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往事隨風

  楚聞夏假裝沒事人一般指指餐桌，含混道：「快吃吧，都冷了…」


  她猶疑地瞥了他一眼，他再次選擇沉默，這是他一貫的風格，猜不透，她已經習慣了。她低下頭胡吃海塞，卻因為吃的太急，而忘記了海鮮的滋味。


  這頓晚餐，真的是再糟糕不過了。


  吃完飯夏明亮送她回劉叔叔家，照舊一路無話，到了小區已經是八點，此刻萬家燈火，夜空一輪月白，越發寂寥如詩。


  每一夜，每一刻，月亮之下，總會發生一段屬於夜晚的故事。


  或者美麗，或者悲傷，或者混亂不堪。


  下車前，楚聞夏靜靜的坐在車上，遠處，一隻野貓在重重疊疊的樹影中穿過，她年前笑笑開口：「對不起，再見面說了這麼不中聽的話，你別往心裡去，我現在是怨女，竇娥都沒我冤呢！」


  夏明亮緊抿著唇不說話，只是用夜一般的眼睛凝望著她。


  「那…再見。」她下車朝他揮揮手，然後轉身恍恍惚惚地走進黑夜中，死咬著唇。


  而身後窸窸窣窣響起一陣聲音，待她回過神來，一雙臂膀已經在背後牢牢圈住了她，她驚訝得忘記了動彈。


  夏明亮將頭埋在她的肩膀，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皮膚上，此刻他們是如此結合。


  夏明亮的呼吸有些急亂。


  「聞夏…」


  她屏息不說話，實在是驚駭到極點。


  「對我來說很重要，重要到這五年我不敢想起你…對不起…」


  她不說話，眼角流下冰涼的東西。


  「我愛你，但是對不起…我給不了你幸福。」


  她默默轉過身，夏明亮鬆了手，將環著她的手放下，近乎憂傷地凝望著她。


  而他黑瞳中的她已經淚流滿面。


  眼角的淚滑進了嘴裡，嘗起來鹹鹹的，有點苦，她苦笑了一聲：「夏明亮你好殘忍，真的好殘忍。」


  他不語，只是痛苦的看著她，而楚聞夏恨極了這種沉默，難以自抑的激動起來，而他眼中的她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是現在？五年前你有的是機會，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她的唇止不住的顫抖，聲音也小了許多，「那時候我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你，只要你對我笑一下，我就能開心一整天，我努力讓你不討厭我，你讓你喜歡我，可是你做了什麼？我問你，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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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夏…」夏明亮動了動嘴唇，卻又頹廢地選擇沉默，他也許無話可說，只是悲傷的看著她

  「夏明亮，我遇到很多很可恨的人，可是，沒有人一個能比的上你，你以前對我那麼好，讓我有一種甚至想和你永遠在一起的衝動，可是呢？最後發生了什麼？」她的聲音因為過度氣憤所以有些哽咽，「在我已經放棄你的時候，你又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你愛我，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夏明亮的眼眶已經濕潤了，他想伸出手拉住楚聞夏的手可是楚聞夏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她深呼吸，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娓娓道來：「你冷淡我的時候，我就想你肯定是有什麼事去了，所以才沒想到我，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告訴自己，你是因為不得已得理由所以和她那麼親密，我甚至都不忍心懷疑你，猜忌你，你懂我那個時候有多麼害怕失去你嗎？看到你和她手牽手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卻還在心裡傻傻的為你找借口。」


  越想越心酸，眼淚又成串地落下來：「你沒有寫信給我，我倒是寫了很多封給你，塞滿了抽屜…你走後的第二年我才清醒過來，我在你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什麼也不是，甚至沒有告訴我原因。」


  她冷冷地回頭盯著夏明亮，笑的決絕：「夏明亮，對於一個什麼也不是的人說我愛你！，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


  「這是我欠你的。」夏明亮的聲音低沉的嚇人，像是死死壓抑著什麼。


  月亮從雲后出來，朦朧的光讓他的側臉憂鬱的嚇人，「聞夏，這輩子我唯一欠的人就是你，永遠也還不了」


  「你不欠我，只是我們不該遇見。」可是他們終究還是遇上了，排山倒海的悲傷像要將她淹沒，令人窒息，轉身快步就要逃跑，離他越遠越好。


  走了幾步，她心有餘悸的停下來，低聲說道：「十幾歲那年，我一直以為你會娶我」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想著今天蘇巧薇告訴她，昨天晚上冷擎天和顧安安一起進出酒店，並且還拍了照片，她才氣上心頭答應了夏明亮的邀請的，可是如今，事情反而變得越來越糟。


