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絕處逢生
「真的是妊娠期膽淤症?」葉眉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還是烏鴉嘴,竟然一語中的。這結果對高翔媳婦來說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這個病有名字的嗎?我竟是沒聽田大夫說起。」許是有大夫開方子,高翔媳婦精神好了許多。想起大夫開方子那時候自己絕處逢生的感覺,高翔媳婦幾乎再次哭出來,竟是丟開了一直攙扶她的丈夫過來挽著葉眉往停在岸邊的木船走。
「嗯,這個名字是我胡謅的,你別放在心上。」葉眉心虛得呵呵笑,盯著高翔媳婦的小腹轉移了話題,「翔嫂子,你肚子這麼大,該不會有兩個小侄子吧?大夫有沒有和你說過有這個可能?」
「不會的,雙胎的話三個月的時候大夫就能診出來。倒是你,有找大夫給你看看嗎?村后那水潭太涼,可別落下什麼病。」
高翔媳婦口中的水潭是高家屯和葉老爺莊子的分界點,那日葉遠拉著葉眉賭氣離開葉家莊子其實也沒走多遠,只是離著楊柳集更遠了而已。
葉眉都沒想過她會停在高家屯,會因為高大河一家子而暫時住在高家屯,但目前看來,她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我今天看過大夫了,開了些安胎藥。翔嫂子,這些日子你多晒晒太陽,用一些蛋黃、菠菜等食物……」
三個女人一台戲,兩個孕婦加上后回來的大河媳婦,三個人聊得很熱鬧很投契。大河媳婦給兩個孕婦傳授一些老一輩人留下來的懷孕宜忌,葉眉則趁機灌輸高翔媳婦一些科學育兒方式,特別是關於妊娠期膽瘀症所要注意的自身調養以及孩子可能面臨的危險處置方法。
葉眉上輩子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成人後一直靠著給人做保姆為生,後來為了工資能夠高些,她更側重於專門看顧嬰幼兒,為此還專門跑去進修了個高級育兒保姆班。對新生兒及其嬰幼兒時期的看護可說是絕對的專業。身體里住著個現代靈魂,哪怕她在前世有些自卑,說話也是有條不紊、落落大方;落在高家屯眾人眼中和大戶人家千金小姐也差不了多少,她出口的話聽得大河媳婦和高翔媳婦連連點頭。
葉遠大概是因為之前忘記葉眉是第一次來府城丟了她就跑有些愧疚,可他就是個彆扭性子,回來后明明眼神總往葉眉身上飄也沒放下身段來道一聲「對不起」。葉眉也沒在意,假裝沒看到他,上船後繼續和兩個女人聊些孩子經。
來的時候大家都免不得心情沉重,回來時都各有斬獲,許是心情好的緣故,時間也過得快些,遠遠看到高家屯的炊煙裊裊,葉眉三人才意猶未盡住了口。
船上這幾人都不是碎嘴的人,葉遠為什麼去了盛州府又回來沒人過問。倒是聽說葉遠打算跟著葉眉過時,想著之前收了二兩銀子,高大河說什麼也不讓葉遠跟著高三爺回家住,人高馬大的他直接將人連拖帶抱的弄回了自家。
分家時高大河得了一間和父母相連的正屋和兩間偏屋,後來他又接著偏屋搭了兩間棚子,一個做飯一個放雜物。之前是高大河夫妻帶著最小的五花住主屋,二花帶著三個小妹妹住一間,葉眉之和金花住一間,葉遠來了后自然要給他騰一間屋子出來。
高家五朵花,高金花和葉眉同歲,都是十六,正待嫁。二花十四、三花十二、四花八歲、五花六歲。看著家裡又多了個別彆扭扭的大哥哥一個個的都很興奮,連外面高小河媳婦拉高了嗓子亂罵的聲音都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團團圍在炕桌上吃著葉眉買的點心,看爹娘和葉眉你來我往分配房間。
