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能放下的過去
冷天擎最近總覺得工作上面的事情處理起來很棘手,總之底下的員工是動不動就出了什麼幺蛾子。
一直隱忍著沒有爆發,直到今天在一個重大的例會上面,向林心不在焉地複印錯了材料,所有董事都等著開會呢。
冷天擎手裡的資料卻是一沓厚厚的周子暢的調查資料,他強力抑制著自己的脾氣,看著一臉憔悴的向林。
一直以來向林都是冷天擎的得力助手,工作上面從來都不需要冷天擎怎麼操心,可是現在自從周子暢的事情之後,向林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冷天擎沒有時間出聲責怪向林,也沒有必要去責怪向林,一臉鎮定地叫幾個董事開會,並沒有發放材料。
而是聲音冷淡,眼神篤定:「我想大家一直以來都被這些條條框框的東西限制住了,所以思維無法發散,今天我會就以下四個方面展開會議,幫助大家發散思維。」
冷天擎就這樣信馬由韁地開著會。
向林卻心知肚明是自己的工作疏忽,冷天擎是在冷靜地幫他圓場,冷天擎看向向林的時候,他正在發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項目後繼是要向林去跟進的,冷天擎有一些擔心向林現在的狀態是否可以完成工作。
他幾度咳嗽示意,可是向林都沒有收回自己的思緒,看向冷天擎。
沒有辦法,冷天擎只能叫了向林的名字,可是連續叫了三次,向林都沒有回過神來,還是一邊的方助理推了推向林,才讓向林發現全場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
向林稍微有一些尷尬,道了一聲抱歉站了上去抒發起了自己的觀點。
向林即使最近工作狀態有些不對,但是真的是個人才,這一點冷天擎自信自己不會看錯人的。
向林侃侃而談,說出了這個項目的幾個利弊,以及自己構思的解決方案,底下的幾個董事頻頻點頭。
這小子一定會前途無量,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從周子暢已經走了的這個坎裡面走出來,冷天擎頭一次覺得對向林有些無能為力。
有些東西,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習以為常,冷天擎習慣了一向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勢,少言寡語,可是也僅僅就需要一個眼神,向林就知道他想要幹些什麼。
兩個人早已經默契地像是兄弟一樣。
冷天擎從未想到有一天向林讓自己覺得有一些陌生了,自己的弟弟長大了,但是成長得並不快樂,他想要幫忙,卻顯得有一點力不從心。
很快這場會議就結束了,向林匆匆忙忙地收拾起來了自己的資料,冷天擎坐在位置上面沒有動。
幾個董事已經紛紛揚揚退出了會議室,只留下來了冷天擎,向林收好了東西,準備出去處理其他事情的時候,冷天擎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向林略微有一點遲疑,還是回過頭看向冷天擎:「老闆。」
冷天擎點點頭,示意向林坐下:「不必這麼拘謹,我現在叫你留下來,也不是要談工作上面的事情。」
向林心知肚明,冷天擎要說些什麼,但是他暫時不想在提及這個傷口了。
一個大男人,動不動痛哭流涕,是在不是什麼好看的樣子,而且在向林這樣經過專業訓練的秘書來說,是一件很丟臉,很不優雅的事情。
所以向林想要儘力地剋制自己的情緒。
但是冷天擎現在卻是在主動提及這件事情,讓向林有點退無可退,實在是尷尬,向林沉吟了半天,才回答冷天擎:「老闆,我想了一下,完成我手上的工作之後,我會和方助理進行交接,把我手頭上的事情都和他介紹一下。」
冷天擎不在看桌子上面的文件,抬頭看向向林,語氣裡面帶有輕微的詫異:「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老闆,我想要辭職。」向林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有一些局促不安地看著地面。
「把你剛剛的話收回去,我可以當做事情沒有發生過,我什麼都沒有聽到過。」冷天擎的語氣淡淡的,有一種能夠讓人瞬間清醒過來的力量。
向林笑了笑,嘲諷地看向冷天擎:「老闆,不管怎麼樣,我都很感謝你,這個時候還肯出言挽留我,不瞞你說我最近確實沒有將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我,實在無法勝任現在的工作了。」
冷天擎沉默了一瞬間,這個時候還要要求向林做這樣做那樣,似乎是有一些不通人情,可是就這樣放任向林沉浸在那個悲傷的世界裡面,也不是一件地道的事情。
「向林,你想想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冷天擎這句話不像是責怪,更像是嘆息,向林現在確實是憔悴得不像樣子。
整日整夜地睡不著覺,一打聽到有什麼線索就自己趕去調查,一絲一毫都不願意放棄,而且每天吃什麼都吃不下去。
