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龍與龍
第279章 龍與龍
「這位大人，這位大人！」一開始朝著蘭恩敬禮的矮人顯然是個機靈的，他知道巨龍降臨在自己的城鎮會有什麼後果，也知道在這裡哭喊不會有絲毫幫助。
他更知道在場只有一個人能夠幫助他們。
「請您救救費倫茲吧！」他朝著蘭恩直接跪倒，而他身後的矮人們也及時反應過來，呼啦啦跪倒一片。
背後那些松鼠黨見狀，看著蘭恩的眼神突然變得憤恨起來。跪拜不是瑪哈坎的禮節，對於矮人來說更是恥辱，他們似乎覺得是眼前這個人類逼迫這些年輕人做出了不符合矮人傳統的禮儀。
而蘭恩見狀只是輕嘆一聲，就算是這些年輕人不拜託他，他也會去救援費倫茲氏族的。事實上在剛剛見到紅龍的飛行軌跡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寇格林姆，我先一步回『妖婆巢穴』。傑洛特他們之前也看到了這裡的火光，一會馬上就會過來。你們匯合之後一起護送這些年輕人回費倫茲氏族，注意安全。」
「好。」蛇派獵魔人乾脆地點頭，「我就不跟你說什麼『注意安全』了，需要注意的是你的對手。」
寇格林姆拍了拍寒冰巨人的小腿之後就跳回了隊伍裡面，不讓自己干擾到這個大個子的行動。
與此同時，蘭恩的視線偏轉。在離開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金光一閃，松鼠黨們驚恐地發現那個能夠駕馭巨人的騎士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隊伍中間。他們之前為了安全竭力和對方保持了距離，現在這種防備看樣子卻是形同虛設。
下一秒，一股強橫的念力衝擊掀起了風暴，以這名騎士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開去。所有的松鼠黨矮人都毫無抵抗之力地立地而起，像是漫天的雜草一樣撞在岩壁上、地上，發出慘叫，更有甚者直接昏死了過去。
蘭恩淡淡地說道：「把他們綁好，也一起帶回費倫茲氏族。」
「當然。」寇格林姆高興地挑起眉毛。
之後的事情就不再需要蘭恩操心了。【閃現】發動，他再次出現在寒冰巨人的肩膀上。隨後那如同山峰一般威武的巨人便邁開比一般的屋子還要長的雙腿，帶著隆隆的地面震顫快速遠去。
呼嘯的風聲在蘭恩的耳邊刮過，在山區的地形中，這寒冰巨人的速度比黑風還要快！
……
米爾瓦頗為出神地看著蘭恩遠去的方向，好半天沒有緩過勁來。
「嘭」地一聲，一個瓶子不輕不重地砸在女侍從的頭上，抓回了她的注意力。
米爾瓦手忙腳亂地接住瓶子，定睛一看，卻是一旁的寇格林姆從自己的煉金背包帶裡面不斷地往外面掏著顏色可疑的小瓶，正準備給這些那些昏迷的松鼠黨灌下去，再加一層保險。
「回神了？」寇格林姆看著米爾瓦露出壞笑，「人已經走遠了，快點來幫忙唉。」
米爾瓦不滿地瞪了寇格林姆一眼，剛剛都是蛇派獵魔人在和蘭恩交流，她都沒有找到插話的機會，這讓米爾瓦很不滿。
但是一想到蘭恩剛剛發動【傳送】的定位點是自己，蘭恩是根據自己的位置找到隊伍的，米爾瓦又覺得彷彿獲得了什麼勝利，連腳步都變得輕快，眼神都變得愉悅了。
這變化看得寇格林姆一愣一愣的。
由於沒有帶麻繩，辛特拉士兵們直接解下這些松鼠黨的腰帶和綁腿，亦或者直接撕扯他們的披風做成繩子，把他們捆了個嚴嚴實實。再加上寇格林姆的蛇派特供藥劑，這些松鼠黨再沒有成為隊伍不安定因素的可能了。
恰在這時，山谷的不遠處有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傑洛特的人馬姍姍來遲。
「來得很及時，傑洛特。」寇格林姆熱情地朝著獵魔人同伴打招呼，「我們這裡剛剛忙完。」
傑洛特看了看之前蘭恩、寒冰巨人和紅龍對戰過的彷彿遭了山崩一樣的場地，又看了看這一地的松鼠黨，不由地感嘆：
