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鬼孩兒》----上
長安,縹緲閣。
夏日風清,縹緲閣里沒有什麼生意,白姬昨天出門,今天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離奴吃飽了香魚乾,蜷在後院的花蔭下睡覺。即使沒有生意,元曜也不敢學離奴偷懶,他把貨架打掃了一遍,又把地板擦洗了一遍,才坐下來,捧著一杯涼茶,一邊溫習《論語》,一邊反省自己最近的言行有沒有違背聖人之訓。
白姬詭詐,離奴荒誕,縹緲閣又是一處慾望流經的虛實難辨之所,小書生身處其中,難免也做了一些有違聖人教誨的事情,他深深地做了反省,決心好好地規正自己的言行,不再近墨者黑,被白姬、離奴誆向歧途。
元曜正在搖頭晃腦地背《論語》時,有一個人走進了縹緲閣。元曜抬頭一看,是一個穿著褐色衣服的小老頭兒。
老頭兒約莫花甲年紀,他的身材非常矮小,穿著褐色短打,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老頭兒抬頭四望,發現縹緲閣里只有元曜,滿是皺紋的臉上堆起了一抹笑,問道:「不知道白姬在不在?」
元曜急忙起身,禮貌地道:「白姬出門未歸,不知道老人家找她有什麼事?」
老頭兒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幽光,笑道:「也沒有什麼事,老朽受人之託,給縹緲閣送點兒野果。」
說著,老頭兒把包袱取下來,在元曜面前打開,包袱里是五個拳頭大小的紫黑色野果。野果晶瑩透亮,好像是李子,卻又不像,散發著成熟果實特有的香甜,十分誘人。
元曜問道:「這是誰送給縹緲閣的?請老人家明示,等白姬回來問起,小生才有個回答。」
老頭兒笑了笑,沒有回答,忽然消失了。
元曜感到奇怪,但也沒有多想,他把野果隨手放在櫃檯上,繼續沉浸在《論語》里。
過了一會兒,元曜感到有些饑渴,他抬頭一看,茶杯里的清茶已經喝完了,素瓷盤裡的點心也吃光了。
小書生本來十分勤快,可這時候突然犯了懶,不想去廚房燒水泡茶,也不想去拿點心。他順手拿起一個老頭兒留下的野果,咬了一口。
野果入口清甜,甘香怡人,元曜心情愉快。
吃完一個,元曜本想再吃一個,但是想到這是別人送來縹緲閣給白姬吃的,白姬還沒有吃,他已經先吃了一個,本就有些不妥,如果再吃一個,那就更說不過去了。再說,這麼美味的野果,一定要讓白姬和離奴也嘗嘗。
念及至此,元曜打消了再吃一個野果的念頭,他把包袱里的野果拿到後院,汲了清涼的井水,把野果清洗乾淨,用一個青瓷荷葉盤盛著。
元曜剛把野果放在裡間,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喊:「軒之!軒之在嗎?」
元曜一聽,是韋彥的聲音,他隨口答道:「丹陽,小生在裡間。」
韋彥急匆匆來到裡間,見元曜正把一盤野果放在青玉案上,他來得匆忙,有些饑渴,隨手拿了一個,一口咬下去。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野果,韋彥嘖嘖舌,道:「這是什麼果子?真好吃,我再來一個!」
小書生聞言,急忙把果盤從韋彥伸出的手邊移走,道:「這是別人送來縹緲閣的,不知道是什麼果子,一共就只有五個,白姬還沒吃過呢。」
韋彥沒有拿到果子,不高興了:「軒之重色輕友。」
小書生辯解道:「沒有的事!小生只是覺得應該給白姬留一個。」
韋彥站起身,拂袖而去,道:「軒之喜歡詩詞,今天本來想邀軒之去參加上官昭容的品詩宴,結交文人雅士,但是軒之如此重色輕友,不帶軒之去了。」
「小生沒有重色輕友,丹陽你不要誤會。」小書生急忙追出去解釋,但是韋彥已經負氣離開縹緲閣了。
元曜回到縹緲閣,有些遺憾。畢竟上官昭容舉辦的品詩宴會匯聚天下才子,對他來說很有吸引力。
元曜剛在大廳坐下,突然又有人,不,狐來訪。
一隻小紅狐狸從容地走進縹緲閣,它的嘴裡銜著一隻竹籃。小狐狸來到元曜跟前,放下竹籃,禮貌地道:「元公子好。」
元曜起身,笑道:「十三郎怎麼有空來縹緲閣玩?」
小狐狸也笑道:「今年翠華山的楊梅結了不少,某做了一些楊梅蜜餞。平日多蒙白姬和元公子照顧,特意送來給白姬和元公子嘗嘗。」
元曜笑道:「小生先替白姬謝過十三郎了。」
