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軟禁
當她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我分外震驚。
沒想到竟然會是宋庭殊!
「怎麼回事?」我連忙問她,宋庭殊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打人。
很明顯蘇念對於此事十分惱火,電話里的分貝驟然提高了若干倍,我把手機拿遠了些。
「程凡說,宋庭殊知道我們那天在咖啡廳碰面的事情,所以把他揍了一頓,警告他不要再接近你。這也太不可理喻了吧,不就是見個面嗎?他用得著出手打人嗎?你知不知道他把程凡打得都住院了!難道就因為他長了一張和梁景差不多的臉,就要讓他承受梁景一樣的後果嗎?慕素,你看看你愛上的是什麼人,他就是個魔鬼!」
「你現在在醫院?」我不答反問,轉移了話題。
聽到她生硬地「嗯」了一聲,我語氣清淡:「那你好好照顧他。」
「你難道不過來看他一眼嗎?怎麼說他也是因為你受的傷。」
「有時間我會過來的。」
蘇念的重點無非就是對宋庭殊的斥責以及讓我去醫院探望程凡,但現在我更在乎的是前者。匆匆掛下電話,我獨自坐在陽台上,樓下傳來車聲,想都不用想是宋庭殊回來了。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興奮地跑下樓迎接他,繼續獃獃地坐在陽台上,望著遠方的天際,回想著方才蘇念所說的話。
程凡這次出事,起因是宋庭殊知道了我們在咖啡廳見面的事情,可是我從未提起此事,蘇念那裡更不會說起,那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難道他又跟蹤了我嗎?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但相較過去,他這次顯得尤為平靜,要是蘇念不打電話過來,那我完全被蒙在鼓裡。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還不相信我嗎?我已經努力地把自己真實的感情展現在他面前,他難道還是連一點感受都沒有嗎?
身後的房門被推開,他的腳步沉緩,正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依舊保持原有的坐姿,眺望遠方。
「在想什麼?」他從背後輕輕抓住我的肩膀,柔聲問道。
我下意識地拂開他的手,發出冷冰冰的聲音:「程凡住院了。」
問出這句話時,我沒有打算去看他臉上的表情,我不想捕捉到那些微妙的變化來把自己的心打得更亂。
「嗯。」他就筆直地站在我身後,沉著冷靜地答道。
我也摸不清自己的心裡到底是一種怎樣奇怪的情緒,一邊害怕他心底的火山突然爆發,一邊又不想這樣平靜得像一汪死水。
「為什麼這麼做?」
終是我最沉不住氣,霍然起身面對他,眉頭緊蹙,很是煩躁。
墨眸幽暗,諱莫如深,薄唇輕抿成線,緘默不語。
我最無法忍受的就是他這副高冷的態度,在這樣的他面前,我卑微至極,像極了一個小丑,乞求著他打開尊口。
「為什麼這麼做?」
我的再次逼問,讓他眼底的寒氣更甚,這不是我第一次見,我想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毫不畏懼地迎面而上。
薄唇輕啟:「那你為什麼這麼問?」
他總有辦法把情節反轉,每一次到最後都是我被逼到死角無可奈何。要是這次我不說,那他也不會告訴我想要的。
我懂這個道理,所以我開了口。
「我相信你不會無故打人,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既然你已經選擇了相信我,那就不需要再深究下去。」他淡淡一句,就折進房間走去衣櫃,準備換上家居服。
想要一探究竟的那顆心就這樣生生被堵了回去,我不甘心,追到他面前,擋在衣櫃前,目不斜視地盯著他。「那你也得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不是嗎?」
「讓開。」
他抓著我的肩膀,就要把我移到一邊,我偏偏不依,抓著櫃門死不放手。想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監視著一舉一動,心底那顆躁動不安的小火山就爆發了。
「你不回答這個問題也好,那我換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又要跟蹤我!」
「第一,我沒有跟蹤;第二,就算跟蹤我也是為你好,難道作為丈夫我連關心自己妻子的權利都沒有嗎?」
這是他進門以來說過最長的一句,但同時也讓我覺得他對我的佔有慾到了一個變態的境地。
「你想要知道些什麼,你可以當面問我,為什麼要選擇這種見不得光的方式!」
「那你有誠實回答過我嗎?」
