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兩害取其輕
第272章 兩害取其輕
如龍般咆哮的暴風雪從覆蓋著鋼鐵護手的左掌咆哮而出，大獅鷲披風朝著反方向鼓動飄揚。
隱隱可以看到從洞穴中慌不擇路而來的是一群多足的節肢怪物。
矮人們在見到它們的第一時刻就喊出了它們的名字：「齊齊摩！」
齊齊摩，分類【類蟲生物】，屬於天球交匯後來到大陸的異界生物，有著魔物中少有的組織性、紀律性和階級性。
有學者認為齊齊摩應該是異界類似螞蟻一般的生物，一個齊齊摩群落由【齊齊摩皇后】統治，族群中有著專門負責狩獵的【齊齊摩工兵】和負責守護領地的【齊齊摩戰士】。經過解剖發現齊齊摩的大腦很小，學者們甚至懷疑這些怪物可能有著共通的意識。
這種怪物是獵魔人們絕對不想遇到的生物，也是獵魔人導師警告學徒絕對不要獨自去狩獵的生物，危險程度甚至排在部分【類龍生物】和【殘物】之上——因為它們不但如同水鬼一般成群結隊，體型和牛犢乃至馬匹一般大小，又有著堅硬的外殼，甚至還有毒。
不過現在，這些危險的、致命的、令人類士兵和矮人和獵魔人都頭疼的怪物，已經盡數化作了冰雕，生命定格在了衝出隧洞的那一瞬間。
因為是第一次遇到齊齊摩這種生物，蘭恩不由地多看了兩眼。不過很快他就轉過身來接受起自己士兵們給予自己的問候。
「公爵大人！」
蘭恩朝著他們點點頭：「辛苦了，戰士們。」
「為了辛特拉！為了蘭尼斯特！為了公爵大人！」
「戰鬥結束後記得收集這些魔物的素材，我特地用了冰凍而不是火燒。」蘭恩囑咐道，「當然，一切行動要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你們才是辛特拉最珍貴的財產。」
「是！公爵大人！」
蘭恩又朝著矮人的領隊點頭作為，一轉身又消失在了亮翡翠色的光芒之中。
矮人的領隊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斧頭，又看了看那些冰冷猙獰的冰雕，最後看了看那些士氣高昂熱血沸騰的辛特拉騎兵，突然感覺自己這些人有點多餘。
……
矮人在達沃爾無底洞的每個出口都有布置隊伍，而每支矮人隊伍有都有辛特拉人跟從。蘭恩以他們為坐標，以此逛遍了戰場的每個角落，也在富克斯氏族面前真正地展示了一次自己的戰鬥力。
這些隊伍裡面的矮人或許並不知道他們中有一半的人之後將要去辛特拉生活、為辛特拉而戰。此刻讓他們心中埋下蘭恩強大背影的種子，之後當托莫爾宣布命令、挑選戰士的時候，阻力會小很多。
甚至這些小短腿大鬍子們都會踴躍地主動去報名。
蘭恩最後一次【傳送】又回到達沃爾之池邊上，此刻礦洞裡面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汪洋，而大壩後面的人工蓄水池已經接近乾涸。
蘭恩對著自己製造出來的大壩缺口，最後一次施展法印。
【阿爾德法印·刺骨·魔力爆發】
托莫爾族長一直沒有離開這裡，眼巴巴地等待蘭恩回來。此刻又如同第一次見證蘭恩的法印那樣瞪大了期待的眼睛，目睹著蘭恩的左掌持續性地呼嘯而出了幾十個呼吸的暴風雪，硬生生在大壩缺口處填上一塊堅冰，止住了滔滔不絕地洪水。
「這樣就可以了吧，方便富克斯氏族之後修補大壩。」
托莫爾·富克斯連連點頭，蘭恩都已經幫助到這種程度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蘭恩補充道：「不過現在瑪哈坎正值開春，或許我的法印支撐不了多久，你們還是要儘快開展大壩的修繕工作。」
「放心吧。」托莫爾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好似一面戰鼓，「瑪哈坎的天氣我們再清楚不過了，你的力量絕對足夠維持一周以上。這些時間足夠我們等礦洞裡面的洪水退去，把裡面的財產重新清點出來。」
富克斯氏族要遷徙，自然需要收拾打包氏族的所有行李。礦洞之前因為偷襲突然被怪物們佔據，除了炸藥倉庫之外還有很多未經加工的原礦和開礦工具等等，都還在礦洞地下沒有轉移出來。
等洪水褪去之後，這些都還能夠再搶救一下，為新族地的建設添磚加瓦。
「等到這些東西都清點完之後，我們再一起修築大壩，防止因為我們留下什麼破壞。再之後就是舉族搬遷去波羅山口了。」富克斯族長搖搖頭，「原本我們計劃要用一個多月的時間來完成這個計劃，如果有齊格林家族的傢伙摻和進來還要用更多。」
「好在有你的幫助，蘭尼斯特公爵。」托莫爾誠懇地說道。
