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越來越孤單
冷天擎怎麼會聽不出來柳媽對他的生分，他不願意這樣，認真的看向柳媽，柳媽剛剛進冷家，就是為了照顧年幼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柳媽還年輕，風華正茂，將一輩子的心血都投入到了冷天擎的身上，對冷天擎是真的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要盡心儘力。
眨眼之間，柳媽已經上了年紀了，兩鬢斑白，眼角的皺紋說明這已經是一個有了閱歷的婦女。
冷天擎乾澀的開口：「柳媽，回了冷家吧，過去的事情，我們就當他過去了，誰也不要再提了。」
柳媽抬眼向著冷天擎看去，聲音裡面幾乎帶著顫抖：「天擎，柳媽造了孽啊，那個孩子還沒有出生就被我害死了，我那裡還有顏面回到冷家啊。」
冷天擎看向柳媽，強力控制自己有些不穩定的情緒：「柳媽，顧安安沒有懷孕，流產也是假的。」
柳媽手裡的盆掉在了地上，已經剝好的豌豆一顆一顆飽滿的顆粒，在腳下跳起了歡快的舞蹈，一室沉默，好長一段時間，柳媽才聽見自己顫抖著聲音問冷天擎。
「天擎，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冷天擎認真的看向柳媽，一字一句地再次重複到：「顧安安沒有懷孕，一切都是假的。」
顧安安沒有懷孕，那柳媽多日以來的愧疚，時不時燒香拜佛，請求佛祖看顧那個還沒有的即來到世界上的孩子，所以現在證明這一切都是一個笑話而已。
柳媽覺得嘴裡真的很乾澀，乾澀無比，她想要啟唇笑一笑，想要說原來是這樣，可是乾澀的張開口只覺得好笑，什麼也說不出來。
柳媽站起身去，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想要喝點水鎮定一下自己的情緒，眼淚不斷的掉了下來。
這麼久的愧疚都如釋重負了，都變得更加堵得慌，這個顧安安真的是害人不淺啊，現在楚聞夏還不知所蹤，就是顧安安害的。
少爺和楚聞夏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啊，愣是被顧安安這個造孽的女人給拆散了，於心何忍啊。
柳媽眼淚掉的厲害，心裡也是百轉千回的，良久，喝一杯水，才將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回過神看向冷天擎。
「知道了顧安安是假懷孕，你預備怎麼辦呢？」
柳媽一向很看重禮儀的，老一輩的人似乎都很看重這些虛禮，所以即使是有段時間，非常討厭顧安安時，柳媽都是客客氣氣的稱呼顧安安為顧小姐。
冷天擎沉吟一下：「柳媽，我今天直接過來找聞夏，你應該就已經知道了我的打算。」
柳媽勉力一笑：「可是孩子，你到底還是來晚了啊，我也不知道聞夏去了哪裡。」
「柳媽，你和我說一說，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聞夏都是怎麼過的吧。」冷天擎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不在身邊，楚聞夏都吃了什麼苦，他心疼她，想要了解那段對於他們兩個人都算是昏暗的日子。
柳媽愣了愣，少爺什麼時候坑這樣去傾聽一個女人的過往，這樣家長里短的事情，一向是冷天擎不屑於了解的。
「你不在的時候，聞夏暈倒過一次，倒在開水房裡面，熱辣辣的開水把她的腿燙傷了一大塊，醫生檢查之後，和我說她營養不良，心情很糟糕，我就去勸她好好對自己。」
「這個傻孩子，還來不及等我說完話，就要從床上爬起來，說是要去照顧她爸爸，她說自己就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如果她不去，她擔心爸爸會有什麼事情。」
冷天擎沉默了，是他罪孽深重，讓楚聞夏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面對這一切，是他沒有顧忌到楚父的重病，楚父重病之下，他還去了美國找顧安安。
想到這裡，冷天擎心裡更是愧疚的不成樣子，那個時候顧安安尋死覓活的，他不可能不管不顧，而楚聞夏這變面對的也是生和死的局面。
其實冷天擎回國之後是有機會，可以去見楚聞夏的，但是冷天擎沒有去見，那個時候，冷天擎的心裡滿滿都虧欠，他不知道怎麼面對楚聞夏。
所以冷天擎沒有去找楚聞夏，一直到顧安安將楚聞夏約在咖啡廳裡面見面，見那一面時，冷天擎驚覺楚聞夏怎麼突然之間瘦了這麼多，她究竟是要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
可是再見面，兩個人始終沒有機會多說什麼，甚至在顧安安的要挾之下，自己又一次放棄了楚聞夏，看著楚聞夏淚水漣漣的樣子，冷天擎心裏面更是心疼的不像話，可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現在柳媽再提起過去，無疑是在冷天擎已經有些麻木的心裡又砸出來一個坑。