本來,高大河夫妻兩個是想把他們住的正房騰出來給葉遠住,再說鄉下人炕頭寬葉眉也不忍心讓夫妻兩個和三個小女兒住一起,衡量後葉眉做了個決定:讓金花和二花搬去三個小的睡的那屋,葉遠和她在一屋,這樣的話她也好付些租金住得心安理得。
在葉遠的默認和葉眉的固執下,高大河夫妻倆只好妥協。在高家屯,那些屋子少些的或是柴火不夠的還不是一家老小擠在一張床/上,像葉眉和葉遠這樣的在佔了半間屋子的大炕中間掛上一張草帘子還不是等於兩間屋子了。
說好了住處問題,葉眉便問大河媳婦高家屯有沒有手藝好些的木匠師傅。沒想到問題才剛剛出口,大河媳婦就一臉怒其不爭的樣子盯著葉眉,「阿眉,你在咱們家也幾天了,就沒看到你大河哥是做啥的?」
說實話,葉眉住在高家難得的安寧,要麼緬懷下過去、要麼擔心下將來,而且高大河是個勤快人,經常都不在家,她哪裡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還真是巧了,高大河就是高家屯數一數二的木工。葉眉不會用軟乎乎的毛筆,便指手畫腳給高大河解釋,後來葉遠聽著有趣,一面用鄙視的眼神看葉眉,一面拿了紙筆根據她的描述將嬰兒手推車和學步車的圖形都畫了出來。高大河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能做出來。
高大河人看著沉悶了些,手藝比葉眉想象中的要好,問清了大小,第二天就挑好木頭開始下料。
古代沒有釘子全靠榫卯合攏,葉眉不懂那些,只能盡量讓高大河明白推車的幾個關節是需要能夠旋轉挪動的。本來她還擔心輪子問題不好解決,可隨即她發現古人的智慧真的不能小瞧,高大河直接做一根木頭的圓柱體,包上幾層皮子,將中間掏空裝上軸承,一個美觀又實用的減震型車輪便呈現在她眼前。
而葉遠,這幾日當真是住在高家哪都沒去,就跟在高大河身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推車和學步車用上的鐵絲等物全是他一手操持。
葉眉一直沒放棄勸他回書院繼續念書,可惜葉遠這孩子執拗起來就像是頭牛,葉眉就是對著牛彈琴那人。
做車子這三天,葉眉雖然還沒給高大河開工錢,但卻趁著二花去楊柳集賣鞋墊的時候托她幫忙買了整片豬后肘。骨頭熬湯,燉肉、燒肉每天都能見著葷腥,而且不管大河媳婦怎麼說,她都堅持每天三頓飯,要是說得厲害了她就拿肚子里的孩子和瘦弱的四花、五花說事。
大河媳婦怕虧待了她和葉遠,便只能默許她這麼禍敗著,暗暗叮囑五個女兒在吃肉的時候稍微克制些,可這都是能剋制得了嗎?眼見著幾個瘦骨伶仃的女兒臉上都有了血色,大河媳婦說不過葉眉,只得晚上叮囑高大河做活兒再快些、再好些。
「成了!」一聲歡呼在窄小的半邊院落里傳得老遠。葉遠推著五花在院子里來迴轉著圈,樂得孩子溢出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小河媳婦抱著小兒子躲在門邊看著這一幕,捏捏袖子里的銀錠子,決定聽從那個人的命令,讓這歡笑聲和肉香都見鬼去吧!
與此同時,展家專門設宴的楓葉廳中一片忙碌,難得展雲颺回府一次,再忙也得舉行一次家宴。
以前展大奶奶都還秉承著大戶人家規矩用飯分男女席,今日卻是難得按照盛州府大多數人家的規矩在庭院中擺了一張大圓桌。
