不少苦。為了跟她在一起跟大哥吵架,離家出走,要跟曼卿離婚,前前後後可是折騰過一番。我寧願是再也找不到她倒是平靜些,要是真的知道她的消息,又不知道要搞出什麼事兒來。」


  明傑道,好不隱瞞的抱怨著凌寒。


  子衿瞪大眼睛,很是意外,看著子衿,也甚是同情。


  「竟然是舞女啊……我倒是看曼卿不高興,猜到了點,沒有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多事兒。我一直看著凌寒和曼卿很是恩愛的。」子衿撇了撇嘴:「感情的事兒,真的是人前和人後不是一回事兒,比想的要複雜多了。真不能想象,凌寒那樣的人,會作出這些事兒。看他照顧二哥,真的是感情深厚的很。沒有想到他為了一個舞女會離家出走……」


  明傑說的事實,讓子衿一下子很難接受,連連哀嘆著。


  「也不是誰都他那麼多事兒,那麼複雜,你也不要悲觀啊。」明傑道。


  子衿笑笑:「沒有啦……」


  車停穩當,明傑下車幫子衿開門,手扶了一下車邊框,很是紳士周到。


  子衿不由得的一笑,先下車,又向小婉伸手。


  子衿拉著小婉往醫院裡面走,然而剛剛走了幾步,看到一個白大褂的醫生,小婉忽的神色大變,大聲的叫著,旋即一把推開了子衿,就往外跑。


  子衿和明傑連忙去攔。小婉跑的極快,甚至連連撞了兩個人,也不管,就一直跑著。


  「攔住那個病人……」子衿求救著。


  小婉這種一邊跑一邊撞人的樣子,也教大家看出來她的異常,便有人幫忙攔一把。


  小婉慌不擇路,就開始在醫院裡跑。醫院裡有迴廊花園,她閃躲著明傑與子衿,繞著迴廊,跑得極快。


  有一個路人看出來異樣,伸手攔了小婉一把,小婉忽的就朝那個人手腕用力的咬了下去。


  那個人大驚,連忙鬆開了手,用力推小婉。


  恰是明傑也趕到,一把按住小婉。小婉瘋狂的掙脫著,又咬又叫,真的是瘋了一樣狠命的用力。明傑連忙施展拳腳,將小婉的兩隻胳膊背在了身後,小婉使不上力氣,摔倒在地,卻依舊不放棄掙扎。有看到情形的護士醫生遞過來了塑膠管,明傑把小婉捆住,小婉這才沒用力掙扎,卻依舊低吼著,目光渙散失神。


  「小婉,小婉……」子衿喊她的名字,可是,她的目光里顯然沒用意識,是誰都認不出來的。


  病房裡,醫生給小婉打了安定針,小婉才睡去。


  「精神病人一受刺激就會發病。先讓她安靜下來,等她平靜了,我們在想辦法治療吧。」


  醫生道。


  「一到醫院,她忽然就性情大變,難道她恐懼的事兒和醫院有關?」子衿猜測著。


  「也許是恐懼醫院,也許是建築,也許只是某件衣服或者某個人的長相,什麼可能都有,可是,也只有她好起來才能知道真相。」醫生道。


  子衿點頭。


  小婉一路的奔跑,掙扎,弄了身上和臉上都是土,很是狼狽。醫院裡有病號服,趁著小婉休息,子衿讓明傑出去,給小婉換衣服。


  然而,剛剛解開小婉的衣服,子衿就嚇得驚恐的「哎呀」大叫了一聲。


  在屋外的明傑聽聲,顧不得其他,連忙推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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