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如我們試試

  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一個女人哭泣，自從父母去世從來就沒有哭過的我，卻沒想過自己會為一個女人哭泣。


  我最好的朋友罵我，罵我識人不清愛上了一個利用我的女人，而直到這個時候，我也不想去想她有多不好，我不認為她利用了我。


  而事實上，她從未對我表達過期望，我們快樂過的那半年時間，她不止一次的告訴我，等她生完孩子沒有了後顧之憂之後，會把眼前的一切還給我。


  是我自以為是，以為她沒有我不行，以為她在我的照顧下才能活得更安逸，更開心。


  從她的22歲，到她的26歲，從我的29歲，到我的33歲，從第一次見到她，到現在的一眼萬年，整整四年的光陰，我看著她從未婚少女，到已婚婦人，從離異單身，又到二婚婦人。


  我一次次的在最合適的時候與她擦肩而過，每一次都只欠缺一點點機遇，是否，我們真的是沒有有緣無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是我自作多情。


  或許我真的是太過自作多情，哪怕她將話都說死了我還是捨不得放開，我待在離她家不遠的酒店裡，我以這種畸形的姿態，觀望著她，偷窺著我可憐的無望的愛情。


  我偷窺了她足足半個多月的時間，看著她和她的新婚丈夫相處得不錯，哪怕只認識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卻相處得不錯，熟稔合拍，就這樣觀望了半個多月都沒見她男人對她有任何不好，我也漸漸的放下心來。


  那個男人對她也很不錯，如果不是早早認識她，我一定會認為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這個結果又是讓我難過，原來不止是我，總有男人能讓她過得很好。


  我就這樣像做賊一樣偷看了半個多月，直到有一天，看到他們大半夜的匆匆從家裡出來，我頓時意識到，預產期到了，她可能是要生了。


  我佯裝剛好路過的計程車司機，親自載著她送她上醫院，聽著後座上的她和她丈夫柔聲細語的聲音，我壓低了帽檐，我的心在滴血。


  終於將她平安送到了醫院，眼看著她丈夫帶著她急急忙忙的入院，我也下車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天亮的時候，她終於安全生產了，母子平安。


  我靠在病房的牆外面，隔著一堵牆，我彷彿還能聽到嬰兒清晰的啼哭聲。


  我的嘴角上掛著笑意，我想，她找到了一個對她那麼好的人，看著她三口之家安好，我應該也能就此放心，也能敞開心扉去找一個適合的女孩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吧！


  我再次壓低了帽檐，準備就此離去的，卻沒想到剛走出安全通道，就看到站在外面等我的男人，她結婚證上的男人，她的丈夫。


  「你應該是陸先生吧！」那個男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一臉坦然的看向我。「你好，我是慕沅的丈夫張庭朗，我妻子跟我說過你。」


  我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執著於一個有夫之婦，她是如何對她的新任丈夫說起我的。


  追求者？好朋友？大傻逼？

  「你在我家附近徘徊了半個多月，你自以為高明，卻不知道你過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男人開口說道，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口氣：「陸先生，我知道你很痴情，也知道你很愛我的妻子，我妻子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我也很愛她，現在我妻子已經有我照顧了，你也應該能放下心了，不是嗎？」


  我的面色頓時有些難堪，面對著薄璽安那樣的男人，我還能理直氣壯的說著「你給不了的幸福我來給」，可是面對著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囁嚅了一會兒，嘴巴動了動，最後卻只擠出一句：「先生我求你，她前半輩子吃了太多苦，好好照顧她，好嗎？」


  男人點點頭：「既然我選擇了與她結婚，我自然會做到這一點，好好照顧她的。」


  既然如此，人家都已經開口趕人了，我似乎也沒有強留下來的餘地了，我黯然失色的轉身離開。


  我邁著艱難的步子下了電梯，走出醫院，上了車子，啟動汽車的那一刻，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溫熱而酸澀。


  我被那個男人激得負氣離開，我當然也不會知道，那個男人進屋后，卻只對慕遙說：「慕沅，你叫我說的那些話已經說了，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


  他們都以為我已經離開了，可我最終還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忍不住又留了一個月。


  我認為，或許我真的很賤吧，那麼多的女人我不要，偏偏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明明有很多次及早抽身的機會，可我偏偏要泥足深陷，就連現在，人家的新任丈夫都逼我離開，我卻還是捨不得，女人的這一個月太重要，我不知道那個接受西式教育的男人能不能好好的照顧她，要是不看著她安好，我絕對不放心。