展家的主子不多,展江池嫡妻早逝,身邊就有個生養了展家大爺展雲鵬的林姨娘,以及生養了現下才九歲的庶出三爺展雲飛的柳姨娘兩人。
展家大爺雖是庶出,但從小展露經商興趣,被展江池帶在身邊培養。在外人不知道展二爺展雲颺天資絕艷時被視為展家未來家主,得以娶了知府家千金小姐余氏,只可惜展大奶奶膝下兩個孩子先天不足,若非余知府在盛州權勢滔天,展雲鵬早就不知道抬多少妾室進門了。
展家從地主起家,屯田萬頃,不說盛州府,就是整個邊關三府也是出名的產糧大戶。從十年前開始,展家便授命成為朝廷官商,每年都會為朝廷屯糧數萬斤。說來此次展雲颺和古俊來盛州府催糧,催的不是盛州府知府,而是展家。
所以此時展江池和展雲鵬爺倆從昨兒得了消息后一直分別召集各處管事處理此事,以至於展雲颺回來都一天了還沒和父親見上一面。不過,展雲鵬倒是體貼,聽說將展江池接下來的事情全都接了過去,就是想讓父親和二弟好好聚上一聚。
旁人倒是理解,作為展雲鵬的親娘林姨娘就對此事分外生氣。這不,去了展大奶奶院子里沒找著人後又追到了楓葉廳,走近看到那能夠容納十二人同時進餐的圓桌上琳琅滿目滿滿當當不下五十道菜,一張刻薄的容長臉頓時拉得老長。
「雲鵬媳婦,你這是接待什麼貴客呢?」林姨娘雖說是展家大爺親娘,但展江池並沒有抬舉她的心思,給展雲鵬娶妻后便將管家大權交到了展大奶奶手中,倒是讓翹首以盼的林姨娘頗為酸楚。
「姨娘來了。」展大奶奶見著林姨娘並沒有太多尊敬,淡淡應了一聲后又指揮著丫鬟將桌上幾道菜換了換位置。
林姨娘氣得直咬牙,「雲鵬媳婦這家當得還真是不錯,二爺偶爾回一次府上你竟然記得他最喜歡吃香酥糯米鴨和清蒸鱖魚。哎呀,這麼多菜,怎麼不見雲鵬喜歡的八寶雞和燉山珍啊。」
展大奶奶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她身旁的貼身嬤嬤見勢不妙,連忙上前一步扶著林姨娘,「林姨太太這是從哪過來?可是大爺有消息送回來。」
實際上展雲鵬身邊和林姨娘身邊都有展大奶奶安排的人,有沒有消息傳回來展大奶奶比誰都清楚,馮嬤嬤此舉不過是為展大奶奶解圍罷了。
展大奶奶也知道自己是一時興奮忽略了,可是個性使然又絕不會給誰道歉,僵著臉哼了聲,「廚房裡給大爺燉著山珍呢。姨娘請放心。」
「這還差不多。你要是沒心思照顧雲鵬我挑兩個可心的放他身邊,展家這麼大家業,雲鵬膝下就一個清輝可不成,而且清輝和葉兒那樣子怎麼繼承家業。」林姨娘想想兩個孩子總歸也是自己孫子,好險沒喊出「廢物」兩個字。
看展大奶奶被點了死穴似的不敢頂嘴,林姨娘又滿足了,左右看了一圈后恨鐵不成鋼,「你說你們兩夫妻是不是傻呀!一個生生把討好老爺子的機會讓出來,一個禪心竭力準備家宴。你們是不是忘了二爺可是展府嫡子,是老爺最疼愛的兒子。」說著說著,林姨娘又是一臉狐疑盯著展大奶奶,「還是?之前的傳聞是真的,你其實是想嫁給二……」
「姨娘慎言。」展大奶奶被林姨娘的話觸動,剛才氣紅的臉蛋轉為蒼白,「我嫁給大爺六年生養了清輝和葉兒,二爺也和林家表妹訂婚,這等昏話本就不該從姨娘口中說出。姨娘是想我請示了公公處罰你嗎?」
林姨娘臉上神色變了數遍,轉頭看兩人身邊並沒有別的丫鬟婆子,壓低了聲音嗤道:「別以為你現在掌了展家內宅就得意了。老爺可是說過,只要二爺成婚,這后宅就交給二奶奶掌管;而且若是二爺先一步有健康的嫡子,這萬貫家產可就沒你那兩個……什麼事了。若是識相,你趕緊給雲鵬多納兩個妾,保不準還能生幾個孩子出來佔個先。」
「姨娘,清輝和葉兒可是你親孫子!」展大奶奶從來就不奢望短視的林姨娘能夠理解她,但至少作為親奶奶哪怕孫子孫子的確有缺陷也不能這般嫌棄吧。
