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送完這批貨物我就不幹了 下
提到哥布林，你會想到什麽？
智力低下，肮髒，等級最低的野怪……會對高位種族雌性產生近乎瘋狂的衝動。
聽老村長說那隻是一夥擁有特殊武器和祭司，將近二三十隻的哥布林。不過，我們人數占優應該沒問題吧？
除卻車夫還有近百人的職業者，至少對付高級魔獸和小型獸潮衝擊綽綽有餘。
頭領，你怎麽了？你這出汗量太誇張了吧？
沒……事，隻是聽說前方可能有一夥持有特殊武器，輕易射殺魔獸的哥布林，有些擔心。
沒問題的，區區哥布林，我當初十歲之時就可以拉弓射殺哥布林了。就算他們模仿人類製造武器，但他們本質不會有任何改變！垃圾隻能待著垃圾桶，哥布林隻能躲在地窟裏苟延殘喘。（注：魔力的存在使得人類身體素質提高，壽命延長。而初始哥布林是感受不到任何魔力的，唯有經曆生死危機，其體內會產生特殊的蛋白質從而實現生命階層躍遷——節選《正經人謬思的異界觀察日記》）
不是吧，頭領還會害怕哥布林？
安德列斜睨了眼走在旁邊，替他牽著馬的瘦高男子。
瘦高男子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淡淡的眼圈，這些體貌特征似乎說明眼前的男子昨晚經曆了一場大戰。安德列倒不是厭惡和禁止這種行為，隻是如果任務期間遭到襲擊，這種行為無疑會降低生存率——人群並不意味安全。
唉，但願一切順利……觀察這麽久也不像有人在跟著我……
安德列麵露憂色，祈禱般地說了一句，隻是後半句是對著自己說的，他並沒表現的那麽誇張。
進入榕樹之森，第一感覺就是安靜。馬蹄踏在土地上的沉悶聲、人們的呼吸聲、颯颯的風聲仿佛被放大無數倍一般。而以往進入樹林隨處可見的蟲子與鳥此時消失不見。
不是吧？這是“威壓”？高等魔獸才具有的能力？
噓，不要說話，現在咱們進入人家的領地了。不要作出過激的舉動，不是所有魔獸都對人類感興趣，運氣好的話能避免戰鬥。
安德列表情有些疑惑，不是說有一夥哥布林把魔獸清理掉了嗎？難道村長騙了他？
經驗豐富的職業者們雖然表麵毫無動作，但若是真的有變故發生，他們會迅速抽出武器進行戰鬥。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運送貨物，頭上長著獨角的角馬不安地扭動著身軀和頭顱，好在有經過嚴格訓練的馬夫可以勉強穩定局勢。
還有不到一弗隆?的路程……
……（踩踏聲）……
……（踩踏聲）……
……（踩踏聲）……
我們這是安全了？
安德列身邊的瘦高腎虛男子擦了下額頭的汗，不確定地說道。
出了榕樹之森，之後就是平原，再走一段路程就可以到巴雷島州最邊緣的城鎮進行補給了。脫離了特納爾山脈的地界，耳邊又響起悅耳動聽，熟悉而清脆的鳥鳴聲。
啊，真是得救了！
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的……神佑我們！
是啊……到地方了一定要好好放鬆……嘶，你怎麽不走了？
前麵……哥布林！
哈？
提到哥布林你會想到什麽？
有著暗綠色皮膚，是矮小且難看的紅眼睛小矮人；肮髒下流，袒露著仿佛無時無刻都處於發情期的下體；全身散發著惡臭的體味，讓人敬而遠之。
然而打破這些職業者觀念的一幕出現了。
數十個身材高大，將近三米的個頭，穿著刻有附魔魔法陣的精鐵盔甲，手持著讓人看不懂的武器對著他們的哥布林——不，那不是普通的哥布林，那是哥布林中的“KING”和“CHAMPION”。
而這些哥布林中的上位存在此刻竟簇擁著一個普通的哥布林——不，那也是異類，你見過穿著考究，戴著單片眼鏡，一派學者模樣的哥布林？
不可能，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王與英雄？
不，問題不是這個，那身裝備，他們的裝備是經過魔法師附魔的啊！而且中間那個看上去普通的哥布林絕對有問題！
怕什麽，咱們上百人呢！而且……他們端著個鐵棒幹什麽，笑死我了！！！
安德列·米克尼維奇臉色蒼白地看著前方已經一字排列開來的哥布林，中間那個穿著考究的哥布林雖然其貌不揚，但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給他的壓迫力竟比其身旁的王與英雄帶給他的壓迫力更強。