  我又換了住址，這一次我很隱蔽，直到確認自己的安全了，才敢放心的露面。


  我又這樣做了一個月的賊，直到一個月後，看著她和她的丈夫一起，推著孩子出來散步曬太陽。


  她瘦了，孕期的時候就多顛簸，她本來就沒有長很多肉，生產後也更是立刻就瘦了下來，雖然比以前仍然是豐腴了一點，但仍然是很美的。她的氣色很不錯，想必月子期被照顧得很好。


  她的丈夫高大英俊，舉手投足之間對她表現出來的那種貼心呵護不像是作假，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我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搖籃車裡的那個孩子大約也很可愛吧，只是很遺憾我卻不能看孩子一眼了。


  那樣寧靜祥和的一幕，是我追尋了四年，等待了半年，卻又從我手裡錯失的，直到這一刻，我終於心痛無比的發現，她很好，我也應該放棄了。


  這一次，我終於徹底的離開。


  回到中國之後，我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用到了事業上，同時也開始瘋狂的相親。


  我開始了開始明碼標價的交易，像我這樣高大英俊成熟經濟條件富足同時情史簡單的男人，成了相親市場上的香餑餑。


  甚至不需要別人介紹，也有許多女孩對我拋來了橄欖枝。


  什麼樣的女孩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瓜子臉圓臉鵝蛋臉，小白領，女強人，海歸，富家千金。


  這麼這麼多的女孩，無一例外的對我表達了滿意和喜歡，我也曾耐著性子強迫自己與他們接觸，但最後卻還是一無所獲。


  瘋狂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我意識到自己是受了刺激之後才產生這個想法的，我不應該這樣的，我應該先放空自己，然後才騰出時間去處理感情上的問題。


  於是，我又開始轉變策略，我將心思重點放在工作上，有了閑余的時間我就去遊山玩水，我一個人帶著相機去了很多地方，去了很多我幻想著將來要帶她去的地方，我一個人走過了我們兩個人的足跡，我那顆浮躁不堪的心經歷了這麼久的洗禮，漸漸的安分了下來。


  一晃又一年過去了，我34歲了，這一年表弟薄璽安漸漸的安定了下來，除了不願找女人，別的什麼都好，也願意好好吃飯好好生活了，我姑姑終於放下了心事，開始將心思打到我身上來。


  姑姑非常不滿我們表兄弟倆都被同一個女人奪去了心智，像我34歲了還從未談過戀愛的男人在姑姑看來簡直是個奇葩，於是她又開始不斷的物色.女孩，開始給我相親。


  或許是經歷過了慕遙那件事，姑姑找媳婦的眼光開始發生了變化，她為我們安排的擇偶要求開始從從前的非富家千金不行，到如今的宜室宜家的賢妻良母。


  我也知道姑姑是一番好心，她也真的是年紀大了折騰不起了，所以即使我心裡不太願意，但我還是耐著性子走上了相親的道路。


  而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


  她叫楚月，26歲，她是一名女警，也是因為工作被耽誤了婚姻大事的大齡未婚女青年。


  除了性別和年齡不同，她其他的一切與我萬分的相似，她也從未戀愛過。


  相親宴上，她直接了當的跟我說：「陸沉南，我知道你在等著一個再也回不來的女人，我也直白的告訴你，我也在等著一個有眼無珠心裡沒我的男人，我知道你不想相親，我也不想相親，不如我們假戲真做，試著做一對情侶如何？你要如何我不管你，我要如何你也不要管我，如果以後我們萬幸遇到了喜歡的女人，我們就各自分開，如何？」


  這個想法挺大膽，聽起來好像也很不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搪塞我姑姑，還是因為這個女人笑起來的時候與慕遙有著幾分相似的眉眼，最終我同意了這個要求。


  我敢發誓，我當時選擇與楚月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她說的戲假真做之外，也是真的想抱著與她試試的想法的。


  畢竟追尋了這麼多年，孤獨了這麼多年，我累了，真的很累了。


  我也是正常男人，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和我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生活，天黑了有人為我點一盞燈，夜深了有人為我蓋被子，肚子餓了有人為我做飯，疲憊了有人為我泡一壺熱茶。


  我也想像正常男人那樣，找一個適合相愛的女人，我會為她的歡喜而歡喜，送她禮物討她開心，保護她，照顧她，看著她為我的欣喜而欣喜，我心裡也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既然如此，難得有個不討厭的女人，不如就一拍即合，試試吧好嗎，萬一真的挺合適，反而成就一樁美滿姻緣，不是嗎？

  那時候我只是抱著試試的想法，我卻從不知道，我與楚月長達幾年斷斷續續的糾纏，也是從我一句「試試」，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