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默
「願上帝寬恕你的過去,如同你寬恕他人。人來之於塵土,而歸之於塵土。願你的靈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門。」
牧師念完最後一句話,將手上的冊子合上,低頭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可以獻花了。」牧師蒼老的帶著些滄桑味道的聲音在空曠的墓地里響起,凌則越最先走向前去將手裡的白色玫瑰放在了墓碑前面。
接著其他人也一個個的走向前去,獻出手裡的白色玫瑰。輪到柳媽的時候,柳媽還是忍不住跪在了墓碑前。
「老楚啊!命苦啊,你也是命苦啊~」柳媽哭號的聲音和著寂靜的墓地顯得格格不入。牧師在一邊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
「柳媽!」蘇巧薇有些看不過去,走過去拉起跪在地上的柳媽,自己的眼睛里卻也是蓄著淚水。
「願逝者安寧。」牧師站在一邊輕聲說道,語氣里卻帶著柳媽柳媽行為的不滿。
「你先帶柳媽去一邊歇會兒吧。」冷天擎看著柳媽有些失控的情緒,輕聲吩咐站在身後的向林,向林點了點頭從蘇巧薇手中扶起柳媽帶到一邊去。
柳媽的哭聲漸漸遠離了,墓地里再次陷入到一邊沉寂之中。而楚聞夏手裡的玫瑰花已經被楚聞夏掐斷在手中。
冷天擎感受到了楚聞夏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著,忍不住加大了力氣摟住楚聞夏,一併用手捏了捏楚聞夏的肩膀,藉此試圖安撫楚聞夏的情緒。
蘇巧薇看著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的楚聞夏有些心疼,眼淚更是有些剋制不住的想要落下,忍不住掩面也走向一邊去了。
冷天擎摟著楚聞夏,向墓碑前一步步的走過去。越走近,墓碑上楚父的笑顏就越是明顯,那張照片大概是楚父生前留下的為數不多的照片了。
楚聞夏看著照片里的父親,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照片里存放著的記憶,似乎正在一點點蘇醒過來。
楚聞夏還記得那是一年夏天,因為考了班級第一,她一臉欣喜的跑回家向爸爸炫耀。楚父一個勁的誇讚這她,難得答應帶著她去遊樂園。
那是楚聞夏第一次去遊樂園,雖然沒有玩太多但是特別的開心,而那張照片就是當時在她的胡攪蠻纏下和父親的唯一一張合照。
照片里的父親笑的那麼開心,自己也笑的那麼開心。現在卻只有父親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在這墓地里笑著了。
楚聞夏想著,忍不住走向前去,伸手拂去了照片上的雨水,輕輕的喚著爸爸。
「你一定會去天堂的,爸爸。」楚聞夏站在雨中低低的說,將被折斷的玫瑰放在了那一堆花里,楚聞夏笑著。
冷天擎看著跪在雨中的楚聞夏有些擔心,想要走向前去為她撐著傘,卻被楚聞夏制止了。
「天擎,讓我一個人和爸爸待會兒。」帶著請求的語氣,冷天擎蹙了蹙眉,但是還是依從了楚聞夏的話。
轉身招呼了一眾人,可以回去了,繼而站在不遠處很是擔心的看著雨里的楚聞夏。
凌則越站在一邊,忍不住搖了搖頭,走過冷天擎身邊時,拍了拍冷天擎的肩膀,寬慰道:「時間會讓一切都過去的。」
冷天擎聞聲點了點頭,凌則越繼續說道:「那我先回公司了,哪裡還有一堆破事等著解決呢。」說完擦身走了過去。
冷天擎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不遠處的楚聞夏,雨有下大的趨勢,冷天擎又有了走向前的衝動,楚聞夏的身子是經不起折騰的。
楚聞夏坐在墓碑前,依舊是面帶微笑的。但是臉上卻有了很多水漬,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楚聞夏就像聊家常一樣的和「楚父」說這話,回憶著從小到大的事情,這麼回憶起來才發現原來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原來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回憶過和父親在一起的日子了。楚聞夏從自己有記憶開始說起一直說到遇到了冷天擎的事情。
說幾次,楚聞夏忍不住抬頭望了望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看著自己的冷天擎,笑了起來。
「爸爸,你知道么?其實我早就和夏明亮分手啦,我現在愛的人就站在不遠處呢,你看到了么?」
「他以前對染也做過讓我傷心的事情,可是我還是愛他,而現在他也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的。」
「爸爸,本來我以為我只有你了。你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要怎麼過呢?可是那個傢伙啊,他說他一直都會在的,他說他不會讓我一個人的。」
