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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詛咒

  春來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處尋。墨涵、寧湛穿過一道清亮如玉的溪水,走進一片桃樹林中。桃林中的曠地上,有幾間簡陋的茅舍。茅舍前的空地上,赤膊少年揮汗如雨地舞槍,瘦弱女孩艱難地練習舉劍。


  那柄高及自己肩膀的古劍,對於年華來說,還是太過沉重。每次當她快要舉起的時候,巨劍總是會轟然壓下,有幾次還將她壓倒在地。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將右臂在劍鋒上劃過,礙事的長袖嘩然裂開。


  年華扔掉斷袖,赤著細瘦的胳膊繼續苦練。


  隔著桃樹枝,寧湛靜靜地看著年華。彷彿有某種感應一般,年華突然側頭,望向這邊。兩人的目光相遇,相視一笑。


  寧湛溫和地笑道:「你繼續練,我在這裡看你。」


  寧湛坐在溪水邊,看年華繼續與兵器周旋。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遠遠地看著她,他就覺得很幸福。


  墨涵見寧湛在將門扎了根,交代了幾句,自己先回去了。


  傍晚時分,年華又被封父訓了一頓,今日她只拿動十五件兵器。


  年華悶悶不樂,和寧湛一起坐在溪邊,寧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突然想起白天拾到的金麒麟,便拿出來在年華眼前晃了晃:「你看,漂亮嗎?」


  畢竟是孩子心性,年華立刻被金麒麟吸引:「真好看,給我玩一下。」


  年華臉上陰霾散去,寧湛也很高興:「要是你喜歡的話,我就把它送給你吧!麒麟是吉祥的神獸,可以驅走壞運氣呢!」


  「謝謝你。」年華很開心。


  「那你就不要不開心了。」寧湛笑道:「看見你難過,我也會難過。」


  「好!」年華笑了:「為了你不難過,我也不難過了。」


  晚上,萬生塔下。


  皇甫鸞雙手叉腰,生氣地質問寧湛:「我的麒麟呢?」


  寧湛有些心虛:「不……不小心弄丟了。」


  「你居然……居然把我的麒麟弄丟了?!」皇甫鸞氣得連聲音都變了:「那可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你賠給我!」


  看著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皇甫鸞,寧湛心裡也覺得十分愧疚,他也知道擅自把皇甫鸞的金麒麟送給年華,是不對的,但是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好意思要回?他窘迫地垂下頭,瞥見腰間的九龍玉佩,眼前一亮。


  寧湛一把扯下九龍玉佩,塞進皇甫鸞手中:「小鳥兒,你別哭了,這個玉佩賠給你好了!」


  九龍玉佩價值連城,怎麼也該抵得上一隻金麒麟。誰知,皇甫鸞並不買賬,隨手將玉佩扔開,不依不饒地揪住寧湛:「呸!誰要你的破玉佩,你賠我的金麒麟!」


  「別……別這樣!」寧湛嚇得連連後退:「金麒麟真的弄丟了,我答應你,以後一定賠你一萬個金麒麟!」


  皇甫鸞倔強地道:「我不要一萬個,我只要我的那一個!」


  寧湛對死腦筋的皇甫鸞無奈:「可是,這一個已經回不來了,你要我怎麼辦?」


  皇甫鸞歪著頭想了想,道:「金麒麟是我的好朋友,既然你把它弄丟了,那你就要代替它,做陪著我玩的好朋友。」


  寧湛鬆了一口氣:「沒問題。」


  皇甫鸞神色有些悲傷:「我一個人在這裡,常常覺得孤獨,很想很想北溟,很想很想母妃……要是有朋友在一起的話,我就不會覺得孤獨了。」


  寧湛心裡一酸,也想起了遠在玉京的父皇和母后,他溫柔地對皇甫鸞道:「放心吧,我會做你的朋友,你不會再孤獨了。」


  皇甫鸞笑了,拾起地上的玉佩,調皮地眨眼:「等你賠給我一萬個金麒麟后,我再把它還給你。」


  寧湛正在錯愕,皇甫鸞已經飛快地跑上浮橋。她翩躚如舞的雪影,彷彿一隻美麗白蝶。轉眼之間,白蝶就消失在昏黃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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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已是四年。當年稚氣未脫的垂髫孩童,如今已長成翩翩少年與豆蔻少女。


  孝明二十六年發生了兩件事,兩件影響年華和寧湛一生命運的事。如果沒有發生這兩件事,或許關於雙星的讖言,不會在若干年以後,以那般慘烈決絕的方式上演。


  「好無聊啊,」粉紅衣衫的少女在草地上伸了一個懶腰,對躺在身邊的少年和少女道:「不如,小鳥兒唱歌給你們聽吧!」


  皇甫鸞身邊的戎裝少女翻身坐起,明亮的眼睛神采飛揚:「好啊,聽小鳥兒唱歌,就什麼煩惱也沒了。」


  蒼白而英俊的華服少年支起頭,心疼地望著戎裝少女:「年華,封父師父又刁難你了嗎?」


  「那個可惡的老頭子,沒有哪一天不刁難我,尤其是青陽師兄出師之後。」年華柳眉微蹙,恨然道:「行兵布陣,謀攻軍爭,到了我這裡都成了雙份不說,甚至連十八般兵器,到我這裡也成了三十六般。現在我每天練習的強度,恐怕連青陽師兄都受不了。」


