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無力扭轉
有些事情註定會發生的，沒有扭轉的餘地。
想著周子暢最後說的話，楚聞夏內心裡只有滿滿的悲涼和無力。她沒能護住自己的孩子，最終也不能護住子暢肚子里的生命。
看著走出手術室后虛弱的周子暢，眼淚不自覺的就從楚聞夏眼眶中滑落下來了。從護士手中接過周子暢，楚聞夏小心的扶著她想要往病房裡走。
突然就聽到了耳邊低低的啜泣聲，楚聞夏愣住了，她從沒看見過這樣的周子暢，這樣的虛弱這樣的需要安慰，她看到周子暢緊咬的嘴唇已經有些滲出血絲來，然而眼淚還是在不停的下落。
周子暢在哭，可是她即使在哭也依舊不願發出很大的聲音，她依舊是那副倔強的模樣，倔強著不願意向世界低頭。
可是，楚聞夏分明看到了那倔強背後的痛，那讓人心疼的倔強。
「啪——！」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猛地靠近，響亮清脆的耳光重重地打在周子暢蒼白的臉上，猛烈的力道讓周子暢控制不住地身形一歪，斜斜的身子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在慌亂之中，她極力地想要找到身體的重心。
「嘭」地一聲，她的膝蓋猛地撞在了身後的椅子邊緣，雙腿被撞得一彎，整個人以一種不受控制的力度跌倒在塑料質的椅子上，讓劣質的椅子發出了難耐的嘎吱嘎吱聲。
本就虛弱的身體被這樣一撞，讓周子暢本就不甚好看的臉更顯蒼白。女人尖銳的指甲甚至在她的臉上磨出了五道淺淺的血痕。
「子暢！」
楚聞夏來不及阻止，只能焦急地喊著周子暢的名字。
她被這女人粗魯的舉動惹得十分生氣，大聲的質問這個來者不善的女人：「你是誰！」
她的聲音讓氣勢洶洶的女人終於捨得將目光從周子暢身上移到自己身上來，身體也因此微轉。楚聞夏這時才看清這個女人的模樣。
這個女人身上穿著的衣服看不出牌子，楚聞夏也並沒關注過這些方面，但僅僅是衣服邊上淺淺的絲邊，就能看出與楚聞夏以前圖便宜買的衣服上的絲邊有明顯地不同，這件衣服上的絲邊用的是金貴的江南絲綢，一針一線，都極為精細，就彷彿是於寒冬中下起的雪晶，片片都是獨一無二的。
她臉上的妝容也非常精緻，看妝后的樣子，三十上下，比周子暢大不了多少。可是這化妝的學問啊，周子暢也同楚聞夏說過，年齡越大的人撲上粉之後就越顯年輕。楚聞夏估摸著，這人估計怎麼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吧。
一看就是個大富大貴的女人，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女人，居然像個鄉野潑婦一樣，在醫院這樣需要安靜的地方，衝上來一句話都不問就是狠厲的一巴掌。
尤其她動手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好朋友周子暢的時候，楚聞夏內心的怒火就更是遏制不住了。
「你有什麼資格打子暢啊？！」
楚聞夏站在這個女人的右手邊，瞪著一雙好看的杏目，生氣地吼道。
她想起了周子暢以前對自己的幫助，她總是會在楚聞夏束手無策的時候挺身而出，擋在楚聞夏的面前。
如今，她也想要為周子暢挺身一次。
可還沒等楚聞夏有所行動，女人就用一種輕蔑地眼神，抬高下巴，居高臨下地甩了楚聞夏一個大大的白眼。
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值一提的無名小卒。
在向楚聞夏拋了一個白眼之後，她嗖地一下轉過頭，目光憤恨地接著盯著一手扶著座椅勉力地想要支起自己身體的周子暢。
經過了這些天的波折和方才的流產，讓本就瘦弱的周子暢更是瘦得像一張紙片，輕輕一吹就會被吹跑。她半閉著眼，纖長的睫毛輕顫，臉上的血痕讓她看上去就像是受盡欺負的小白兔。
再加上她撐著座椅儘力地想要站起來卻總會最終跌回座椅的模樣，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激起一股濃烈的保護欲，將她溫柔地抱在懷裡，柔聲安慰。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是早就對她懷恨在心的女人，她的這幅凄慘模樣讓神色憤然的女人氣得快要燃起來了。
她直接破口大罵：
「就你這個小三！啊，有什麼資格給我在這囂張？！」
「我看你這模樣，還不知道破壞了多少人的家庭吧？裝成那種樣子，想騙誰呢！」
越來越多不好的辭彙從她的嘴裡蹦了出來，也不知她罵了多久，可能是終於罵盡興了，她停了下來，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張白色的絲絹，捂在鼻子上。
她一邊捂著，一邊滿臉嫌棄地將臉微微轉到一邊，嘴裡小聲卻足夠讓三人聽得清楚的聲音嘟囔：「哎呦和你這種人待在同一個空間里還真是污染空氣哦。」
言語里的鄙夷被她凸顯的淋漓盡致，簡直不能再嫌棄了。
