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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美麗婚禮后的哭泣

  世上的人千奇百怪,女人千奇百怪,懷孕的女人更加是千奇百怪。


  有人懷孕吃得睡得,沒有任何反應,樣子都沒什麼改變只是肚子慢慢大起來。有些人懷孕卻吃什麼吐什麼,從早吐到晚,膽汁都嘔出來。何筱音屬於超好命的前者准媽媽,肚子里的小寶寶省心省力,讓她能比較安逸的籌備婚禮。青淵不算特好命也不算歹命,居中。懷孕初期辛苦,早上起來總要吐個幾回,過了四個月就好多了。


  懷孕才體會做姆媽的辛苦,不僅忍受身體走樣和不適,孕婦還會容易胡思亂想,最擔心孩子的健康,如果少零缺件該怎麼辦?生個女兒要是痣、胎記沒長好該怎麼辦?這些都好,石頭也只落下一半,還擔心他(她)不會說話,不和人交流,萬一是來自星星的孩子?


  若想到這些,對孩子未來光輝期待基本消磨殆盡,只剩對上蒼祈禱,保佑寶寶四肢健全,心智澄明。


  難怪孩子矜貴,光是懷到生,都是跋涉千辛萬苦。


  且看,長長厚厚的檢查結果和產檢大排的長龍都是幸福的媽媽。而這個國家,在人類亘古的繁衍後代的本能問題上又奇葩的展現另外一個景觀。一邊是鋪天蓋地隱晦曖昧的「輕輕鬆鬆三分鐘」,生育變得需要計劃和控制,一邊則是不絕於耳的治療不孕不育,生殖遺傳,試管嬰兒的廣告,十對夫妻中就有三對必須求助醫學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還有一對即便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之後也永遠當不上父母。更不要提無可避免的先天不足的孩子和意外早夭的。


  中國,死時有子女送終便足以慶祝和感激涕零。


  大自然的懲罰,違背天命必遭天譴。


  辛苦是辛苦一點,好在青淵檢查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拿著四維彩超的結果單子,她就在醫院的走廊邊走邊看,彩超照片上的寶寶緊皺眉頭,小拳頭貼在臉蛋,低著頭像害羞怕被人看見。


  二十幾周的胎兒,人形初具,只是肌肉未豐,尖嘴癟腮瘦皮猴。


  「呦,鼻子像你,又長又直。」陪著青淵的沈姨咪著眼,細細打量四維照片又看看青淵,興奮的說:「兒子像娘,準是男孩!」


  「男孩女孩不都一樣。」


  「嘴說是一樣,婆婆公公心裡還是希望要男孩。」沈姨扶著青淵慢慢走著,說道:「要不要找個熟人,看看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熟人」指的是醫院的B超醫生,雖然國家嚴禁用B超查驗男女,但關係過硬,又捨得花錢,大把的人會做,當然不會明目張胆告訴你,做手勢比動作各種各樣語帶雙關的話,彼此心領神會就好。


  「沒必要吧!將來總會曉得的。」青淵痴痴笑,她不在乎孩子男女何必多此一舉?

  「早知道男女,好給娃娃準備衣服……"這話是套話,十個想提前知道性別的人都如此推脫。沈姨照顧青淵長大,心底里早把她當成女兒,為她考慮得又深又長遠:「唉——我們當然隨便男孩女孩都喜歡,只怕梁家人不喜歡……"

  舊時,生個女兒,好像是女人做了錯事,愧對了婆家妊娠時幾個月辛勤照顧。


  沈姨自己也是生女兒,所以顧慮頗多。


  「振東,有沒有說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他……"

  正專註談話的兩人,不妨被醫院洶湧而來人撞滿懷,青淵嚇得倒退兩步,止住話頭。


  「作死,沒眼睛啊!」沈姨把胡擠的人用力推開,擋在青淵面前,老母雞一樣隔開一個空間。


  「對不起,對不起。」


  杜明歌慘白著臉,撥順耳邊頭髮低頭道歉,匆匆從青淵身邊走過。


  「這醫院的人就是多,擠死個人。」


  沈姨抱怨不斷。


  青淵沉默轉臉望了一眼杜明歌出來的診室。


  鮮紅的大字醒目印著:門診手術室。


  沈姨看青淵不動,催促一聲。


  「青淵,走不走?」


  「喔。」


  青淵點頭,手心濡濕。


  她們步出醫院,張叔已經把車開出停車場。


  青淵心情浮動,想那一抹蒼白柔軟的臉,黯然神傷的孤獨。


  ………………………


  世上所有的暖都熱不了死亡的身體。


  杜明歌靠著公交車站的廣告牌,頭暈目眩,冷汗淋淋。


  眼看著要坐的公交車到站,洶湧人潮把手腳發軟的她擠退一邊。公交車上芸芸眾生如沙丁魚,再沒落腳的地方。


  她退後兩步,認輸。


  悲傷溢滿心頭,她蹲在地上嚶嚶而哭。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沈姨躊躇著,鼓起勇氣拍了拍杜明歌的肩,當街哭臉的小姐太奇怪。