喂喂，村長可沒說過這些，他說的是，“隻是一夥擁有特殊武器和祭司，將近二三十隻的哥布林”……重點是特殊武器和祭司，可沒說哥布林……哦，見鬼，這才十五隻哥布林，剩下的哪去了？？？
安德列舉手握拳，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隨後咽了口唾沫，走向前去，右手撫胸，彎腰做了個揖禮。
多餘的東西就不必要再說了，叫你們的人把手裏的武器丟在路邊不然……
那個哥布林用著人類通用語言流利且發音準確地說道。
沒等安德列表達驚訝的表情，便看見學者哥布林輕輕拍了下手示意旁邊的“王”。
“轟隆”……
“啪嗒”……
響徹在耳邊仿佛撕裂耳膜的轟鳴聲像一個鐵錘直接砸著他的腦殼上，大腦不知為何浮現出慘淡的童年回憶，軟弱無能的母親、冷漠的父親與他惡毒的正妻、布萊斯家的那隻肥婆，還有……還有僅見過幾麵如同陌生人，繼承他美貌基因的可愛女兒……
hysoserious?
安德列看到不遠處的哥布林咧開怪異的笑容，被嚇得回過神來，摸了摸身上完好無損的盔甲，又扭頭看了看不遠處被攔腰截斷的口子，再看看指著他的黑黝黝的鐵孔，之後扯了個僵硬的微笑對著眾人喊道：
把武器放下！他們是好哥布林，不會輕易傷害我們的！
眾人看到笑得比哭還難看，宛若被劫持一般的安德列後，皆無言地放下手中武器。
他們是為了頭領的安危，更何況他本人說話了，這不算違約。
謬思，我的名字。那麽，你的名字？
安……安德列·米克尼維奇，謬思大人！
謬思點了點頭，不知是對其態度，還是對老安德魯最新作品的讚許。
貴族？
是的，大人！
為什麽這麽緊張？
我不緊張，大人！
嗯，別擔心，我們隻是需要一些必需品和金屬。嗯……還有個小家夥？
安德列動作一僵，假裝沒聽到後半句，說：
您盡管拿，我絕沒半點意見！
嗬嗬嗬。
謬思笑得很開心。
突然，他聳動鼻翼，見他如此動作安德列心涼了半截。
什麽味道？
……大人，隻是一些便宜的香辛料。
嗯，不錯，我正需要這些，打開看看。
…………
…………
嗯？
哦，抱歉，想到一些事情。馬上……
………
我有過選擇嗎？
安德列·米克尼維奇向無盡廣袤地夜空，向不知是否存在的命運之神詢問道。
他是否有選擇出生到這個世界的權利？
他是否有選擇自己的出生的家庭，和自己父母的權利？
他是否能選擇活得體麵一些，像一個真正的貴族的權利？
他是否有選擇愛情的餘地？
他是否……
他沒有。
他沒有選擇任何的權利，他那軟弱無能，幻想著不切實際的未來的母親就應該將他早早的溺死在河裏。
直到最後，他連想選擇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的權利也被無情地剝奪……
真是一個，一個，不講道理的世界！
那個夜晚，安德列·米克尼維奇自懂事以來第一次哭了。與無數魔獸廝殺，經曆無數大風大浪的硬漢第一次哭得像一個孩子——僅僅是因為那個長得像他，卻形同陌生人的女兒嗎？
也許他有過選擇吧……
但他隻是在逃避……
麵對疑似仇人的家夥，他不僅表現出對家人的死冷漠淡然，而且還像是得知了什麽大好事一般。
——可惡的家夥，一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他表現的如無其事，內心怒吼著。
這是……精靈中的王族！？
你這家夥，叫這麽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
啊！我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沒別人嗎？嘿嘿嘿。
他賠笑道。
死老婆還這麽開心？也對，被一個肥豬天天惦記心裏是挺難受的。
送到巴雷島州的裏克殿下那裏。
好的，不過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多餘的事別問，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安德列對著黑衣男子不斷地點頭哈腰，直到男子厭煩這樣的應承後，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事情要是出了岔子，後果你知道……
