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是誰，有那麼重要嗎？
顏晴環顧一周，眼中帶著的悲涼。
手心裡的名片被她揉了再揉，卻始終沒有丟掉。
她在猶豫。
然而——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取出手機，剛一接通，就傳來焦急的聲音：「是顏小姐嗎？顏老先生心臟病突發，現在已經送入手術室搶救，請您馬上來醫院。」
來不及掛電話，她拔腿就往門外跑去。
「你去哪裡？」龍祁正坐在屋外的花壇上看天，看到顏晴發了瘋般的往外奔。立刻翻身而起，追了上去。
顏晴哪裡有心情理會他，只顧著往外跑，和問情況。
誰知那人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直催促顏晴去醫院。
「顏晴。」
龍祁見她神色慌張，急忙喊道。
顏晴跑出了山莊，才發現自己沒有代步工具。山莊外，很難打車。裡面的車也被那些高利貸的人拿去抵債了。
山莊門口，落葉凄凄。
一陣冷風吹過，冰封了空氣。
「去哪兒，上車。」不久，旁邊傳來聲音。
顏晴轉過身，看到龍祁騎了一輛摩托車，手裡抱著兩個頭盔。
她雙眸一亮，立刻跑了過去。接過頭盔，迅速帶上。
龍祁翻身，動作利落的上車，顏晴跟著垮了上去。
「去市人民醫院。」她語氣焦急。
「坐穩了。」龍祁猛轟油門。
摩托車如一匹瘋了野馬狂奔出去，在黑暗中，又如一道白光。
風呼呼的從耳畔刮過。
顏晴若不是拽進了龍祁的衣服，怕是被颳走的可能都有。
那是她做過最快的飛車。
僅僅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從位於郊區的藍爵山莊，趕到了位於市中心的人民醫院。
車停后，顏晴渾身僵硬冰冷。
她動作遲緩的下車，也不同龍祁說一聲，就急著往裡面狂奔。
完全沒有意識自己還是個孕婦。
拉住一個護士她就問手術室的位置。
當她氣喘吁吁的站在手術室門口時候，門上的燈還亮著。
顏晴大口大口的呼吸，即便是冬天，額頭上早就滲出了汗珠。
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術室，她彎著腰，等待。
龍祁隨後跑了過來。
「顏晴，坐下休息一下吧。」龍祁說完，拉著顏晴想將她按在座椅上。
「不用，今天謝謝你。」顏晴目光還是不曾離開，緊張兮兮的望著。
龍祁剛才大概也了解了一些情況，索性就站在顏晴身邊，陪著她。
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木頭和刻刀，居然又在那裡雕刻起來。
等待，最是難熬。
一分一秒都叫人心焦。
顏晴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手術室門從裡面打開了。
醫生們走了出來。
心咚咚的跳，顏晴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
「醫生，我爸爸怎麼樣了？」
她睜大了眼看著醫生。
醫生取下口罩，深吸了一口氣，「小姐，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您節哀。」
幾人都嘆著氣，繞開顏晴準備去換下手術服。
已經儘力了……這是什麼意思？
節哀，又是什麼……她不要節哀！
顏晴拔腿就跟著醫生跑過去，拉住醫生的胳膊：「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
「請您再看看，要多少錢，才能救他。我求求您，再試試，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醫生掙扎著胳膊，解釋：「老先生本就剛做了手術，又憂思過重，受了巨大刺激。真的是病情來得太快了，顏小姐，好好為老先生準備身後事吧，唉……你請節哀。」
搖搖頭，救死扶傷是他們醫生的天職。若是能救，他怎麼可能放棄不管。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東西，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
比如一個健康的身體。
幾位醫生安慰了顏晴幾句，都離開了。
顏晴脫力了，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沒了……
真的沒了……
明明還好好的跟她說話。她還信誓旦旦的答應了他會很快就解決公司的事情，他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顏晴眼睛通紅，可是她卻沒有哭。
忽然起身，轉過去便朝著手術室門口奔去。
正好，兩位護士推著顏父出來。
顏晴還未靠近，便停下了腳步。
她渾身戰慄，清晰可見。
一張白布將整張病床都罩住了。
兩位護士看到顏晴，知道是家屬，停下了動作。
顏晴微張著嘴，輕輕動了動，「爸……」
向前走了一步，她似乎還在期待著老爺子能夠開口回答他。
一旁，龍祁無聲的看著顏晴。