「我也很高興看到你平安無事，寇格林姆。」
兩名獵魔人用幾乎可以把人錘到咳嗽的力道擁抱，重重拍打彼此的後背。
「相信你們也看到那頭紅龍的飛行軌跡了，它朝著費倫茲氏族的方向過去，蘭恩先一步去救援了。」寇格林姆給傑洛特指明了蘭恩的行蹤。
傑洛特則感嘆一聲：「想要不注意到那頭一邊飛一邊噴血的大傢伙是件很考驗眼力的事情。但哪怕是這樣重傷的紅龍也不是常規力量可以抗衡的，何況現在費倫茲的年輕人都在外面清繳魔物……我只希望蘭恩能夠來得及。」
只是兩個獵魔人都知道，寒冰巨人的腿再長，也快不過會飛的龍。哪怕那頭龍是重傷。
寇格林姆一邊感嘆一邊打量傑洛特帶過來的同伴，突然露出奇怪的神情：
「你們路上是出了什麼事嗎，怎麼突然少了一個人？」
傑洛特聞言立刻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
「就是新來的那個，那個澤瑞坎來的姑娘，看上去很能打的那個。」
「薩琪亞呢？！」
傑洛特猛然回頭開始清點部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莫名起來。
——
「嗷吼！」
費倫茲氏族一直以紅龍為假想敵，卻從沒有想過那預想中的災難日子會來得這麼突然。
族群的戰士大多外出清繳魔物，亦或者在礦洞中恢復開採工作。城鎮裡面還在的只剩下拿不起武器的老弱，以及那些被特許能夠留在城鎮中等待遊子歸鄉的父母。
這些父母也沒有想到，自己沒能夠盼到自己的孩子歸來，沒能夠盼到那些人類的戰士回返，卻先一步等到了巨龍的怒吼。
那聲音虛弱、卻充滿了憤怒。隨後——
龍炎從天而降。
一瞬間便有數座房屋化為火炬，岩石都隱隱有融化的趨勢。巨龍一邊噴洒著鮮血一邊揮舞著翅膀落地，尾巴一掃就將已經脆得好似木炭的屋子徹底抽打成碎片。
「費倫茲！矮人！」如同大鐘的渾厚聲音在城鎮的上方回蕩，「這是你們欠我的債務！」
矮人們四散奔逃，瓦夫日內克族長逆著人群瘋狂奔出來，大喊著想要組織有效的防守。 而有膽氣拿起武器的矮人早就已經全部朝著巨龍涌過去了。瓦夫日內克定睛看過去，只見到紅龍雖然身形巨大，動作卻異常靈敏。它一爪子就拍碎了三個矮人的脖子，又一口叼著第四個矮人把他拋到半空。
這些零星、無組織的矮人對於巨龍來說毫無威脅。
隨後巨龍那跟磨盤一樣大的暗金色豎瞳死死盯住了瓦夫日內克，有仇恨的目光在裡面閃爍。
瑪哈坎的矮人曾經在數個世紀之前和克爾圖裡斯爆發過數場大戰，最終因為雙方都損失太大才不得已達成和平協議。矮人的壽命很長，瓦夫日內克就是曾經和克爾圖裡斯作戰過的矮人，或者說正是因為這個履歷才能夠讓他當上費倫茲氏族的族長。
此時矮人和巨龍對視，彷彿數百年前的戰鬥正在重新上演。
城鎮內沒有能夠對抗巨龍的戰士，也是時候到了族長發動最後衝鋒的時候了。
然而還沒有等瓦夫日內克去爭取屬於自己的矮人榮耀，半空之中突然傳來了另外一聲震天的龍吼。
「嗷吼——」
龍炎再次從天而降，這回目標卻是高立於大地之上的紅龍。
第二頭龍出現了，而瓦夫日內克驚異地發現新來的龍居然不是來一起消滅費倫茲氏族的，它反而和克爾圖裡斯發生了爭鬥。
這頭新龍的體表以灰綠色為基調，看品種應該是綠龍。這也是所有龍種裡面體型最小、最弱的一種龍，大多數屠龍勇士都是靠獵殺綠龍成名的。但是這頭綠龍的體型卻遠遠超過同類，體型將近十米，已經遠遠超過了種族的平均值。
它的鱗片還泛著淡淡地金色邊暈，好似被太陽照射的樹冠之葉，看樣子是一頭混血綠龍，只是不知道另一邊的血系來自何處。
可惜，雖然這頭綠龍在自己的種族裡面算得上強壯，它面對的卻是紅龍。十米的體長才剛剛到達克爾圖裡斯的一半，兩頭巨龍的廝打看上去就像是大人在欺負孩子。
驟然遭到偷襲，克爾圖裡斯因為受到重傷反應遲鈍了不少，但是龍炎浴身卻沒有讓身為紅龍的它遭到多少傷害，甚至連腦袋都更清醒了幾分。
抬頭張口，一股絲毫不弱甚至更加強橫的火焰頓時朝著綠龍的身體壓了過去。
