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厚厚的遺書
「前些天給恩恩和小憂洗的一些衣服剛摘下來,給他們疊疊放好。」
「那些事讓傭人去做就可以了。」
「我還是喜歡自己做。」她沒說,其中也有他的衣服。
給自己最親愛的家人做事,哪怕是再細微再繁瑣的一件事,她也覺得是一種幸福。
他被她限制在床上,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在電話里叮囑:「記住,以後不要隨隨便便把別人帶到家裡去,有點戒心。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人敲門讓管家去開,你自己不要去,知不知道?」
「知道了!」
「你每次都說知道了,但是每次都做不到!」
「那你快點好起來,快點回家,不是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
他們又說了好一會兒話,等到她終於躺到床上了,準備睡覺了,他才把電話掛掉。
現在沈雪融的生活中似乎就成了兩點一線,家裡,醫院,家裡,醫院。
一大早的,她和司機一起把恩恩和小憂安全送到學校以後,她又回到了家裡,給楚雲深做早餐。他不希望她那麼辛苦,總是說醫院的飯可以吃,但她不放心,她總覺得,外面做的飯不如自己家的來的乾淨安全,她堅持自己做。
將早餐打包好之後,她放在餐廳的桌子上,然後去樓上換了一件衣服。下樓時,就碰到了剛從外面走回來的管家,他手裡拿著一封信朝她走來:「太太,剛剛有人送來一封,我看到上面寫著你的名字,就給拿進來了,你看看。」
「我的信?」沈雪融很疑惑,這種年代了還有人寫信嗎?信封上陌生的字跡她並不認識,但是清清楚楚的寫著「沈雪融收」四個大字。
很厚的一封信,暫時先不管了吧,看了信估計到醫院給楚雲深的飯菜就涼了,她隨手一折,把信封放進了自己的牛仔褲兜里,對管家笑了笑:「謝謝你管叔,我要去醫院了,家裡的事就拜託你了。」
「應該的,太太不用客氣。」
在這個家裡,她和楚雲深的關係已經只差法律上的手續了,而且又有了兩個孩子,大家都很尊敬的喊一聲太太。
到了醫院的時候,本來以為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的,沒想到,一直沒有出現的顏如玉也在。她正在對著楚雲深說著什麼,而他就靠在床上,漫不經心的聽著她說,一聲不吭。雪融走進去的時候,他就一直盯著她看。
顏如玉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來回巡視,最後落寞的笑了笑。
「顏小姐,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陪他再吃一點?」雪融笑著問。
「算了,楚總的愛心早餐,我還是不要和他爭了吧!」顏如玉也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身,「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再見!」
「我送你!」沈雪融把她送到了門外。
———————————————七夜囚情———————————————
「她怎麼會來?」病房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她一邊給他盛飯,一邊隨口問道。
「你很關心她的來意嗎?」他以為,她很放心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我只是隨口問問。」她把盛好的飯給了他,自己就一直坐在一旁發獃。
在楚雲深身邊的這四個女人,田欣,顏如玉,孟初語,方蕊,可以說都是非常出色的,她們各有千秋,各有風情。尤其是曾經在關島,田欣跟她的約定;楚雲深出獄時,顏如玉肯放下家族的事業一心只想要幫助他;還有方蕊的每一張「筆筆血淚」的畫冊,都無一不讓她感動。
而孟初語,雖然昨天凌寒沒有跟她說孟初語為什麼會被送到這家醫院搶救,但是算算時間,一年多以前,正是楚雲深和孟父波濤洶湧的時候。田欣也說過,孟初語為了雲深,不惜對父親以死相逼,想來,她應該是為了雲深才被送進醫院搶救的吧?
她們四個,誰付出的都不比她沈雪融少。
甚至,她們對他,更重情,更重義……
「你在想什麼?」楚雲深吃完了飯,發現她還在發獃,便敲了敲她的腦袋:「別鬱悶了好不好?顏如玉只是來跟我道別的,她要出國了。」
「噢!」她應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
「沒什麼……」她困惑的仰起頭,望著他。那張帥氣的臉龐,即使是在這了無生氣的白色病房裡,也絲毫不能掩蓋他鋒芒畢露的氣質。
正如他們決定交往,決定結婚的那一刻,她都不能理解,這麼閃耀奪目的他,怎麼會看上平平凡凡的她?
