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傑洛特覺得很反常
第270章 傑洛特覺得很反常
短短一句話的時間裡，蘭恩就被托莫爾·富克斯驚了兩次。
「你願意將氏族內一半的青壯託付給我，我很榮幸。」蘭恩搖頭道，「但是我無法理解。」
「讓我更加無法理解地是為什麼你要摧毀達沃爾無底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富克斯氏族賴以生存的保障吧？你們甚至為了守護它而和齊格林氏族多次爆發了衝突！」
聽了蘭恩的疑惑，托莫爾冷哼一聲。那情緒不是針對蘭恩，而是對齊格林。
「我們和齊格林爆發衝突，不是為了不讓他們染指礦洞內的資源，僅僅是要保衛氏族的領地和財產而已。這不是利益糾紛，而是氏族的榮譽不能退讓！」
「而事實上……」說到這裡，托莫爾長嘆一口氣：「達沃爾無底洞的礦藏，已經接近枯竭了。」
……
達沃爾無底洞所蘊含的鑽石數量、質量，都是瑪哈坎乃至整個北境都數一數二的。北境所有的宮廷裡面都閃耀著從裡面出產的寶石的光輝，裝飾著王冠、點綴著權杖、鑲嵌在聖杯上，為儀仗寶劍增添華美；而矮人們自身所使用的大半鑽頭、切割器也都使用了從達沃爾無底洞產出的鑽石。
然而正因為這些鑽石太名貴、太實用了，使得瑪哈坎不止一次地要求富克斯氏族加大開採力度，事到如今，作為不可再生資源的鑽石礦脈已經接近枯竭。
「或許這便是自作自受吧。碳山要求的任務指標越來越高，我們只能夠不斷加大開採的力度，對地底環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使得生活在地底深處的魔物不斷爬到地表。」
「每年大掃除的時候，達沃爾都要碳山投入最多的支援兵力。我不止一次跟大長老反應了這個情況，但是他說：面對這些鑽石，所有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可是現在礦洞的產出已經遠遠滿足不了任務的指標。我們只能夠投入更多的人力去開採，產出的資源卻只有從前的十分一二。達沃爾礦洞早就不是我們富克斯的財富，而是拖累我們的『無底洞』了。」
「這一次，礦洞幾乎徹底被怪物佔領，但是布羅瓦爾那個傢伙卻依舊下令要我們奪回礦脈……明明它已經快要枯竭了，用小夥子的命去換這麼一條貧瘠的礦道，他怎麼能夠下達這種命令！」
托莫爾受到情緒的影響不由自主地低聲咆哮起來，一時間都把一旁矮人和辛特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蘭恩現在明白了：「所以你希望以消滅魔物的借口摧毀整個礦洞，讓富克斯氏族徹底甩脫這個包袱？」
托莫爾的情緒平靜下來，悶悶不樂地點頭，顯然做出這個決定也並非他樂意的。但是為了年輕人的性命以及氏族的未來，他必須要捨棄達沃爾曾經給予了富克斯榮耀的達沃爾無底洞。
「之後我打算帶領所有的同胞前往波羅山口，那是我們曾經的鐵礦，有為數眾多的鋼廠、車間和鍛爐。在那裡的礦脈枯竭之後，我們在山崖上開鑿房屋，將礦井改造成了生活區。它能夠幫助我們度過難關。」
蘭恩的思路更加清晰了：「而在這困難的時刻，你們需要開源節流。所以將氏族裡面一半的小夥子交給辛特拉，想要我們來幫你們照顧年輕人？」
蘭恩不由地樂了，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助，任何的饋贈都是在暗中有標註價格的。
「但是托莫爾，我帶你們的小夥子出去可是要打仗的。而且你就這麼相信我能夠照顧好他們嗎——雖然我確實可以，但我的意思是，我們互相之間根本不了解。」
「年輕人只有工作才能夠換來糧食，我們現在居住的每一寸土地本就是用鮮血開墾出來的，他們不過是重複祖先的道路而已。」托莫爾悶悶地說道，「至於辛特拉……我知道齊格林的亞爾潘就在你的麾下效力，他偶爾寫信回家的時候可是把辛特拉以及那裡的雄獅誇出花來了，連我們都有耳聞。」
托莫爾看著蘭恩：「雖然齊格林氏族的人貪婪、暴躁、愚蠢，但是他們對自己人從不說謊，所以我相信辛特拉能夠照顧好去幫你們復國的富克斯。」
亞爾潘總是能夠在各種程度上給自己帶來驚喜。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蘭恩和托莫爾·富克斯直直對視，「你水淹達沃爾無底洞的計劃實際上是和大長老的意願背道而馳的。我幫助你很可能就會惹怒大長老，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只是大長老，雖然戴著王冠，但終究不是你們人類王國的『國王』。」托莫爾沉聲道，「他有著威望，這威望的前提是他對瑪哈坎有利，而我們也都想要為瑪哈坎做貢獻，所以我們允許他對我們發號施令。」