小狐狸笑道:「元公子不必客氣。做得不好吃,還請不要嫌棄。」
元曜笑道:「十三郎太謙虛了,白姬時常誇你的蜜餞做得好吃呢,還要離奴老弟去翠華山向你請教做法。」
小狐狸揉臉,哼了一聲,道:「某才不會把做蜜餞的秘方教給那隻自大的臭黑貓!」
「說誰臭呢!死狐狸!不好好待在你的荒山裡,又跑來縹緲閣興風作浪!」離奴的聲音突然響起。
黑貓睡足了午覺,來到裡間,準備吃點心。誰知道點心還沒吃到,先遇上了死對頭。
胡十三郎聽見離奴罵它,十分生氣,道:「臭黑貓,某來給白姬和元公子送楊梅蜜餞,關你什麼事?!」
黑貓毫不示弱,道:「只要你的狐爪踏進縹緲閣,就關爺的事!」
黑貓和紅狐狸吵作一團,眼看又要打起來,元曜急中生智,急忙從青瓷荷葉盤裡拿起兩個野果,一個遞給離奴,一個塞給胡十三郎:「大熱天的,不要打架啦,吃個野果消消火!」
離奴剛睡醒,有些倦怠,本來也不太想打架,見元曜遞來野果,張口就吃了。
胡十三郎心性善良,如果不是離奴逼迫,一般不會先動手。它見元曜給他野果,禮貌地接了,說了一聲「謝謝元公子」,才咬了一口。
小狐狸一邊吃野果,一邊道:「這果子真甜潤,某從來沒有吃過,也從來沒有見過。」
黑貓嘲笑道:「這果子都不認得,沒見識的鄉巴佬。」
小狐狸生氣道:「那你說這是什麼果子?」
黑貓窘了一下,才開口道:「這種果子縹緲閣一天要吃三五斤,爺從來沒有往心裡去。書獃子,你告訴它這是什麼果子。」
元曜哪裡答得上來,他怕離奴生氣撓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小生也不知道。」
離奴生氣的罵道:「沒用的書獃子。」
胡十三郎看不下去了,替元曜打抱不平:「你自己都不知道這果子叫什麼,罵元公子做什麼?不要仗著元公子心腸好,脾氣好,你就總欺負他。」
黑貓囂張地道:「爺罵書獃子關你屁事!這是縹緲閣,不是翠華山,什麼時候輪到狐狸來說三道四了。」
胡十三郎氣得發抖,道:「縹緲閣里有白姬做主,也輪不到你橫行霸道!」
黑貓和紅狐狸正吵吵鬧鬧,白姬悄無聲息地飄了進來。
元曜看見白姬,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擔心黑貓和紅狐狸打起來了。
白姬穿著一身雪色石斛紋長裙,披著半透明鮫綃披帛,她綰著朝天髻,簪著一朵猶帶露珠的雪梔子。她的臉上沒有表情,似乎有什麼心事,眼角的淚痣紅如滴血。
看見白姬走進來,離奴和胡十三郎停止了吵鬧,但白姬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它們。她走到元曜對面,坐了下來,她一手支在青玉案上,另一隻手順手拿起青瓷荷葉盤裡的野果,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元曜關心地道:「白姬,你沒事吧?」
聽見元曜的聲音,白姬才回過神來,她抬頭望了一眼四周,笑道:「呀!我已經回到縹緲閣了么?十三郎怎麼有空來縹緲閣玩?」
胡十三郎把來意說了一遍,白姬感謝了它,並留它吃晚飯。有離奴在,胡十三郎根本吃不下晚飯,它禮貌地婉拒,並告辭了。
元曜送走了胡十三郎之後,回到了裡間。
白姬還坐在青玉案邊發獃,野果已經吃完了。離奴蹲在白姬旁邊,閉目養神。
元曜走到白姬對面坐下,關切地問道:「白姬,你沒事吧?怎麼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白姬開口道:「在軒之眼裡,我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
元曜答道:「當然是好人呀。」
雖然,有時候喜歡做壞事。小書生在心裡補充道。
白姬嘆了一口氣,道:「可是,在千妖百鬼眼裡,我卻是一個壞人!」
元曜好奇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白姬道:「昨晚是月圓之夜,南山中有一場山精樹妖的宴會。這場宴會是為了慶祝南山山神的生日,本來一切好好的,大家都很開心,可是後來鬼王來了。軒之還記得離奴從月宮帶回來的月餅嗎?我送月餅給鬼王吃害他拉肚子的事他還耿耿於懷,在宴會上故意找茬,讓我很不開心。山妖們釀的美酒太好喝,我多喝了幾杯,不知道怎麼回事,越看鬼王越不順眼,就跟他打起來了。我們在南山打了大半夜,樹動山搖,飛沙走石,最後我把鬼王打暈丟下了懸崖。因為酒勁上來很睏乏,我就在南山中睡著了。今天早上醒來一看,嚇了我一大跳,南山毀了一大半,慘不忍睹。我覺得山神肯定很生氣,沒臉見它,就回來了。回來的路上,還聽見長安城的百姓們說,南山昨夜突然崩塌,恐怕是妖魔作祟,得去祭祀山神,讓山神鎮妖。我更加慚愧了。」