「不中用的孫子拿來幹什麼?」林姨娘見自己終於佔了上風,立馬就得意忘形。
「再不中用那也是展家的骨血!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
本來,展江池見著許久不見的二兒子心裡正雀躍,父子倆一路說話剛剛到楓葉廳門口便聽得林姨娘那嫌棄的話語,不禁氣得渾身發抖。
展雲颺忙伸手拉了父親一把,「爹,別生氣。聽聞前太醫院院判田南星最擅長小兒病症,前些日子致仕回鄉,大嫂已經請了知府大人出面,正在為兩個孩子診治,想必用不了多久總能好起來的。」面對展江池,展雲颺總是情不自禁柔和下來神態。
展江池這人因為當年愚孝在娶妻前先有了兩個妾,後來喜歡上嫡妻秦氏,又有了嫡子展雲颺,在娘倆面前可說是毫無原則性。面對旁人尚能冷麵貼心,對上展雲颺就連神態都透著有些痴痴的寵溺。聽展雲颺安慰心情立馬就好了,揮揮手像是趕小雞似的:「林氏你去叫柳氏帶著雲飛過來,雲颺中午來尋我在外面沒吃好,咱們這就開飯了。」
「可是……雲鵬……」
雲鵬都還沒回來!林姨娘話都沒說完,展江池就一瞪眼,「還不快去!」
展雲颺沒落下林姨娘臨走時那怨毒的眼神,沉下眼揉了揉眉心,他的爹啊,真是太會給他樹敵了。
「雲颺,你這次回來該不會是打算完婚的吧?雖然你說你不得不娶林家女兒,可爹覺得林家實在不是門好親事,那林芳菲看著也不怎麼樣,你要真喜歡她不如先抬回來做個妾,咱們重新尋個大家閨秀做正妻可好?」展江池想起幾個月前十月十三展雲颺回來站在他面前說的話就滿心鬱卒。
十月十二是展雲颺生母忌日,雖然經歷世事變遷,早年秦氏娘家所在的莊子已經漸漸荒蕪落敗,但每年那天展雲颺還是會去那寄託了他母親深情的莊子祭奠一番。去年十月十二他也是從外地趕回,並去了莊子;不曾想十月十三他一身冷漠地回到了家裡,扔給他一句去林家提親,旁的便打死不出口。
倒是林姨娘聽說后歡天喜地回了娘家,過後回來便說侄女林芳菲去上香途中遇到點麻煩,多虧了展雲颺出手相幫,可能展雲颺便是在那時候看上了她侄女傾國傾城的容貌吧。
林芳菲這名字被提及的時候展雲颺眼中閃過濃濃的不屑和厭煩,不過想到那夜之後失蹤的家傳雙魚佩他又不得不壓下心中煩躁,「此次我回府只住三五天,婚事先拖著不急,下次回府我再給爹詳說。」
不知道怎麼回事,想起林芳菲去年十月去莊子的事情,展雲颺腦海里竟然會閃現葉眉的身影。甩了甩頭,好不容易才將葉眉的影子甩出腦海。
「三五天!雲颺,你在外遊學這麼多年了還不夠嗎?爹真的很擔心你,你就不能專專心心在家裡跟著爹學著如何打理生意么?」
「爹,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對生意之道毫無興趣。外面天高地闊任我暢遊,何必拘泥於一方呢?就如我上個月去人間仙境的江州……」
展雲颺面帶無奈地轉移話題,務必讓展江池停止碎碎念。殊不知他此時卓然如松的姿態、低沉醇厚的聲音讓還留在廳內的展大奶奶目光根本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想起先前展雲颺說的關於田大夫的話,展大奶奶就臉頰發紅:原來,他一直都默默關心著自己!
瞧著自家主子就像是回到了十五六歲情竇初開的少女見到了愛慕的少年似的,馮嬤嬤脊背發涼心下大震,若不是時機和身份不對,她非得一巴掌扇在自家主子臉上將之狠狠打醒,可現在。只能死死抓著自家小姐的手腕,帶著勸誡,也帶著警告!