  皇甫鸞笑著蹭到年華身邊:「小鳥兒給華姐姐唱歌,讓你忘了所有的煩惱和辛苦。」


  皇甫鸞甜甜的笑容,讓年華不禁笑了,「好。小鳥兒一唱歌,我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皇甫鸞檀口翕合,唱起了一支悠美的古謠。她的聲音空靈澄澈,宛如天籟,引得林中飛鳥也跟著唱和,幾隻尾羽艷麗如花,善於踏歌引舞的靈鳥,踏著她悠揚的歌聲,在竹林上空翩躚起舞,引得更多飛鳥從林間飛出。


  寧湛和年華靜靜地聽著,驚嘆地望著起舞的靈鳥。


  「別唱了!難聽死了!」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破壞了這份祥和的美麗。


  寧湛、年華轉頭望去,冷艷高傲的少女揉著惺忪睡眼,臉色鐵青地從竹林中走出。——看來,百鳥齊鳴的盛況,驚擾了端木尋的美夢。


  皇甫鸞嚇得立刻止聲,飛鳥們沒了歌聲指引,紛紛振翅,飛散各處,竹林間又恢復了安寧。


  端木尋惡狠狠地盯著三人,眼中布滿血絲,神情猙獰可怖。


  寧湛道:「端木師姐……」


  「唰!」端木尋倏然拔出腰間的寶劍,刺向皇甫鸞的面門。


  皇甫鸞嚇得花容失色,雙腿發軟。眼看劍鋒迎面而來,卻因為太過害怕,而沒有辦法動彈。


  寧湛沒有料到端木尋突然下殺手,也嚇得臉色慘白。


  長劍即將傷到皇甫鸞的瞬間,清光熠熠的劍鋒凌空偏折,端木尋感到手腕傳來一陣劇痛,長劍不聽使喚地脫手飛出。——年華準確地捏住了端木尋的手腕,及時阻止了她瘋狂的舉動:「你瘋了嗎?」


  「你……」端木尋眼前一黑,手腕的疼痛也開始模糊,她頹然昏倒在地上。


  寧湛道:「你把她怎麼了?」


  「我沒對她做什麼。」年華也不解,她查看了一下端木尋,道:「她只是昏過去了。看樣子,她似乎很疲倦。」


  皇甫鸞瑟縮在寧湛身後,咬著嘴唇道:「她好可怕!」


  寧湛望著昏迷的端木尋,道:「不管怎麼樣,先把她送回萬生塔吧。」


  除了剛到天極門的那一晚,年華守侯生病昏迷的寧湛時,和端木尋言而不歡。這四年裡,她都不曾和端木尋說過話,端木尋留給她的印象,就是一座寒冷的冰山。不過,不管怎樣,總不能把昏迷的她丟在竹林里不管。


  年華橫抱起端木尋,只覺得她輕得像一個紙人,昏迷中的端木尋緊蹙著眉頭,神情十分地痛苦和……恐懼?年華感覺到端木尋在微微發抖,口中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心中暗道,她莫不是生病了?

  「端木師姐最近越來越奇怪了,」寧湛有些擔憂地道:「她晚上好像從來都不睡覺,每次我深夜醒來關窗,總能望見她的房間里燈火通明。」


  皇甫鸞猜測道:「可能是離家太久,想念家中的親人了吧!」


  年華低頭,端木尋痛苦皺起的眉宇間,似乎散發著一股不祥的黑色。


  萬生塔。


  墨涵將端木尋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年華、寧湛、皇甫鸞正準備離開。突然,昏迷的端木尋伸出蒼白的手,抓住了年華的衣袖。


  年華只好停住了腳步。她回頭望去,端木尋金色眼線勾勒的眼角,有晶瑩的淚珠泛出。年華一怔,冷漠如端木尋,究竟為什麼而流淚?

  墨涵見狀,對年華道:「你先陪著她一會兒吧。」


  「好。」年華點頭。反正,今日她也沒有什麼事情。


  墨涵對寧湛和皇甫鸞道:「端木需要安靜,我們先出去吧。」


  寧湛和皇甫鸞又出萬生塔玩去了,墨涵來到了九層高塔之上。


  紫石坐在天風中,衣袂飄然若仙,她的面前放著幾枚卜筮的龜甲,還有一面篆著魚龍寶紋的銅鏡。


  紫石問道:「端木身上的詛咒又發作了?」


  墨涵點頭:「是。年華正陪著她。」


  紫石道:「墨涵,你可知道,皓國女王為什麼肯把唯一的女兒送來天極門?」


  墨涵搖頭。


  紫石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因為皓國的巫祝曾經預言,端木將會在遙遠的東極,尋找到替她打破王室詛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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