待黑衣男子走了許久之後，他才放鬆般的舒了口氣。
蜷縮在布袋中，有著耷拉下來的稍長的尖耳朵，柔順金黃的長發，和眉心象征精靈王族的藍色寶石的小女孩正赤身裸體不停地顫抖。
她的身上布滿了清晰可見血肉的傷痕，有些甚至可以看見白色的骨頭——那是被一鞭，一鞭抽打相同地方才能打出的傷口。
不過，好在服用了某種藥物，傷口正在緩慢的愈合，血液也沒有在流出。
安德列臉色陰沉下來，來到小精靈的身旁，將自己的手按在她的手臂上。
無形的力量波動在空間中回蕩，小精靈身上的傷口也在加速恢複，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但與之相反的是安德列的臉色變得慘白。
沒想到……催化個藥物都這麽費勁，我還……真是弱啊！呼～哈～
小精靈的眼睫毛輕輕顫動，睜開轉眼，露出像湛藍的海水一般澄澈通透的眼眸，安德列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倒影。
聽著，小家夥，我有一個跟你差不多高、同樣可愛的女兒……我知道你們精靈族的生命周期長，但我現在隻把你當成與我女兒差不多的孩子。可我的女兒因為你這家夥莫名其妙送了命！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
所以，我現在恨透了你……我不管你能不能聽懂。首先，你一定得安全的回到自己母族生活的地方，叫什麽精靈之森是吧？想必憑你這段時間的經曆，絕對能引起兩國的戰爭。所以你必須得安全的回到精靈之森，不然我所做的就沒有任何意義！
而你現在要安靜，乖乖地待上幾天不要想著逃跑，因為在人類的領土上異族無處可藏。在到了巴雷島州之後，把你交給裏克殿下……那個畜牲之前，我會安排船隻從途經的卡斯港將你送到精靈之森。懂了嗎？
小精靈茫然地眨巴著眼睛。
安德列似自暴自棄般砸了下額頭，說道：
好吧，我懂了。看你這樣子也不會隨便亂跑，我現在去給你拿件衣服，那是我原本要帶給我女兒的……
小精靈注視著他的背影，眉間的藍寶石微微閃爍……
意外地是個好人誒。
安德列·米克尼維奇看見一個有著白色，略微蜷曲的頭發，和之前看見的精靈同樣眼眸的可愛少年說道。
我這是……怎麽了？頭好疼……對了，那個精靈呢？
他從地上爬起，看見一個與之前那個精靈容貌相似，不，應該說更加驚豔，但個子更高，而且眉間缺少了精靈王族的標誌——藍寶石。
隨後他瞥見一個穿著淡黃色碎花洋裙的小精靈正在被牽著手，，站在大精靈的身邊，好奇地望著他。
該說勇氣可嘉嗎？老大可是與我人類姿態打得不相上下的存在哦，與他貼身肉搏……你頭不疼嗎？
小男孩說道。
聽你這麽一說，確實頭一直很痛啊……不對！你們是誰？
不要擔心哦，我們是琉璃醬的……親人的朋友？
呐，你看，他們倆是不是長得很像？
安德列看了一眼遲疑道：
確實，可是那個哥布林是……
那是我們的老大，一個奇特的“人”呦！
你的目的無非不就是想為你女兒報仇嘛！先別考慮這麽多，現在，你安心的收拾一下，考慮該怎麽和你的同伴好好解釋一下繼續出發。而我們的大姐頭這次似乎真的生氣嘍。
可哥布林……
你就別管那麽多了！小琉璃和安娜塔西雅要向你道個謝。
謝謝您的幫助，我想精靈一族會銘記您的恩德。
琉璃……謝…謝！
我……其實也並未真正幫助到她。
安娜塔西雅搖了搖頭，說道：
接下來要請您幫我們最後一個忙，讓車隊繼續前往目的地。精靈一族沉寂了太久，以至於有人敢對王儲動手！所以，需要鮮血來昭告天下！
小家夥竟然是……
好了，好了，再見吧大叔，您該和您的同伴好好解釋一下吧……真是的，明明兩個人就可以解決非要帶上我……拜拜！
安德列看見小男孩嘀咕著些什麽，牽著小琉璃的手消失在原地。
一連串的變故讓他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頭領，我這是……大家這麽都暈倒了！
安德列終於明白現在當務之急是什麽了……
……
……
……
注一：弗隆:西歐中世紀英國長度單位，相當於1/8英裏或201.167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