蘭恩微微點頭，收下了對方的感謝，轉頭又把話題扯回了正事上面：「你們的行動具體需要多久。換句話說——我什麼時候可以獲得約定的士兵。」
「最快的話七天之後就可以。」托莫爾毫不猶豫地說，對於正事也是一點不含糊，「那個時候齊格林那些慢慢悠悠的傢伙絕對還沒有結束大掃除，你肯定還沒離開，不會耽誤你的時間的。」
「修築大壩不需要這麼多小夥子。到時候我把所有人召集起來，任你挑。能夠上戰場的絕對都是最棒的小夥子！」
蘭恩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大壩：「之後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托莫爾大笑起來，先是再次對蘭恩表示了感謝，然後推辭道：「你已經幫了我們最大的忙了，之後要是還需要你像是保姆一樣護著我們，我們自己都會看輕自己的！」
……
富克斯此間的事情解決，蘭恩打算回齊格林氏族看看他們那邊「大掃除」的進度怎麼樣了。
正好由於礦洞居住區一起被洪水淹沒，富克斯氏族自己都只能夠住在帳篷裡面，沒辦法久留蘭恩一行人。所以他們又在托莫爾歉意地眼神中準備上路回到齊格林氏族的地界居住。
不過托莫爾的基底思想還是很樸實的，他覺得這種剛剛讓人家幫忙結果又「趕」人家走的方式非常不厚道，尤其是在自己還欠對方的時候顯得有點耍賴的嫌疑。
於是他就派遣了佩特里特跟隨蘭恩作為聯絡人，保證之後蘭恩想要再聯繫富克斯的時候不會抓瞎。
「佩特里特曾經也是在碳山的服過役的，最高有上尉的軍銜。」托莫爾自豪道，「不過他不願意繼續留在碳山，所以就回來開礦了。他是我們氏族最好的戰士，之後派遣小夥子們去辛特拉也是要由他來領隊。」
蘭恩點點頭，在之前的戰鬥中他有看到佩特里特指揮作戰的場景，這確實是一名值得信任的戰士。
「而且，佩特里特也是我們氏族的外交官。」托莫爾補充道，「我還答應過幫你們聯絡費倫茲氏族、用人情幫你們要更多援兵的，我可沒有忘。」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蘭尼斯特公爵。」佩特里特大聲道。他看著蘭恩，目睹了多次雄獅英姿的他眼裡閃爍著崇拜的光，「一直以來都是我負責和費倫茲氏族交流的，等到齊格林那邊的事情結束，我就帶你們去那裡！」
蘭恩摸了摸下巴。他往費倫茲氏族也是派遣了一支小隊的，只是不知道現在他們的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而如果能夠獲得更多的支持，他也喜聞樂見。
「我期待著。」蘭恩笑道。 ……
佩特里特跟在蘭恩身邊的時候吸引了不少齊格林矮人的注意力，作為敵對多年的氏族，齊格林對於佩特里特這個名人可不陌生。
但是畢竟他跟在蘭恩的身邊，所以齊格林矮人都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把視線移開。
蘭恩微微皺起眉頭，他注意到這裡的矮人戰士比他上次來這裡還要多。蘭恩甚至懷疑齊格林把遠行狩獵、外出挖礦的人都召集了回來。
這是狩獵剛剛結束？不可能，自己等人在富克斯是用了取巧的方式畢其功於一役了，齊格林周圍分佈的魔物很零散，絕對不會這麼快就清掃乾淨。
那他們是準備對魔物發動總攻了？
「蘭恩，事情有點不對勁。」在見到蘭恩之後，傑洛特說的第一句話就讓人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
「我跟著齊格林氏族的一起外出獵魔，但是他們的反應非常反常。」傑洛特皺起眉頭，「他們每次要麼都只殺一個巢穴中三分之二左右的魔物，要麼只殲滅一片地區中三分之二的巢穴。」
「總之，他們都會選擇留下小部分的魔物不去動，哪怕我們有能力將它們斬草除根。」
巨大的帳篷內，蘭恩聽著傑洛特的話，目露沉思。燭火隨著傑洛特走動帶起的陣風不斷搖曳，卻遠不如白狼內心忐忑的搖擺。
「當我想要摧毀那些巢穴的時候，盧卡·齊格林多次阻止了我，跟我說什麼自然平衡、食物鏈之類的話。」傑洛特荒謬地說道，「他是個合格的戰士，但不是合格的撒謊者。他說話的時候吞吞吐吐，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這邊的『大掃除』已經結束了？」
傑洛特點頭：「昨天就結束了，我一直在等你們回來。」
「但是這裡的戰士們卻越聚越多，不像是大掃除結束，反而像是大戰將啟的樣子啊。」蘭恩嘆息一聲。