元曜冷汗如雨:「南山崩塌沒有傷到人吧?」
白姬道:「山妖樹怪一向避忌生人,開妖宴的地方是深山老林,沒有住戶,山崩不曾傷人。不過,一些樹妖和山怪就遭殃了。山神估計很生氣。」
離奴舔著爪子道:「主人不必自責,依離奴看來,一切都是鬼王的錯。」
元曜道:「白姬,這個事情,你得去向山神道歉。」
「山神正在氣頭上,現在還是不要去得好,等過幾天再說吧。」白姬望著元曜,可憐兮兮地道:「軒之,你看我還能做一個好人么?」
元曜只好答道:「古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白姬,你只要知錯能改,保持一顆良善的心,還是能做一個好人的。」
白姬道:「那就過幾天再去向山神道歉吧!離奴,你去打探一下鬼王死了沒有,如果死了,我們也得去餓鬼道弔唁,他不仁,我們不能不義。」
「是,主人。」離奴領命去了。
元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鬼王真的死了,這條打死鬼王的龍妖怎麼好意思去弔唁?!
白姬伸了一個懶腰,飄上二樓補覺去了。
元曜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忘了給白姬說,想了半天卻想不起來。過了一個時辰,他看見空空如也的青瓷荷葉盤,才想起無名老翁送來的野果。不過,五個野果都已經吃完了,該怎麼向白姬彙報呢?
吃晚飯的時候,離奴說鬼王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餓鬼道亂成了一鍋粥,白姬沒往心裡去。元曜也向白姬說起野果的事情,白姬心事重重,也沒往心裡去。她甚至都忘了自己也吃了一個果子。
元曜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並不是。
第二天,白姬、元曜、離奴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無端地感到疲倦,十分嗜睡,不時地噁心嘔吐,還特別嗜食酸東西。
一開始,他們也沒太在意,以為是炎夏體乏而已,後來這種癥狀一直持續,變本加厲,離奴都快把苦膽水吐出來了。
白姬一邊吃著胡十三郎送來的楊梅蜜餞,一邊道:「軒之,去把光德坊的張大夫請來縹緲閣,讓他給咱們看看,咱們不會得了時疫吧?!」
元曜一邊吃著楊梅蜜餞,一邊道:「妖怪也會得時疫?!」
白姬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元曜起身道:「好吧,小生去走一趟。小生覺得這楊梅蜜餞不夠酸,不知道這時節西市有沒有酸石榴賣,小生順路買一點回來。」
白姬一聽酸石榴,口齒生津,道:「沒有酸石榴,買一些酸枇杷回來也行。」
離奴一邊嘔吐,一邊道:「書獃子,爺想吃酸李子。」
元曜拿了三吊錢去光德坊請張大夫,正好張大夫沒有什麼事,就跟著元曜來縹緲閣出診。
元曜在西市買了三斤酸石榴,三斤酸枇杷,三斤酸李子,他一個人拿不過來,請張大夫幫著拎。一把年紀的張大夫看著這一堆酸果,光是想想,牙根都酸軟了。
夏日炎熱,縹緲閣里沒有什麼生意,白姬斜卧在蜻蜓點荷屏風邊小睡,離奴也趴在青玉案上睡覺。
見張大夫來了,白姬懶洋洋地起身相迎,又吩咐離奴去泡茶。離奴有氣無力地去泡茶,元曜在井邊洗了一盤酸枇杷,端進了裡間。
跟白姬寒暄完畢,張大夫一邊喝茶,一邊笑著問道:「不知道是哪一位身體染恙,需要老夫看診?」
白姬笑道:「我們三人都有病,煩請張大夫給看看。」
張大夫愣了一下,環視了一眼白姬、元曜、離奴,笑道:「一個一個地來。請問,誰先看?」
白姬伸出手,笑道:「先給我看吧。」
張大夫從出診的工具箱里拿出脈枕,白姬把手放在脈枕上,張大夫伸出手來,開始把脈。
張大夫一邊把脈,一邊問癥狀,白姬都一一回答了。
過了片刻,張大夫將手拿開,笑道:「恭喜!恭喜!白姬姑娘,你這是有喜了!」
