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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亭子比舒儀在樓上所見顯得大些,當中放著一張八仙桌,蓮花銅爐放在桌下,桌上留著的飯菜還留著熱氣,似等客來。


  鄭衍和舒儀走入亭中,除楊臣外都愣住了。左首一位稍胖的公子倏地站起身:「四……四四……」


  沒等他四完,旁邊一個面貌依稀和鄭衍有些相似之處的公子立刻打斷道:「四表弟,你怎麼來了!」


  舒儀輕輕看了一眼,心想,原來這兩個是劉閥的公子。


  鄭衍笑了笑:「今日得了空出來,走地累了就到這裡休息一下。」一旁的空位上擺著棉厚的錦團,他依著亭欄坐下,舒儀跟著坐在他身邊,手擺在膝上,目不斜視。


  亭中原有五個男子,楊臣但笑不語地看著他們,而劉閥兩位公子在鄭衍進來后變得有些拘謹。最後兩位公子坐在最裡面,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鄭衍的身份,但也察覺到少許不同。


  楊臣揚手讓身邊的女子為鄭衍斟上一杯酒,笑道:「四公子,今日真是來地巧了。兩位劉公子你早已熟識,這兩個你想必陌生地很吧。」


  鄭衍朝桌對面看去,那兩個公子似乎都在二十歲上下,一個穿著唐草紋袍子,而另一個面若桃花,生得比女子還來得嬌艷,如果不是他身材頎長,真要叫人誤會他是女扮男裝。


  「這兩位是隆州沈家的公子,沈璧和沈紳德。」


  兩位公子都對鄭衍舉杯示意,他也含笑回應。


  舒儀聽到「沈璧」這兩個字時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沈璧是沈閥家主的幼子,以美男子之名聞名天下。舒儀記起舒軒曾在西桐城外被人誤認是沈璧,唇角微揚,有了些笑意。她不過輕輕一動,旁邊就有了一道視線探過來,她轉頭去看,楊臣斜倚著,雪青的衣衫清華如水,論姿態風雅,亭中真無一人及得上他。


  「這位姑娘不言不笑,是飯菜不對胃口?」他問道,不明意味的一絲在唇邊漾開。


  舒儀搖了搖頭,拿起銀筷就夾了口菜,卻沒有開口回答。


  鄭衍這時側過臉對著楊臣,問道:「你突然回京,是不是三哥就是要回來了?」


  楊臣微笑道:「三公子那邊還有許多事要辦,年關前才能趕回來。」


  舒儀一顫,銀筷亦微微一抖。她終於想起來,為何楊臣如此眼熟。在昆州永樂城外不就有過一面之緣嗎?那一日,他還問過她一個關於家產分奪的問題。舒儀慢慢回想起來,只覺得心底一層層寒意冒了出來,背脊上卻微微滲出了汗,貼著衣衫透出縷縷涼意。


  「四表弟,你可來地正好,剛才我們正說到高興事。」那位胖劉公子忽然笑眯眯地開口。


  「高興事?」鄭衍不解。


  另一位劉公子也開口道:「可不就是高興事,為了這事,我們真該幹上一杯。來,挽香,上酒!」


  一個穿桃紅番花裙的美女站起身,笑道:「劉公子嘴饞,非要把我們的梅花釀討完了不可。」其他幾名女子都應聲笑了起來,站起身,亭外的婢女們從紅泥小爐上取下正溫燙的酒,幾名女子便接過手,一杯杯地把桌上的酒杯斟滿。


  更有一位淺紫衣裙的女子走到舒儀旁邊,狀似親昵貼近她的臉龐,以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如蚊細語:「妹妹是新來的么,怎麼如此拘束,要知道,這事一回生二回熟……」


  舒儀憋地一臉通紅,鄭衍回過頭來,偷偷對她眨了眨眼,好像也有些無奈的樣子,她這才露出些笑意。


  待眾人的酒都滿上了,那位劉公子一杯而盡,說道:「不知大家聽說了沒有,此次弩使進京,帶了一封書信來,」他一頓,見眾人的眼光聚集在他身上,才又說道,「聽說是百年前的『玉督之戰』時,有個世家把督城的軍圖和兵力布置給了弩王,我朝林氏將門的將軍才因此送命,最後督城大敗,弩王連下三城。」


  這段歷史在座之人都曾讀過,舒儀也不例外。林氏也曾是啟陵開國赫赫有名的將門,在百年前斷了根基,原來背後還有這個隱秘——舒儀對隱秘不感到意外,她在乎的是,這段話從劉家人口中說出,背後的含義就有些耐人尋味。


  「哦?」那位天下聞名的沈璧開口了,聲音深沉而冷冽,「當時哪家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


  胖劉公子笑了起來,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在玉督之戰時,現在的世家都還只算小門小戶,可是借著當時的局勢,有一家迅速崛起,成為門閥之最啊。」


  即使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答案,舒儀仍忍不住一寒,血色漸漸從臉上褪去,她指尖冰冷,下意識地抖了抖,酒液灑了幾滴出來,落在裙上,淺淺好像是兩朵盛極將謝的的花,零落不堪,卻又隱隱透著酒和梅的香。


  沈紳德坐直身子,語氣帶著興味:「真是那家?可那家人精地就像狐狸,哪會留下書信這麼大個禍根。」


  胖劉公子哈哈一笑,道:「人算不如天算,那封書信上沒有留名,最後一句卻應諾弩王,『啟陵與弩之徵戰,當有舍有予』,這舍的,當然是林氏將軍的性命,予的,當然是日後家族的大業,可這有舍有予,拼在一起,不就是個……」他手指在酒杯中一轉,在桌上緩緩寫下「舍予」。


  眾人早已知他所指是舒家,此刻都看向桌面。兩位劉公子眉梢間掩不住漏出笑意,沈璧看罷,只慢慢飲酒,神色如常。


  鄭衍看了看楊臣,發現他漫不經心地和身邊的紫衣女子談笑著,彷彿對舒家的話題渾然不覺,可越是這樣越是讓鄭衍覺得不妥,舒家這樣大的事,正和舒家談著婚事的三哥一方又怎麼能這樣平靜。他開始感到擔心,舒家並沒有讓他擔心的地方,反而是劉家,別在這初露端倪的朝爭中做了別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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