熟悉向林的人現在都感嘆,向林現在已經不像是向林了,整個人消瘦地不像個樣子,臉上的骨頭都已經突兀地讓人害怕。
更何況當初的向林是一個做事情井井有條,笑起來也很讓人覺得心動的年輕人,對比現在真讓人覺得有一些感慨。
向林勉強笑了笑:「也沒什麼,最近氣候變了,吃飯沒有太多的胃口,自然就瘦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什麼情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冷天擎也無意要拆穿向林,但是有些傷口不能就把它放在那裡,這樣除了發炎化膿,很難痊癒。
「向林,子暢,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吧。」
向林愣了愣:「子暢是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
周子暢剛剛離世的時候,向林稱呼周子暢都是周小姐,後來漸漸地向林也跟著叫子暢的名字,似乎潛意識裡,在周子暢離開地越來越久之後,向林已經把周子暢當成了親密無間的人。
「你也該走出來了。」
向林笑了笑:「老闆,你說得那裡的話,我跟周小姐根本就扯不上什麼關係,哪裡有什麼走出來不走出來的說法。」
向林說這個話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小,其實潛意識裡面,他是多想和周子暢扯上關係的,甚至在無數次午夜夢回之際,黯然失落地想,當初自己要是在主動一點,是不是就可以贏得周子暢的青睞。
如果讓周子暢知道還有人愛著她,她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自己能夠主動站出來償還周子暢的債務,會不會周子暢就已經和自己在一起了。
這麼,後來的那麼多的悲劇根本就沒有機會發生,到現在向林都可以很清楚地想起來。
最後一次見周子暢,外面有一點毛毛雨,周子暢自己也穿得很單薄,卻提醒他明天再來的時候多穿一點衣服。
而且他都已經出門了,周子暢卻為他送出來了一把傘,現在想一想,真正冥冥之中都已經有了安排。
一把傘輕巧地對他告了別,該散了。
冷天擎拍了拍向林的肩膀:「我懂你對子暢的感情,但是不能一直沉浸在過去,人總要朝前看,你這樣根本無濟於事。」
向林突然之間有一點憤怒,現在就放下了,那周子暢究竟是為什麼離開的,就這樣放下,以後再也不追究了嗎?
這是不是對生命太不尊重了?
向林將冷天擎放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挪開,帶著一些憤怒看向冷天擎,更像是要抒發自己連日奔波的痛苦,哪怕是有點敵我不分,他也來不及顧慮了。
「老闆,是不是一條人命在你們這些上層社會的人看起來就根本不屑一顧,所以哪怕為她停留一下,你都覺得有一點浪費時間,當初子暢剛剛走,你就忙著帶著夫人離開,不就是出於怕子暢影響到夫人的目的嗎?」
向林很清楚後面的一句話說出來有一點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他很清楚那個時候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太需要一個能夠維持理智的人了,冷天擎就充當了那樣一個角色。
可是現在的向林看來卻覺得那個時候的冷天擎太不講人情味,已經說出來了,該得罪的已經得罪了,向林乾脆不再忍耐,一口氣把自己壓抑在心裏面的痛苦都紓解出來。
「老闆,我想現在周子暢已經死了很久了,久到大家都不願意想起這個污點槽點都很多的女孩子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想起她的歌,她留下的影視作品。」
「這樣的女孩子多傻啊,拼了命地去生活,拼了命地去愛去恨,去關心自己的朋友,拼了命地去照顧自己的家人,可是在她離開之後,還有誰記得她呢,甚至連她最後留下的影視作品,也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根本就沒有上映。」
「多諷刺是不是,現在你們都忘了她,在她生前最希望能夠記住她的人,也有你吧,但是你也忘了她,而在她生前,一直讓我忘了她的人,偏偏念念不忘。」
向林說著說著就有一些脫力,說著說著話就蹲在了地上,眼淚慢慢濡濕了他的眼睛。
冷天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林,不管你這麼說,我沒有接受你的辭職信,我當你是放假。」
「而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聞夏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子暢。」
希望你不要親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