  難道冷擎天就那麼不值得她相信嗎？一次次的相信換來的，難道就是一次次的背叛嗎？所以說，冷擎天跟她口口聲聲說的我愛你，也會對另一個女人說起嗎？


  果然，是她自己太過單純了。


  「走過頭了。」小路邊的花園傳出的男聲嚇了她一跳詫異停下看過去，她看見冷擎天正懶懶的靠在一個路燈桿旁邊，背後是稀疏成疊的樹影，他隱身在一片淡淡的金色中，倒也不至於嚇到路人。


  這個怪異卻溫暖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在她以為每一次都是最後一次的時候，他又一次次出現，一寸寸的拆掉她心上築起的籬笆牆。


  她驀地發現他很可怕，可怕到她明明不安慌亂，卻難以抗拒他眼中的溫暖。


  有些人的眼睛，透著善良。


  「你…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又哭了？」他走過來，站在她面前皺著眉頭，她盯著他默不做聲。


  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條格子手絹，抬手拭了拭她眼角未乾的眼淚，眼神溫柔：「你哭鼻子的次數太多，我開始隨身帶這個。」


  他笑著，而楚聞夏愣了愣看他的動作，覺得又是一陣窒息，驀地下意識的遠離。


  距離的拉開，卻不能理清她心頭的亂麻，臉上也不由得火辣辣。


  深呼吸幾下，她歪著頭不看他，決絕的話就這麼出了口：「請你以後不要來了，以後也不要再見面，我不後悔當初喜歡上你，你也幫了我很多，我們兩清了。」


  「再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記得你曾經問我有沒有中意的人？」他追問的聲音就在身後，她的腳步不聽話的停了下來。


  「我中意…」


  「跟我無關！」


  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同時響起，她的吼聲蓋過了他的，她不讓他再說下去，隨即惡狠狠地轉過身，冷冷的說道：「我們不過只是陌生人。」


  冷擎天對她可能就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所以才會同時喜歡上兩個女人，這樣的男人的，她只想趕緊抽身離開。


  那晚她失眠了，腦海里劃過很多人的臉，她爸，她媽，吳尤尤，夏明亮，最後是冷擎天。她回憶著一些事，到後來想的有點累，有點煩躁，索性和冷擎天攤牌，然後回到青山碧水處——她的家。


  睡之前，她鬼使神差的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了。跟冷擎天說了狠話以後她就關機了，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此刻夜深人靜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衝動就開了機，看著屏幕的光，她突然又害怕了，匆忙將手機塞回枕頭底下。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呢？閉上眼睛，她又開始痛恨這樣矛盾重重的自己，睜開眼就把手機在關上。


  手剛觸到，手機簡訊聲起，聲音分外響亮。


  她趴在床上盯著手機，心弦微動，內心鬥爭再三，最後還是聽從心裡的渴望，打開簡訊。


  最好冷擎天能罵她，譴責她無情無義，罵的她心安理得，但是他不是這樣的人，他說：「趕時間。」


  她盯著簡訊好半響，什麼東西要跳出心口，卻被另外一個自己生生壓下了，然後她快速的關機，蒙上被子睡覺。


  感動，不是沒有的，心動，也不是沒有的，但是有些東西東看西看，都不覺得自己能擁有。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以前等那個人那句「我喜歡你」等啊等，等到沒了力氣，現在呢，他那句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她卻不敢伸手去要。原來過了幾年她已經變得那麼膽小。


  在這裡已經待的差不多了，所以楚聞夏想要自己自己回老家，她惦記著家裡腿腳不方便的外婆，電話里老人家也不說實話，問別人吧，也總是說讓她別掛心，好些呢。想到這裡，她一刻也不想在s市待了。


  已經買了第二天下午的火車票，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嬸嬸敲門進來，面有不舍，楚聞夏沖她笑笑，放下衣服，走過去摟著她的脖子，撒嬌說道：「嬸嬸，看你這樣子，捨不得我了吧？」


  嬸嬸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眼眶濕潤：「心裡頭就知道你外婆，多陪陪我們老頭老太太兩天也不肯。」


  「呦呦呦，還吃上醋了。」楚聞夏蹲下來抱住在她床邊閉眼歇息的黑黑，黑黑惱怒，嗚咽了兩聲，她沖它擠眉弄眼，「沒辦法呀，家裡頭的那兩個老是跟我唱反調，我不看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