看她這幅就自己最尊貴的樣子，楚聞夏真的是肺都快氣炸了。她直接一步跨到了周子暢的面前，將她牢牢地護在身後，就像以前她護住楚聞夏一樣。
可還沒等她為周子暢討回一個公道，她身後的周子暢就伸手，拉住了楚聞夏的衣角，也攬住了楚聞夏即將要出口的話語。
楚聞夏不解地看向終於用儘力氣站起來了的周子暢。
周子暢站起身後，慘白著一張小臉緩了一會後，低著頭，也不看楚聞夏，小聲地說道：「這個女人說得沒錯，我就是第三者。」
她伸手撥開攔在自己身前的楚聞夏，用虛弱的聲音對楚聞夏說：「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不要管。」
周子暢話音剛落，對面的女人就沖了過來，直直地把楚聞夏撞開，搞得楚聞夏腳步不穩地栽了碰巧路過正好撞見這一幕加快步伐想要儘快離去的護士身上，無辜的護士被楚聞夏帶得摔倒在地上，成了楚聞夏的人肉墊子。
隨即這女人就狠狠地抓住了周子暢的頭髮，用力一扯，把周子暢拖在了地上。
從頭髮上傳來的痛楚讓周子暢的臉緊皺在了一塊，整個人就像是破布娃娃一樣倒在了地上，凄慘到了極致。
可這樣卻並不能引起女人一絲一毫的同情。
女人看著周子暢痛苦的臉，反而感到一陣快意，抹了鮮艷顏色的嘴唇高高揚起，滿是狠絕的味道。
她按著躺在地上的周子暢，動作狠戾地地朝周子暢的身上打去。拳拳到肉，光是看上去就疼得不行。
可還沒等周子暢疼得冒出淚花，這個女人就開始哭泣起來，她動作不停，嘴上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和周子暢之間的關係。
「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我本來在這裡生活得好好的，有我自己的交友圈，有我熟悉的人，就因為你，我的一切都變了。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她的神色由一開始的快意漸漸轉變為無法理解的痛楚。手上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無緣無故地送去美國，一送，就是四年啊，四年啊！」
「就算在美國被人好吃好喝地供著有什麼用，每次我想回來都被阻攔下來，甚至不惜用吵架的方式來拒絕我，到後來只要我一提起回國就乾脆果斷地掛斷電話。這四年來，我過得是小心翼翼，深怕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嗚嗚嗚嗚。」
她的眼淚掉的很兇，無數的淚珠從眼角滑下，將她眼睛下面精緻的藍色眼線勻散地抹在臉上，整張臉被抹花得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反而像是戲台上妝容誇張的戲子。
她哭得極為凄慘，在為自己四年的時光哀悼著。
但哪怕她已經傷心得開始渾身抽搐，她的手仍舊是一刻不停地打在周子暢的身上。強烈的疼痛讓周子暢幾欲出聲。
可她偏偏又強忍著一開口，就這麼躺在地上，既不還手也不反駁，就這麼任由女人胡亂地打她，甚至在她經由不斷的拉扯后不慎露出來的鎖骨處都隱隱有了青紫的痕迹。
到後來，周子暢甚至心累地閉上眼睛，毫無血色的臉和冰冷的瓷磚地面無縫隙地貼合在一起，刺骨的冷意從地面滲透進周子暢的身體里，經由皮膚傳入血管，再由血管運送到跳動著的心臟，漸漸侵入身體的冰冷讓周子暢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在此時更是彷彿失去了所有知覺一般，麻木得沒有了痛感。
躺在地上的她就像是流失了所有生命跡象，如果不是有從鼻尖呼出的溫熱氣體的話，現在的周子暢毫無疑問就像是一個死人。
而哭慘了的女人根本沒有關注到這些，被眼淚模糊了雙眼的她根本看不清周子暢現在的模樣，她也只不過是為周子暢的毫無任何反抗的作為而感到一陣奇怪罷了。
該打還是要打，該揍還是要揍。
而一旁終於從護士小姐身上掙紮起身的楚聞夏完完整整地將這一幕映入眼底。
她其實是想早一點站起來的，可是她摔下去的時候條件反射地護住了護士小姐的頭部，結果手就這麼狠狠地撞在了堅硬的地面上，護士小姐頭部和冰冷地面的雙重夾擊讓她疼得好一陣沒緩過來。
好不容易沒那麼疼了，她想站起來，於是下意識地用手撐在地面上，還沒好全的手被她這麼一折騰，頓時又軟了下去，讓她本來已經支起的半個身子又給摔了回去。
再加之她心裡著急，一著急動作就慌了，好幾次都帶著護士小姐一起摔了回去。
經過一番折騰，楚聞夏算是和護士小姐站了起來。
剛站起來還沒等站穩，護士小姐就迅速撿起地上散落的資料，像是身後有猛獸在追趕一般頭也不回地就跑掉了。而心急的楚聞夏也沒有注意到飛速離去的護士。
她的眼裡全是僵硬地躺在地上沒有絲毫動作的周子暢的身影。
周子暢那副全然認命的模樣讓楚聞夏忽視了雙手傳來的痛感，心裡滿滿的全是心疼。
她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攔住這個此時像是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