白姬、元曜、離奴一起張大了嘴巴。
元曜心中酸澀,道:「白姬,你行止不檢點,有違聖人的教誨。趁著還來得及,趕緊去找孩子的父親,在孩子未出世之前把親成了,免得左鄰右舍說閑話。」
離奴嚎道:「主人,你不能這麼突然地就要生一個小主人啊!離奴還沒做好侍奉小主人的心理準備!」
白姬笑著問張大夫:「您老會不會瞧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大夫捋著白鬍須,笑道:「不會錯。脈象如珠滾盤,再加上你又嘔吐嗜酸,一定是有喜了!老夫行醫半世,絕對不會看錯孕脈。」
白姬揉了揉太陽穴,苦惱而迷惑。
張大夫笑道:「接下來是誰?」
元曜覺得生無可戀,苦著臉道:「小生。」
張大夫給元曜把脈,把著把著,他的臉色開始不對,他瞪大眼睛望著元曜,一臉驚疑和恐慌。
元曜已經心如死灰,此刻張大夫即使診出絕症,他也不害怕,死了就不會心酸了。
元曜道:「小生得了什麼病?請張大夫直言。」
張大夫坐立不安,吞吞吐吐:「元……元公子,你……你也有喜了!」
白姬、元曜、離奴再一次張大了嘴巴。
元曜嚎道:「張大夫,小生是鬚眉男子,怎麼可能有喜?!你肯定搞錯了!」
張大夫道:「老夫行醫大半輩子,絕對不會搞錯,確實是喜脈!」
元曜嚎道:「你一定是搞錯了!這種有違世間常理,有違聖人教誨的事情,小生沒辦法接受!」
診出喜脈還不如診出絕症,死了算了。小書生在心中流淚。
白姬勸元曜道:「軒之要接受現實。你看,我都已經接受我有喜了的現實了。」
「去!你是女子!小生是男子!小生沒法接受!」元曜生氣地道。
張大夫道:「世間也不是沒有男子懷孕生子的事情,古書中就有不少。元公子,你不能因為不能接受,就逃避現實。」
離奴急忙把手放在脈枕上,道:「既然主人、書獃子都有喜了,張大夫你快替離奴看看離奴是不是也有喜了!」
張大夫替離奴把了一會兒脈,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艱難地道:「你……你也……有喜了!」
離奴不僅接受了現實,還很高興:「太好了!離奴生的孩子正好可以侍奉主人生的孩子,離奴就不用擔心同時侍奉兩個主人了!」
元曜苦著臉提醒道:「離奴老弟,你是男子,怎麼生孩子?!」
離奴不高興地道:「男子怎麼不能生子了?!生孩子又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離奴也可以呀!」
元曜也不懂生孩子的事情,沒辦法用語言反駁離奴,只好不做聲了。
張大夫一邊開安胎藥,一邊對縹緲閣里三個有喜的人道:「從你們的脈象上看,已經三個月了,今後要好好養胎,注意飲食,注意休息,然後就沒什麼大礙了。」
白姬謝過張大夫,吩咐元曜送張大夫回去,順路抓藥。
元曜送張大夫回去之後,在安福堂按照方子抓了幾副安胎藥。這一路上他都渾渾噩噩的,腦子中一片空白。
元曜回到縹緲閣時,白姬、離奴悠閑地坐在裡間,狂吃酸枇杷和酸李子。元曜見了,放下安胎藥,也拿了一個酸石榴,坐下來剝著吃。
元曜苦著臉問道:「白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姬迷茫地道:「不知道。」
元曜苦著臉問道:「那該怎麼辦?」
白姬迷茫地道:「如今之計,我們也只好先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了。」
元曜苦著臉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也只好如此了。」
「不知道,會生出什麼東西。」這一句話,白姬說得縹緲如風,只有她自己能夠聽見。
晚飯時,破天荒的,除了清蒸鱸魚之外,離奴居然燉了人蔘烏雞湯,給大家補身子。雖然離奴燉雞湯的手藝不如做魚,雞湯十分難喝,但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元曜還是強迫自己喝了兩碗。
因為有孕在身要早睡,白姬、元曜、離奴三人也不再喝酒賞月了,他們一起站在後院里仰頭幹了一大碗安胎藥,各自去睡了。
又過了兩天,白姬、元曜、離奴三個人肚子漸漸地大了起來,看起來像懷胎五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