  杜明歌抬頭看陌生的沈姨。


  「小姐你是青淵的朋友吧?剛才我們在車上看見你了。我們的車就停在前面,要不一道送你回去……」


  沈姨看她一臉病容,眼珠深陷,不像有福氣的人。


  杜明歌擦擦臉上的淚水,步子搖晃的站起來,啜泣著說:「不……不用。」


  「沒事,這裡很難攔車的。」沈姨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就走:「快一點,車只能停幾分鐘。警察要抄牌。」


  孱弱無力的明歌被她拖著前行,想掙脫沈姨的鉗制,可惜力量全無。


  「青淵,是不是這位小姐?」


  車裡的青淵微傾過臉,笑著打個照面:「是的。杜明歌。」


  「快進去。」


  沈姨扶著車門,催促杜明歌。


  「謝謝,我——"

  「快一點,這裡很容易抄牌。」


  青淵往裡面挪了挪位置,不容她拒絕。


  杜明歌尷尬困窘,在沈姨期待的眼神中不安的道了聲:「謝謝。」


  沈姨自覺坐到副駕駛,把車后的空間留給她們。


  杜明歌不清楚青淵邀請她上車的含義,曾經不多幾次見面,青淵對她無好感,甚至是討厭!她拘謹地挨著青淵坐好,緊縮身體,想拿出尊嚴和矜貴來,腰背挺得直直,不知這樣更顯單薄。


  青淵是富庶人家富養出來的女孩,眼界開闊,心思靈敏,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對什麼人又該用什麼方法心裡清楚。這是長期耳濡目染培養出來的明智調達。明歌和她有本質區別,明歌是城中普通工人家庭出來的女兒,夾在農村女孩和城市官宦富人女孩之間,受了「禮義廉恥」熏陶卻沒有鄉村姑娘豁出去的無所謂心態,心底又想嫁個條件好的男人,便以改變全家和自己的命運,又沒有真正好的身家背景,教育條件。杜明歌是這樣,劉米娜也是這樣。骨子想清高傲雪,環境卻不由人。


  燈紅酒綠城市,自尊早已廉價,愛情這個奢侈品只有有錢有閑的階級才配擁有。


  明歌住的「金麓小區」在城市最西邊已是近郊,稻田阡陌,雞犬相聞。幾十幢低低矮矮的黃色七層樓房,建好不超十年,外牆斑斑駁駁,如被遺棄孤兒。住在這裡皆是最底層沒錢人,老弱病殘五保戶,外來打工者,打工中又以做早餐和收廢品的居多,魚龍混雜,治安和衛生均十分差勁。


  即使青淵不知底細,但只看晴好天氣,樓下太陽地界掛滿了各種紅綠衣服,老舊發白的被子、毯子。還有在小區綠化帶上劃地為牢圈種上蔬菜和瓜果,車過所處雞飛狗跳,積水四濺的場景就能判斷出這裡究竟住得是些什麼人。


  再三堅持送到樓下,杜明歌推諉不過,車行樓下,樓下車庫是她典租改裝的縫紉鋪。


  「謝謝,我到了。」


  青淵淡淡笑一下,算做答覆。


  杜明歌舔了舔唇,總究沒有問:「為什麼?」


  問什麼,為什麼?

  世界上有什麼為什麼?

  有的只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再見。」


  希望永遠不要再見。


  不要再見姓阮的任何人,她受的苦難已經夠深夠重。


  她下車扶著車邊佇立一會,唇白臉青,難看極了。


  「媽咪!媽咪!」


  在樓下花園挖蚯蚓的桃桃眼尖瞅見明歌從車上下來,三跳兩蹦跑到母親跟前,滿身泥漿撞到母親懷裡。


  「桃桃——"明歌倒吸涼氣,腹部傳來尖銳深痛差點昏過去。


  「媽咪,你是去哪裡啰?你快來看!叔叔陪我挖好多蚯蚓,我們可以去釣魚啰!媽咪,媽咪,你快看!」


  桃桃得意地把裝蚯蚓的臟碗高高舉起,肥肥胖胖的蚯蚓擠在一起,噁心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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