「聞夏，那個時候真的是處境艱難，她害怕自己住在醫院裡面會浪費更多的錢，所以堅持不願意多躺一會。」柳媽沒有提起自己將自己的養老錢全部都拿給楚聞夏的事情，潛意識裡面，她不願意要這筆錢了。
她心疼楚聞夏這個孩子，如果冷天擎知道楚聞夏還在柳媽這裡拿走過錢的話，冷天擎勢必會把這筆錢換給柳媽，可是柳媽知道，楚聞夏一定不願意，冷天擎來替她還這筆錢。
所以柳媽將這一段略過了。
「之後，聞夏說了一句話，讓我現在想起來都還很心酸。」說到這裡，柳媽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冷天擎，冷天擎還在認真地傾聽。
柳媽繼續說道：「聞夏和我說，顧安安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你就不會離開她了，如果她也把自己折磨的慘一點，你會不會回過頭看看她。」
冷天擎可以想象楚聞夏說出這樣的話時，心裏面是多麼矛盾又痛苦，冷天擎點點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聞夏是這樣想的，我也不知道聞夏那個時候聞夏那個時候處境這麼艱難，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讓她過這樣的日子的。」
冷天擎這話說出來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有些虛偽了，他這麼會不知道楚聞夏離開了他的幫助之後會處境艱難，拼接著冷天擎這樣通透的頭腦，恐怕稍微想一想就會想到，楚聞夏需要有多大的勇氣，才可以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可是那個時候的冷天擎，知道自己不能幫上什麼忙，所以他不敢想，不願意去想楚聞夏會把自己變得有多心酸有多凄慘。
他怕自己想一想就會受不了。
是冷天擎先放下了楚聞夏，所以現在楚聞夏自己離開了。
這個傻姑娘曾經在電話裡面，泣不成聲的對著冷天擎說，錯誤已經犯下了，可是她和冷天擎是夫妻，所以她願意和冷天擎一起承擔這個錯誤造成的後果。
可是事實上呢，楚聞夏一個人承受了無數的壓力，父親的情況不容樂觀，捉襟見肘的現狀也是很逼迫人的。
冷天擎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好半天，冷天擎紅著眼睛抬起了頭：「柳媽，我真的不是人。」
柳媽嘆口氣：「這件事情，誰也怪不了，命運弄人啊，聞夏要是再聯繫我，我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天擎，你要有耐心，你要等，女人的心啊，傷起來容易，要修復起來就很困難了。」
冷天擎點頭：「我會等她，一直以來都是我對不起她的，現在是我該彌補她。」
柳媽嘆氣：「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太有心理負擔了，說不定聞夏今天想通了，就打電話給我了，我一和她說，她就回來了，以後你們好好過日子，就皆大歡喜了。」
冷天擎嗯了一聲，何嘗不知道，柳媽這是好意安慰她，楚聞夏會突然打電話回來的希望，幾乎可以說是微乎極微，更何況會因為柳媽勸解幾句，就答應回到他的身邊。
冷天擎舊話重提：「柳媽還是會冷家吧，你在家裡，家裡也能溫暖些。」
柳媽笑了笑：「少爺，我已經老了，老胳膊老腿的，能夠照顧自己已經是勉強了，也回去伺候不了別人了，就不回去添亂了。」
冷天擎知道這是柳媽客氣的拒絕，可是現在這個家裡還真是像是冷家的房子，家裡面越來越冷清，絲毫找不到一點溫暖，冷天擎雖然說平時冷冷淡淡的，可是再冷淡的人，都會渴望溫暖。
冷天擎再度開口：「柳媽照顧了我這麼多年，冷家也是有他的人情味的，會家裡面養老吧，我負責到底。」
柳媽嘆口氣：「少爺啊，我是不想再回去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自己在自己的家裡面待著舒坦。」
這話說出來更加見外了，柳媽在冷家生活了這麼多年，現在的房子才是很少回來，可是現在柳媽卻將冷家和自己家分割的清清楚楚。
冷天擎嘆口氣：「柳媽到底還是和我疏遠了，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柳媽卻笑起來：「少爺，你已經長大了，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是當初那個小不點，需要柳媽的照顧了，柳媽現在也老了，礙手礙腳的，不該去耽誤我的小少爺了。」
冷天擎苦澀的笑，到底自己身邊的人還是越來越少了，連柳媽這樣，這麼多年，全心全意守候在身邊的人都開始離開了。
想想，自己的成長之路大概就是越來越孤單吧，有的人就像是暖陽，照亮自己的心頭卻稍縱即逝，這樣的溫暖，讓冷天擎渴望又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