「我問過庫巴。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是要在附近建立哨點，防止已經清理的區域再次被佔據。」傑洛特冷笑一聲，「但是這對比他們之前攔著不讓我清理乾淨魔物的行為，卻又充滿了矛盾。」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蘭恩。」
蘭恩長嘆一口氣：「我也有。」
蘭恩知道，在原來的歷史中，富克斯和齊格林氏族終有一場震驚瑪哈坎的戰鬥。
彼時雖然沒有蘭恩引發的天球交匯，但是達沃爾無底洞之中本身就有著數目眾多的怪物。富克斯氏族多次抵抗怪物失敗，幾乎失去了當時所有參戰的矮人戰士，元氣大傷，最終幾乎是以逃難的形式遷徙回了波羅山口。
齊格林氏族於此刻趁虛而入，他們集結了大批的矮人士兵偷襲了正在舔舐傷口的富克斯，將其徹底滅族。隨後又招引了大批的地底魔物去啃食富克斯矮人的屍體，造成他們被魔物偷襲殺死的假象，瞞過了碳山的大長老。
雖然經過一系列曲折之後，這樁血淋淋的慘案最終真相大白，但死去的生命不能復活，富克斯氏族最終還是從瑪哈坎被除名了。
沒想到現在如今中間經過了各種變化，齊格林氏族似乎依舊做出了和未來同樣的選擇。暴動的魔物讓他們看到了機會，一如未來一般。
「我的判斷是——齊格林集結氏族的矮人不是為了消滅魔物，而是為了驅趕魔物，然後和它們一起突襲富克斯。」
傑洛特重重地說道，此刻他展現出了敏銳的直覺，幾乎和事實八九不離十了：「只是我現在想不出來，齊格林憑什麼認為他們能夠控制這些魔物，能夠在不損失氏族成員太多的情況下消滅富克斯。」
蘭恩揉了揉眉心：「不，我覺得他們並不是要和魔物一起殺死富克斯，而只是要借用魔物掩蓋他們殺死富克斯的痕迹。至於怎麼在不造成太多損失成員的情況下消滅富克斯，我覺得我大概也知道……」
蘭恩很快和傑洛特說了自己這三天是如何清繳達沃爾無底洞之內的魔物的，隨後給出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真的是如你所說的話。」傑洛特深吸一口氣，一向面無表情的他此刻也動容了，「那就太可怕了。」
那麼，現在就有一個問題擺在蘭恩和傑洛特的面前了。
他是要幫助已經決定派遣一半青壯年支援的富克斯，還是亞爾潘的親族、和辛特拉已經有一定情感基礎的齊格林？
「如果是之前，我或許還要猶豫一下。」蘭恩深吸一口氣，「現在雖然很可惜，但是必須要放棄齊格林了。」
「內鬥到這種程度已經沒有了底線，這些矮人以後就算帶回辛特拉也是後患無窮。」蘭恩斬釘截鐵地說道。
兩害取其輕，這是無奈之舉。如果可能的話蘭恩其實更想嘗試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只是如今時間緊迫。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蘭恩正準備說什麼，突然話語一頓。
傑洛特如有所感，立刻把視線投向帳篷的門口。
「公爵大人，加博先生到訪。」
外面站崗的侍衛通報道。隨後就有粗壯的矮人邁著熟悉的小短腿進來。
「蘭尼斯特……公爵。」加博的嘴角有著禮貌的上揚，但是怎麼看都像是在強顏歡笑。
「我們聽說您回來了，看樣子富克斯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齊格林這邊很感謝您的隊伍的付出，傑洛特幫了我們大忙。之後的事情就不麻煩你們了，我們很抱歉……不，是很感謝您的幫助。」
加博是瑪哈坎的外交官，比起庫巴來說語言流暢了很多，但此刻依舊吞吞吐吐，臉上的愧疚幾乎肉眼可見。
「有什麼問題嗎，加博？」蘭恩輕聲問道。
加博沉默了一會，用力地搖頭：「勞您費心，蘭尼斯特公爵。我只是苦惱於氏族之後的……生活。」
「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可以幫忙。」
「不。我們不想再麻煩您，也不想把您牽扯進來，公爵。」加博幾乎是以祈求的語氣說道，「族長特地寫了一封信給費倫茲氏族，希望可以給您借到更多的小夥子。不過他們那裡因為紅龍最近的情況似乎不是很好，還希望您能夠儘快動身。」
蘭恩沒有去接加博的話，他看著眼前這位跟自己已經相處了不短時間的矮人，毫不掩飾地說道：「我確實打算帶隊出去了，費倫茲氏族也確實在我之後的行程安排里。但我現在要去的地方不是那裡。」
加博的嘴唇蠕動幾下，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下，低下頭不敢再看蘭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