他的反聲詰問讓我頓時啞口無言,在這件事上,我的確沒有做到誠實,但這並不能成為他不斷跟蹤我的理由吧。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是嗎?」
「你要是心裡沒鬼,為什麼不坦白告訴我?」
我心上生寒,果然還是不相信我。這件事讓我怎麼告訴他,讓我告訴他我的好朋友勸我婚內出軌?那到時候他會對蘇念做出什麼來,我不敢想象。那段糾纏的過去牽連到現在,我不想蘇念又無辜地卷進來。
「我之所以不打算告訴你,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的聲音陡然低了好幾個分貝。
「那是怎樣?」
他依然那副高高在上審問犯人的態度,我驀然覺得自己在他眼裡或許就是不可信任的。
「宋庭殊,你到底要我怎樣?之前你說我對你有感情我不承認時,你對我發火,現在我承認我愛你,你卻不相信我?說到底,你比我更做不到對過去對梁景釋然。面對程凡的時候,其實你心裡也在介懷他那張和梁景幾乎一樣的臉吧,你也在害怕,害怕我會選擇他而不是你。還記得我當初問過你,要是程凡真的是梁景,你會怎麼做嗎?你回答我是沒有如果,梁景已經死了。但現在我知道了,你還是會毀了他。」
我一步步地後退,直到背部貼上牆壁,我失望地看著他。
過去已經無法改變,那我們就改變對過去的看法,我一點一點地不讓自己再去介懷,但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甚至讓我覺得可怕。
蘇念說,我愛上宋庭殊,肯定會後悔。
我不知道我現在有沒有後悔,但我這一次真的深入骨髓地對梁景感到愧疚,我真的辜負了他。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對於梁景,就預示著毀滅。幸好他沒有重來第二次,否則今日落在程凡身上的傷痛,便是他的。
「所以你說你愛我是假的,不過是你迎合我想讓我避談過去的一種手段,是嗎?」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理解我說的話。
黑色的瞳孔中劃過一絲晶亮,那樣落寞,不禁讓我心疼。
轉瞬即逝,那兩扇心靈的窗戶重新冰封起來。
我對上他的戾氣濃重的雙眼,冷笑一聲,原來我付出的所有感情在他眼裡到最後不過是手段罷了。
「是,我愛你,完完全全就是手段,都是騙你的!但這樣的手段不是讓我們最近的日子太平了嗎,難道不好嗎?」
人在氣頭上,往往會說出衝動的話,明知道會後悔,卻還是要說,彷彿端起一塊刀劍不入的盾牌還不忘朝敵人射去一支利箭。
「慕素。」
他抬手掐住我的脖子,目光狠戾像要在下一秒就把我殺掉。
「難道你覺得這樣不好嗎?」我憋紅了臉,繼續輕笑,「事實證明,我們誰都放不下過去,那就只有互相折磨,又怎麼可能會相愛?」
他一言不發,手裡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呼吸越發困難,我覺得這次是難逃一劫了。
或許他拒絕離婚的另一種結局,就是親手把我殺了。
「宋庭殊,你要是有種就再用力一點,我死了你的生活就會從此清靜!」聲帶艱澀地摩擦著,我依然保持那抹挑釁的笑容。
頓然,他手一松,我虛軟地沿著牆壁滑下去。
「我還不想我的生活太清靜。」他冷哼著,轉身就站在衣櫃前開始換衣。
好不容易片刻之後,我總算恢復一點力氣,扶著牆壁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裡?」他一把抓住我,冷聲質問。
「人都快被你打死了,難道我不該去看一下嗎?」
「不準去。」
話落,我就被他甩到了床上,他長身立在床邊,倨傲得不可一世。
「從今天起,你不準踏出這個房間半步。」
「宋庭殊,你他么軟禁我!」
我掙扎從床上爬起來,他長手一推,又毫無反抗力地跌在床上,旋即他沉下身體,雙手撐在兩側,伏在我身上,勾唇蔑笑:「誰說軟禁,不過讓你學乖而已。」
四目相對,我狠狠地瞪著他,他戲謔地看著我。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吳嫂來叫我們吃飯。
「起開,吃飯了。」我推他,手腕卻反而被他擒住,重新將我壓在床上。
面若冰霜:「不準踏出這個房間半步。」
這個男人簡直不可理喻。
「難道你還想餓死我嗎?要是這樣,你還不如乾脆掐死我來的痛快。」
他突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勾唇:「你的飯我待會兒會端上來。」
不到半小時,宋庭殊就端著一盤飯菜回到房間。
「吃吧。」
「不吃。」我背對他躺在床上,以絕食抗議,就不信到明天他還不放我出去。
良久,只覺得身後的床墊沉了下去,身體猛地被他扳過,溫涼的手掌移到胸前的衣襟上。
「別碰我!」我憤怒地打開他的手,打算繼續背過身去。
他重新把我扳正,大手毫不猶豫地從衣擺探進狠狠地揉了一把:「既然不吃飯,那就盡點夫妻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