龍炎覆面，綠龍微微揚起脖子，那樣子就好像是人類避開篝火的熱氣。然而下一秒就有尖銳的龍爪衝破火焰，一巴掌就將綠龍從天上拍了下來。
體型較小的綠龍這回毫無反抗之力了，翻滾著砸在岩壁之上。而紅龍以重傷之軀做出這樣的動作似乎也到了力竭的時候，一樣傷口噴洒著鮮血從空中墜下。
它不過尤有兩分清醒，尚能夠控制著身體重重砸在了綠龍的身上。
「轟」的一聲，岩壁之上裂紋滿眼，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讓不遠處驚疑不定觀戰的瓦夫日內克都險些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快，趁現在都去拿武器，把準備好的『獵龍弩』都拿出來！」
……
「嘎」綠龍微微抬頭，尖銳的龍爪卻立刻扣進了她的鱗片裡面，身材龐大的克爾圖裡斯光是壓在綠龍的身上就足夠她動彈不得。近身搏殺之中，體型就是力量。
「你是什麼名字，是誰的女兒，領地又是哪裡？」紅龍的鮮血滴答到了綠龍的身上，哪怕遭到偷襲，它也沒有第一時間對綠龍下殺手，反而像是面對一個熊孩子一樣問對方的家和家長的根腳。
龍已經不多了。
「我在瑪哈坎從沒見過其他龍，你為什麼要幫助矮人？」
綠龍掙扎兩下，無果。聽了紅龍的話之後，她的瞳孔裡面出現了極其濃郁的愧疚，隨後便有同樣沉悶如同洪鐘的聲音在這片岩壁之上回蕩：
「殺戮，戰爭……只會帶來無法調和的矛盾。我不想作為同類的你出事，但矮人也是……他的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我只想懇求，懇求你先離開這裡，等待我找到更好的辦法解決你們的爭端后再……」
「咚」的一聲，沒等話說完，紅龍的爪子狠狠就印在綠龍的脖子上，把她往岩壁之中更深地鑲嵌了兩分。
「多麼天真的話語，多麼青澀的認知。你是才剛剛出家門嗎？你父母在你還是蛋的時候就離你而去了嗎？」紅龍此刻甚至感覺比被偷襲了還要憤怒。
綠龍對於疼痛置若罔聞，只是繼續勸說：「你曾經是我唯二的標杆之一！你已經和矮人之間和平相處了數個世紀，這證明和平相處是可行的！我只想請求你重新回想當初和矮人簽訂協議的心情，和平來之不易！」
「和平？平等？」紅龍的語氣愈發荒謬了，「我們可是龍！你想尋找更好的方法？現在這就是最好的……啊啊吼！！」
紅龍再次噴洒著鮮血發出慘叫，而不僅僅是它，綠龍也一併發出了哀嚎。
只見四支足有手臂粗細的箭桿鑲嵌在了它們的身上。
回頭看去，瓦夫日內克帶著四名矮人戰士在不遠處，四架足有馬車大小的巨弩正在震顫長弦，便是矮人的屋頂怕是都放不下這種巨弩。
這種級別已經能夠算是攻城武器了，龍的鱗片再硬也不會比城牆的防禦力還要高。
「看啊，看啊，更好的辦法？他們早有準備！你在幫他們，而他們卻想要連你一起殺死！」
「把準頭忘在礦洞裡面了嗎？朝著要害去射！」瓦夫日內克大聲斥責著四名弩手。但是這已經是這些矮人的極限了，氏族內最優秀的戰士都已經外出，這四名弩手甚至都沒摸過幾次獵龍弩。
他們也沒能獲得第二次射箭的機會，龍炎再次降臨，好在他們的小短腿邁得飛快，而紅龍也泄憤一般地執著於對著四架獵龍弩挫骨揚灰，讓他們得到機會逃脫。
瓦夫日內克的眼中再次閃爍絕望。獵龍弩被毀，而綠龍遭到了攻擊絕對也不會再保護他們了，可眼前的紅龍雖然渾身浴血，卻因為憤怒得到了有史以來最狂暴的姿態。
他閉上眼睛，只感到勁風覆面。沒有想象中的熱浪，後續也沒有火焰焚身。
瓦夫日內克驚疑不定地睜開眼睛，卻只見到紅龍扇動翅膀離開的背影。那強大的勁風是對方振翅的反作用力而已。
紅龍為什麼離開？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遠遠的吶喊聲從遠處的山谷盪過來，似乎說明了原因：
「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