「但是現在對於他不滿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除了我們富克斯之外，還有負責伺候紅龍的費倫茲氏族。我和他們的關係很好，如果你幫助我們，那我除了派出小夥子之外，還能夠派出佩特里特作為信使幫你遊說他們，獲得更多支持。」
「相信我，光是我們兩個氏族，就足夠湊出一支兩千人以上的重步兵團，矮人小夥子手裡的鐵鎚隨時可以換成戰錘，你甚至不需要再去找齊格林和其他的氏族了——當然，如果你想要再去找的話，我也沒有意見。」
「畢竟身邊的同胞越多，年輕人也能夠過得越好。」
「而布羅瓦爾給過你什麼支持呢？輕飄飄的幾封信？」
年邁的矮人族長搖晃著自己的大鬍子，目露期待地看著眼前年輕的公爵，眼中滿滿的都是自信。
然後他笑了，因為他在雄獅的臉上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表情。
「那麼托莫爾，你準備怎麼炸掉這個堤壩？」
——
傑洛特緩緩地給自己狼首銀劍抹上一層【混合獸】油，同時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煉金背包帶，確定自己需要的炸彈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狼派是最正統的獵魔人傳承學派，也是最全面的學派，劍技、劍油、法印、炸彈都有涉獵，這些技巧支持著狼派獵魔人可以應對絕大多數的意外狀況，沒有短板。
這種配置的學派上限很高，但是下限也很低。強者如未來的傑洛特，可以在各個領域都成就大師，成為頂點的獵魔人；弱者卻會因為所學駁雜無一精通，而最終泯然眾人。
很多古早小說的主角也都是這種配置，基本上除了主角本人成為全才之外，其他人大多是庸庸碌碌的。
但是自從蘭恩麾下的獵魔人越來越多之後，狼派便跟其他學派進行了頻繁的學術交流。而早早就在各個領域打下堅實基礎的狼派獵魔人們在這個過程中，非常輕鬆地如海綿一般吸收了其他學派的優秀經驗。
與其他學派比起來，狼派是在這種學術交流中提升最大的，傑洛特相比於正常歷史的成長速度也因此快了不止一分。
他的身後此刻跟隨著數支矮人狩獵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傑洛特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領隊。
因為齊格林氏族的矮人們婉拒了蘭恩的幫助，一開始傑洛特只是跟著大部隊作為「顧問」一樣的形式跟隨部隊的。但是很快齊格林氏族的矮人們就在「大掃除」的過程中遇到了麻煩，魔物的生活習性、出沒的數量都和往年南轅北轍，哪怕齊格林氏族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卻依舊手忙腳亂。
於是這個時候傑洛特出手了，他敏銳地察覺出了好幾次魔物的潛伏偷襲，精準定位而且追蹤到了魔物的行跡，嫻熟地摧毀了數個魔物的巢穴。
而且他還在這個過程中多次將矮人戰士從驚險的戰鬥中救出，其中還包括了矮人隊伍的領隊庫巴·齊格林。 這繁多的手段和老道的戰鬥姿態很快就將矮人狩獵隊的戰士們折服，傑洛特也順理成章地從「顧問」變成了「領隊」。
「停。」傑洛特察覺到了什麼，猛然一抬手。身後的矮人狩獵隊立刻聽話地穩住腳步，倒是有隊伍後方的十幾個戰士有點剎車不及，潦草地和同伴們碰到了一起，頗為滑稽地一起變成了滾地葫蘆。
但是摔倒的人沒有發出驚叫，反而都彼此沉默地爬了起來，最多互相埋怨地怒視幾下，顯示出了高超的戰鬥素養。
「傑洛特，有發現什麼嗎？」庫巴·齊格林上前問道，聲音很輕。
白狼的琥珀色豎瞳閃閃發光。他先是從腳下的積雪中抽出一根帶血的羽毛，隨後打量起了四周的稀疏的黑森林樹木，觀察樹榦上面的痕迹，煙霧狀的信息素在他的獵魔人感官中刺激著他的神經。
「鷹身女妖，這裡是她們的巢穴，就在前面那個山崖上面。」傑洛特低聲道，「數量不少，估計是附近的幾支鷹身女妖匯聚到了一起，這很反常——但是結合最近的情況來看，反而是意料之中了。」
庫巴·齊格林頓時興奮起來。
「那我們還等什麼？它們數量不少，但是我們的更多。那些長翅膀的傢伙總是偷走我們的牛羊！」庫巴恨聲說道，「你能夠探索得更加精準的吧？找出它們巢穴的具體位置，之後就交給我們了！」
白狼面無表情地看了庫巴一眼，搖搖頭。