「爸。」她匆匆向前，一把扯開那張擺布。
慈祥的臉龐露出了一半。
他緊閉著雙眼，就像睡著了。
「您醒醒。」顏晴雙腿瞬間失去了力氣，軟軟的跪了下去。
她摸到了老爺子冰涼的手。
記憶中的應該是溫暖的。
「爸，求您醒醒，好不好？」她像小時候那般求他。
苦苦的求了一遍又一遍。
她沒有哭，因為不相信老爺子真的去世了。
「顏小姐，我們要先送老先生去停屍房。」
「不準去！」
顏晴冷冷的望向的兩個護士，像望著仇人一樣。
「我爸他還沒死。」
好好的一個人，眨眼間就沒了。而且還是最親的人，顏晴沒有崩潰，已經算好的了。
兩個護士面面相覷，其實這樣家她們還真遇到過不少。
想想都不容易，便到一邊，沒有催促顏晴。
澄澈黑亮的眼眸暗淡無光，顏晴其實都明白，她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龍祁見她魂不守舍，心如死灰的模樣，狠狠皺了皺眉。那帶著傷疤的醜陋臉龐，隱在陰影下還真嚇人。
他走過去，從後面拍了拍顏晴的後背道：「顏晴，還是讓老人家去他該去的地方吧。樓道里，總不好。」
顏晴毫不客氣推開他的手，反而還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她的聲音很冷漠，沒有溫暖的感覺。
龍祁更是擔心，見她軟的不聽，便硬聲道：「你當真不聽？」
這要還是他當海賊那會兒，有她不聽話的好果子吃。
顏晴態度依舊冷淡。
龍祁揚眉，二話不說。蹲下，扛起顏晴就往醫院外走。
「龍祁，你放開我！」顏晴像只扎人的刺蝟，在龍祁身上亂砸。
龍祁不聽她的，更不顧外人的指點。
他並沒有離開醫院多遠，而是帶著顏晴到了一家洗車店門口。
把顏晴放下后，不待她怒罵。
冷水就從她頭頂順流而下。
「你好好冷靜吧！」
龍祁關掉水管口，朝後退了幾步，避開顏晴要殺人一般的眼光。
大冬天，水珠好像都凝固在她的發梢，要將頭髮凍成一堆。
已入夜，凜冽的寒風吹打著她的臉頰，冰冷徹骨。
她猛地打了一個寒戰，鼻尖不知道是留了淚水還是自來水。
從頭到腳，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悲傷。
龍祁靠在一邊的電杆上，黑眸望著顏晴，吐了一口氣。
顏晴用手掌將臉頰托住。
沒有人能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曾經的回憶在她腦海里翻天覆地的滾動，水珠順著指縫流淌而下。
龍祁看到她的肩膀輕微的抽搐了幾下，便漸漸歸於平靜。
再抬頭，她的眼眸如古井，無波。
「我要回去了。」她望向龍祁。
然後她便自己朝著醫院門口走去。
她問了顏父停放的位置，先去看了一眼。
走出醫院。
六神無主的走出醫院。
耳畔卻傳來宋子安的聲音。
宋子安離開醫院的時候留了主治醫生的電話號碼。她不過打電話問候一下伯父的情況，誰知聽到得到的卻是噩耗。
於是，她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小晴。」
顏晴站定了。
宋子安跑了過去，她繞到顏晴身前，望著她。
她似乎更加清瘦了，原本有些圓潤的下巴變得尖細了。眼眶又紅又腫，只是此刻卻平靜得讓人擔憂。
宋子安上前，輕輕的將她抱住。
也許此刻再多的話語，還不及一個溫暖的擁抱來得好。
「小晴，我會陪著你。」宋子安輕輕拍著顏晴的後背，原本對封辰印象就不好，現在更差。
顏晴家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居然都不幫忙，人也不見。
顏晴將頭靠在宋子安肩膀上，才有了稍稍一點兒的安慰。
過了一會兒，顏晴放開了宋子安。
她沖著宋子安笑笑：「我沒事，你放心。」
那笑看得宋子安極為心酸，眼睛也跟著發酸。
宋子安想起了一件事，她取出一張支票遞給顏晴：「小晴，我知道這些錢不多，但你一定要手下，不要推辭。」
這是宋子安央求了父母許久才徵求到的。
錢是父母攢了許久才攢下來準備到她結婚的時候給她的嫁妝錢。
一共一千萬。
宋子安家算是小富之家，比起顏家差太多了。
顏晴垂眸，盯著眼前這張沉甸甸的支票，遲遲不肯接過來。
一千萬。
難道還要搭上好友不成。
風訣的話又在耳畔迴響起。
眼底光芒悄然劃過，顏晴將宋子安的手推回，「子安，收回去吧。」
「不行！」宋子安哪裡肯，「小晴，我們是最好的姐妹，你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身陷囹圄，卻袖手旁觀？」
顏晴搖搖頭，「我明白你的心意。」
她還是不收。
這時，支票卻從宋子安的手裡被人抽出。
旁邊，龍祁捏著支票，一針見血道：「你的一千萬和她家那大窟窿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還是收回去吧。」
說完代替顏晴將制支票放回了宋子安包里。
「你是誰？」宋子安從來沒有見過龍祁，眼裡帶著防備。她還下意識的將顏晴拉到身後，作保護的姿態。
龍祁呵呵的肆意一笑，怎麼都愛問他這個問題。
他是誰，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