「所以,爸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生活的。」
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楚聞夏低頭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啊,對了爸爸。我都沒來的急告訴你,你即將又一個小外孫啦。」
「雖然很可惜您沒能看到他出生,但是等他出生了,我一定會帶她來見您的……」
楚聞夏一直不停的說著,越說發現之前沉重的心情反而漸漸消失了,因為她發現現在的自己是幸福的,或者說是可以過的很幸福的。
所以,為什麼不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呢?那樣才會是父親願意看到的。
冷天擎站在遠方看到楚聞夏時而望著自己,時而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大概猜到了她在做些什麼,心裡有些寬慰。
但看到這雨勢,還是忍不住向前走了過去。
這時,冷天擎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女聲:「楚聞夏!你這個殺人兇手!」
冷天擎蹙了蹙眉,頓住了前行的腳步,回頭看見了站在雨里歇斯底里的寧夏夏。
坐在墓碑前的楚聞夏也聽到了寧夏夏的聲音,尋聲看了過去,並沒有理會寧夏夏的謾罵只是站了起來。
寧夏夏一邊罵著就向楚聞夏沖了過去,冷天擎見狀伸手一把抓住了寧夏夏的手腕:「你想幹嘛?」
「你放手!我幹嘛你管得著么?」寧夏夏惡狠狠的看了眼冷天擎,雖然在她眼裡冷天擎長得又帥又多金,但是當這個人幫著楚聞夏的時候這一切就變成了她的眼中釘了。
「我管不著,但是這裡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冷天擎沒有鬆開寧夏夏的手腕,只是聲音冷峻的提醒著寧夏夏。
寧夏夏望著冷天擎冷下來的表情,有些退卻,但還是強裝著繼續說道:「我……我來參加葬禮,難道這也挨著你了?」
「沒有,只是提醒你而已。」冷天擎蹙眉,一邊說著一邊重重甩開寧夏夏的手腕,「還有,順便提醒你一下,葬禮已經結束了。」
說著,冷天擎便不再理會寧夏夏,徑直向不遠處的楚聞夏走了過去。
冷天擎一走近就將傘遞到了楚聞夏手裡,自己很快脫下外套搭在了楚聞夏的身上。
「你再這樣任性我是絕對不會順著你的了。」
看著冷天擎嚴肅的面容,楚聞夏卻只是笑。很奇怪,她現在就是覺得自己很幸福,所以就連生氣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冷天擎看著楚聞夏傻笑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一邊故作生氣的指責:「還傻笑,就你這身子,這麼折騰病了不是還得我照顧?」
「怎麼?你是不願意照顧我了?」聞言,楚聞夏嗔怒。
「對啊,就是不願意了,誰讓你不聽話的。」冷天擎伸手颳了刮楚聞夏的鼻子,故意說道。
這是寧青青走近,一臉兇狠的看著楚聞夏,「楚聞夏,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爸爸。」
聞言,冷天擎有些不能忍,作勢想要向前被楚聞夏牽住了衣角。
楚聞夏也沒有同寧青青置氣,只是語氣平淡的說:「這裡不是你耍無賴的地方。寧青青,我是看在父親喜歡你的份上叫你過來的,你最好自重點。」
「父親?你也配這麼叫他么?就是你害死了他!」寧青青完全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死咬著叫喊楚聞夏是殺人兇手。
楚聞夏不想同她多言,「寧青青,我不想再多說一次了。你如果是來參加葬禮的,就請你好好送別完父親后離開,如果不是,請你現在就離開。」
說道這裡,楚聞夏的語氣已經冷了下來,她知道面對寧夏夏這種人,好臉色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然而一邊的寧夏夏卻不買賬,作勢就想要衝上來繼續胡鬧,冷天擎見狀擋在了楚聞夏面前,猛地用力推開了寧夏夏。
寧夏夏摔倒在地,開始哭喊著受欺負了,原本寂靜的墓園被寧夏夏鬧得讓人心煩。
楚聞夏有些惱怒,父親才剛安息就被這樣鬧,看來自己請寧夏夏來根本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天擎,讓她出去。」楚聞夏皺著眉低聲對冷天擎說道,冷天擎轉身眼神示意了下不遠處的保安。
而後摟著楚聞夏撐著傘,一併離開了墓園。
而寧夏夏也在鬼哭狼嚎聲中被強制趕了出去。
另一邊的美國,病床上的女人,她面色有些蒼白但是五官卻依然是清秀的。她坐在床頭,眼睛定定的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望些什麼,只是眼神里是滿滿的不甘。
那是同她蒼白無力的面容極為不匹配的恨意和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