「登山獵魔是最不可取的，畢竟這裡是它們的主場，而且它們會飛。」傑洛特解釋道，「人類……還有矮人面對這些怪物，最大的優勢就是裝備和成建制、成組織的陣型。一旦隊伍散亂，就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眼見提議被否決，庫巴也不再堅持，似乎這種情況已經出現很多次了。他直接光棍地一叉腰，一臉放棄思考的表情：
「那傑洛特你說怎麼辦吧，我們都聽你的。」
庫巴的這個「提議」倒是引得身後的狩獵隊員一陣點頭，一雙雙眼睛就這麼眼巴巴地看向傑洛特。
對於這樣的眼神，傑洛特也已經有些習慣了，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之前狩獵中不是讓你們收集了不少新鮮的血和肉嗎？拿出來吧。」
庫巴露出好奇的神色：「你是想要製作誘餌？這些不過是一些肉塊而已，鷹身女妖不會這麼笨吧？」
「一般情況下不會，所以我會用特殊的草藥混合劑來加加料。」傑洛特晃了晃手裡的一個小瓶，這些在碳山就已經準備好了，「而這裡的黑松林雖然稀疏，但是足夠作為遮擋物讓被氣味引誘過來的鷹身女妖看不真切這些誘餌的真面目。而等到它們能夠看清的時候，我們的攻擊也已經到了。」
庫巴眼睛亮了起來，隨後重重點頭：「聽你的！」
摻雜了煉金草藥的血肉很快就被丟進黑松林茂密的地方，對於人類濃郁且刺鼻的味道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傑洛特潛藏在一旁的灌木中，心裡評估著這次的狩獵。如果是蘭恩在此的話，出於方便肯定會選擇用低強度的【阿爾德法印】製造風流將誘餌的氣味快速擴展開去。
可惜傑洛特沒有這麼充沛的魔力。
不過山間的風沒有讓傑洛特失望，他是特地觀察過此處的地形的。經過足足兩個小時的等待之後，終於有足夠猛烈的山風席捲過來，擴散開去；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天上隱隱已經能夠聽到嘶啞嘈雜的鳴叫。
超過二十頭鷹身女妖在空中盤旋，它們圍繞著黑森林俯衝，似乎在尋找那誘人氣味的行蹤。
而這個距離已經足夠矮人們發動攻擊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庫巴咧開嘴角。而傑洛特也點頭同意，進入正面戰場，單個獵魔人的戰鬥力就不如集群的矮人們了。
隨後便是面對飛空生物標準的戰法，箭雨擊落，地面部隊跟上，矮人十人一隊有條不紊地對鷹身女妖進行著掃除。而傑洛特靈巧地穿插在其中作為救火員，時不時拉一把被臨時衝出缺口的隊伍，用【阿爾德法印】打下俯衝偷襲的鷹身女妖。
伴隨著最後一頭拉高身體想要逃竄的鷹身女妖被長弓擊落，這場有預謀的埋伏戰落下帷幕。
狩獵隊員們在戰場內遊走，幫助只剩下一口氣的鷹身女妖徹底咽氣，同時收集氏族需要的怪獸材料，多少彌補一點這段時間被怪物造成的損失。
庫巴在隊伍中遊走了一會，確定了一下損失，臉上的笑更大了。
「太厲害了，傑洛特，這次大掃除居然沒有出現傷亡！」庫巴狠狠拍著傑洛特的大腿，「這都是因為有你的幫助啊，我真希望氏族裡面也能有幾個獵魔人！」
傑洛特搖了搖頭，沒有接庫巴的話，只是說道：「這次吸引出來的哪怕不是鷹身女妖巢穴裡面的主力，也起碼將它們消滅了三分之二。現在可以組織人手登山了，我有不少適合摧毀它們巢穴的炸彈，足夠一勞永逸地解決它們。」
庫巴大笑著正想點頭，卻想到了什麼，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他不是那種會藏心思、讓表情絲滑轉變的人，這種反常立刻引起了傑洛特的注意。
「我說……傑洛特，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再上山了。」庫巴吞吞吐吐地說，「呃……這是一種瑪哈坎的規矩，就是大掃除的時候要留下一些怪物，不趕盡殺絕，不然的話就會破壞……生態平衡。對，生態平衡！」
「總之。」庫巴說道，「這次的大掃除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先回去休整如何？之後再看其他隊伍的偵查情況，看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清理的。」
傑洛特的豎瞳微微眯了起來。
上下打量了一番庫巴，又看了看那些剛剛結束戰鬥的矮人們，他才悠悠地說道：
「當然，我只是來幫忙的。怎麼幫，幫多少，還是要聽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