補16下
即便展江池說了家宴不用等展雲鵬回來再開席,但展雲颺還是找了借口脫身到了楓葉廳後面的小花園,打算耽擱個兩刻鐘,好歹等著展雲鵬回府再一起開飯。畢竟,他年少時離家求學、年紀大些又一直在外,不管是展家的生意還算展江池的身體都缺不了展雲鵬這位大哥的照料。
只是,他沒想到不過是逛個小花園,燈影重重花木掩映下還能碰到孤身一人的展大奶奶。要說七八年前的展雲颺還是那埋首詩書不通世情的隨風公子,如今二十齣頭在外遊歷多年的展雲颺便是過盡千帆皆不是,超然物外的展二爺。並且因為一直在暗處為皇帝和太子辦差事的緣故,這兩年的展二爺越發冷漠嚴肅。
沒有展江池在身邊需要誘哄,展大奶奶看到的便是面無表情,周身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展雲颺。展大奶奶愣了愣,但想起好不容易才讓馮嬤嬤和兩個貼身丫鬟守在楓葉廳後門處得來的這難得獨處機會,說什麼也不願放過。
六年有餘,當初她身在新房,聽說隨風公子在酒宴上賦詩一首嘲諷女子水性楊花的詩詞時,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想要衝出去和隨風說她是被情勢所逼,可是她沒勇氣。而第二天早上敬茶時,天知道當她看到病得快起不了身的展家太太秦氏身邊的展二爺時有多震驚,不過那時候的展二爺已經是一臉漠然,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她了。
「大嫂,有事?」展雲颺站在離展大奶奶五尺開外微微拱手,打斷了展大奶奶的回想。
她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緊,六年了,婚後沒幾日展家太太過世,展雲颺收拾包袱出門,此後回府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掌,還都是進門后內院都不進便匆匆去了秦氏娘家的莊子。如此面對面相見竟然已經恍如隔世。
「還請大嫂借過一步。」展雲颺想要回到前面正廳里去必定要經過展大奶奶站立的過道,微微皺眉又提醒了一句。以前他太笨看不出什麼,現在未必然還不知道展大奶奶似乎對他誤會了什麼。只是,他無心解釋,也不想為無關的人解釋什麼。
「隨風,昨天在瑞記是你嗎?為什麼你要躲著我?」展大奶奶咬著唇,絲毫不見了外界人眼中清冷傲氣的當家主母氣派。
「那是我私事。」先不說二人現今的身份,就是展大奶奶這幅泫然欲泣的模樣也讓展雲颺不喜,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葉眉即便是身體不適也自信發亮的眸子,當真和見過的所有女子皆不同。
另外,展雲颺止不住又皺了皺眉,面色更冷,回到盛州府刻意藏起來的鐵血氣息漸濃,「隨風是我的字不錯,論理大嫂是不該如此稱呼的。而且,大嫂你是否誤會了什麼?」
「隨風,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是不是還記恨我當年舍了你嫁予大爺一事?可是……可是你為何從不曾告訴我你便是展府嫡出少爺,否則我怎會棄你而就他……」
「荒唐!」展雲颺被展大奶奶這番話給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真心為這些閨閣女子腦子裡不知道怎麼轉的念頭頭疼,揉了揉眉心,再抬頭時目光狠戾:「大嫂,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緣故生出這重重誤會的。若非你已經為展家開枝散葉,就憑你方才那挑撥離間的誅心之詞我便用盡渾身解數也不讓你禍害展家。我展雲颺雖不才,卻從未對你生出絲毫慕艾之心,大嫂再這般胡言亂語,就算清輝和葉兒還小,我也有無數種辦法讓你離開展家,不會讓展家有絲毫閃失。」
展雲颺腦海中念頭也轉了幾轉,頃刻間好幾套陰謀論冒頭。若不是展大奶奶在展府這六年並未作出什麼危害展府的事情,而且膝下還有一雙兒女,展雲颺真要以為這是余知府想要謀奪展府派出來離間的棋子了。
他也重新回想了一番多年前舊事,發現除了偶爾文人聚會時有展大奶奶在場寫過兩三首詩文被她稱讚外別無其他交集,為何她會生出那般心思?
在展雲颺狠戾的眼神下,就是六尺壯漢也會生出畏懼之心,更別說一直困於後宅的展大奶奶了,當即身子一顫,情不自禁低下頭不敢正視。那一瞬間,她是真看出來了,展雲颺對她根本毫無情意!
可是,掛在心上多年的事情又豈能就此甘心!
「那,在我婚宴上,你為何要作詩嘲諷?若是你早些表明/心跡,又何必陰差陽錯……」
「等等!我何時……」展雲颺抓住了她話中重點,努力又想了想所謂作詩嘲諷,卻啞然失笑:「若是我記得不錯,當日婚宴上我招待半山書院一行人,好像人人都作詩,且我不止作了一首吧?雖然現下想不起都寫了些什麼,但和大嫂你應該沒任何關係,你誤會了!」
「我……」展大奶奶還不甘心,抬眼想繼續追問,無奈楓葉廳內一陣喧嘩,馮嬤嬤和春蘭齊齊出現在過道那頭,喚了聲大奶奶,她只得無奈轉頭離去。
倒是展雲颺留在漸暗的夜色中神色變幻良久,從林芳菲到展大奶奶,這些女人是不是太自說自話了些?不禁有些後悔為了展清輝和葉兒讓葉眉做那所謂的「手推車」,保不準不僅展大奶奶會胡思亂想,葉眉會不會也生出什麼攀附的心思來?
可憐智商超標情商堪憂的展雲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女人心,海底針」!而且,葉眉根本就不是那種他想象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