楚雲深被她看得一陣茫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雪融!雪融?」
她今天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她握住他的手,困惑的凝望他:「雲深,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她們四個人都圍繞在你的身邊,你卻一個都沒有看上嗎?」
「我應該看上嗎?」他不以為然。
「不應該嗎?」她們四個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優秀。
「過來!」他拍拍身旁的位置。
她乖乖的走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
他坐了起來,手臂環上她的腰,親昵的在她耳邊低語:「我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這個問題啊,忘了?」
她搖搖頭:「不是忘了,是覺得難以置信,她們每一個都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難道沒有感動過嗎?」
她們的好,讓她都覺得自慚形穢。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冷血,但是真的,我沒有感動過,我只覺得她們很煩。當然,方蕊是個意外,我是真心的把她當朋友,僅僅只是朋友。」再多的感情就沒有了。
她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了,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你這樣,會讓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他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具體是怎麼回事。他在唐落他們口中有一個「冷麵總裁」的綽號,他對誰都很冷,他也覺得自己很冷血。只有在面對沈雪融的時候,所有與冷酷無關的情緒都會跑出來。
難道,只因為她是第一個打開他心門,走進他心裡來的女人嗎?還是說,這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只有她,才能激起他體內強烈的欲/望。
沈雪融不知自己怎地,說著話說著話,她整個人就被他放到了床上,他的唇已經壓下來了。她猛然「清醒」,正要說話,然而,一張嘴,他的舌已經順勢攻了進去,將她的唇瓣吸進了口中。
這男人,他忘了他身上還有傷嗎?
她怕觸及到他的傷口,連小力的掙扎也不敢,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卻在這個時候,有人來了,是陸凌寒。
「很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因為門沒關好。」凌寒倚在門邊,手裡拿著一封信,「雪融,有人撿到一封信,我給你拿過來了。」
「信?」楚雲深疑惑的望著她,誰會給她寫信?
「我也不知道誰的信,是今天一大早送到家裡的,我還沒來得及打開看。」她從凌寒手中接過信。
然後凌寒走了,並且為他們帶上了門。
雪融拿著信走到了楚雲深的床邊,他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字跡:「這是媽媽寫給你的!」
「你媽媽?」她更吃驚了,他媽媽怎麼會寫信給她?
而且,楚母都去世十多天了,這封信卻現在才寄到她手中;
而且,楚雲深並不知道這封信?想來,應該是她拜託醫生寄給她的,可能是醫生有什麼事,沒有及時寄給她吧!
「打開看看,看我媽說什麼。」楚雲深也很疑惑。媽媽到死都沒有接受雪融的存在,怎麼會在死後寄了一封信給她?
沈雪融不再遲疑,打開了那封信——
雪融,你好!
我想,你一定會很疑惑我會寫信給你吧?其實,我也很不相信,我會動手寫下這封信!因為我恨了你整整八年了,我讓你和雲深相愛整整八年卻不能在一起,我真的以為我會恨你一輩子的,到死也要詛咒你。
但是雪融,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怕我這樣一睡下去,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也怕,有些事不說出來,我會帶著人世間太多太多的遺憾離開。
雪融,你相信嗎?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一種奇妙的感覺,也許每個人在離開人世之前的一刻,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就是自己一睡下去,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問自己,一生,可以有多長?世界上有沒有這樣一種人,在死的時候,他們可以大笑一聲,說我一生問心無愧!
我想,
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因為這一刻,我就要離開人世了。活著的時候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現在卻是要帶著太多太多的遺憾和痛苦離去。
我甘心嗎?
我把雲深生到這個世界上,卻沒有給夠他應有的母愛,我甘心嗎?
我恨了一輩子的兩個人,一輩子都佔據我生命的兩個人,我曾經想,我就算死了,化成灰也要讓他們不得安生。但是現在,我忽然發現,我不恨了,我會甘心嗎?
雪融,你一定不相信,此刻我的眼前浮現的,不是楚浩然,不是沈心樂,竟然是雲深和你——我一生最虧欠的人。
這一生,我已經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也傷害了太多太多的人,最對不起的,是雲深,還有你,還有恩恩。我沒有做到一個好媽媽,好婆婆,更沒有做到一個好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