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露餡了
自夏斌被封做賢王之後,朝廷之上的風水可謂是重新轉動了起來。原本夏天勤貴為太子應當是地位穩固,若是沒有什麼天怒人怨的大禍,等明聖帝百年之後便是夏天勤繼位為皇。
但如今出了一個賢王,便意味著明聖帝的心意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日後一旦夏天勤做出越過雷池的事情,那麼夏斌勢必就會順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夏天勤自那日朝堂變更后便著手調查夏斌在伏擊案一事之中的作用,結果果然如他所料,那夏斌在此中運籌帷幄,這一副算盤打的真是妙,不但讓自己在明聖帝心中的地位大大降低,更是將夏斌給襯託了起來。
身為太子,夏天勤又如何能夠忍受這般的挑釁與被算計,況且皇位只有一個,若是讓夏斌漸漸爬到了他的頭上來,那他可真是枉費籌劃這十幾年的光景了。
「哼,區區一個皇子竟敢與本太子比試高低?」夏天勤雙拳緊握捶在桌上,青玉曜珏杯中盛有酒水晃出了粼粼波浪,叮咚一聲翻倒在桌上。
三尺長的楠木桌上坐著年紀各異的五人,十五人皆為太子夏天勤的謀士,上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下有黑髮蔥耳的青年。
幾人皆是神色肅穆,對於此番之事亦憂心在爾,身為太子的謀士,若是夏天勤不能夠策得天下,那麼他們也終將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太子爺,臣下以為如今賢王乃是剛剛起勢,地位不穩固,正是打壓的最好時機!」五人之中的老者拄著拐杖,喑啞的嗓音恍若冬日的枯枝細碎,褐黃的膚色生有一道道褶子。
「臣下十分同意賀老的觀點,賢王乃是以苦肉計博得皇上的信任,但皇上向來多疑多思,若是咱們能讓皇上意識到賢王他心思並不純厚,那麼他剛起來的勢頭也就戛然而止了!」
夏天勤點了點頭,眉頭的深鎖卻是沒有放開,拇指搓摸著下巴而另一隻手在桌案上扣動著。
「夏斌這個人一向披著一張假面,在父皇面前裝的冠冕堂皇,底子里不知道多陰險,要讓他在父皇面前露餡恐怕還是有些難度。」
俗話說見人三面,善面惡面己面,夏斌無疑是將這三者的關係處理得很是巧妙。
最年輕的一位智者捋了捋發上的襟帶,白頭粉面地模樣更像個綉面書生,但此刻他眼瞳之中卻帶著精芒。
「太子爺試想,若是您是皇上,一個人說皇長子的不好或許是誹謗污衊,可是若是十個人百個人千個人說皇長子的不好呢?是否連真的也能變成假的,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這一番話說得有意思,只見夏天勤原本是塌靠著的身子一下坐直了起來,指腹放在唇上輕磨,半晌后發出了一聲濃重的笑意來。
「哈哈哈,不愧是本太子的慧囊,眾口鑠金的架勢量他夏斌也無力抵抗!」夏天勤向眾人招了招手,五人便立刻圍了過來。
「這樣辦,你們幾個分別到茶館、妓院、戲樓這等子人多的地方將夏斌的醜聞散一散,能如何抹黑便如何抹黑,小心一些切莫讓人查到本太子的頭上,可知道?」
五人紛紛點頭。
「臣下們絕不辜負太子爺期望!」
「很好。」
夏天勤滿意地笑著,精瘦的面龐上扯出一絲玩味的表情,皇權之爭究竟鹿死誰手,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慈恩山莊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花卉,因著山莊裡頭氣候溫暖如春,許多到夏日就謝了的香花在山莊裡頭卻能夠照樣吐艷。
夏子衿住在靠近錦裳河河畔的梨落宮,屋子前頭載了上百棵的梨樹,純白的花蕊爭相吐艷,芳雅的香氣縈繞在屋前久久不散,屋子裡即便是不點熏香也有清甜的滋味。
夏子衿立在樹下一方圓木桌前,手中捧著一本書經逐字逐句地看著,一陣風吹過捲起她的裙袂繞腿,滿樹的梨花便曳動著飄出香氣,偶有花瓣落在她發上,天然成裝飾。
「馬鬍子三錢,阿膠一兩,蘇禾一錢半……」
夏子衿照著那書卷上的內容口中念叨著,手邊擺著一個石磨小砠,她依次用手抓著對應的藥材放到銀稱上,再計算好分量全數扔進小砠里搗爛,細細研磨,瀝出汁水。
「公主,您這樣做出來的東西真的頂用么?」小葵站在一旁幫忙,湊近聞了聞那混合起來的藥材發出古怪的味道,食指搓了搓鼻子打一個噴嚏。
「良藥苦口惡嗅,功效卻是極好的,本公主照著傷寒志上調配的葯怎麼會錯呢!」
夏子衿淺淺道,將最後幾道工序做完,挑了一隻圓底深口的瓷瓶,將葯汁小心翼翼地灌進去,再用石堵塞牢。
「慧兒,你去將這葯給夏總管送去吧,記著叮囑他每日在傷口上滴上三滴用指頭勻開,如此癒合得極快且不留疤痕。」夏子衿朝著慧兒招了招手,將瓶子遞給了她。
慧兒福了福身子稱是,將瓶子小心裝到了袖袋裡頭,踏著風兒便往夏晟卿的住所去了。
夏晟卿住在離明聖帝稍近的一處別院,一來是方便伺候,而來也是圖個清靜。
與夏子衿小住的梨落宮不同,夏晟卿小住的院子里一枝花也沒有,倒是栽種了鬱郁青青的松柏,這種常青柏樹一年四季都十分蒼翠挺拔,高大的樹冠將小屋很好地遮擋雨日狂風的摧刮,樹枝之間參差透漏的陽光又十分充足頤養,是難得的一塊好地方。
慧兒袖袋裡揣著夏子衿交代的葯,手中又挎著夏子衿捎給夏晟卿的補食,她提著裙兒邁進院子裡頭,迎面一陣涼風吹亂了額前的髮絲。
「今日的風頗大了些。」慧兒嘟囔兩句,便在小屋前望了望,只見屋前和廳子里皆是靜悄悄的。
「夏總管,您在嗎!」
小葵挎著籃子站在屋前俏生生地喊著,水靈靈的眼珠子眨巴著,側耳聽屋裡頭的動靜。
她喚了兩聲不見人回答,便自顧地邁進了屋子裡,聽著側面的內殿里穿來水聲,她又轉道著走了進去,裡頭水氣衝天,濕漉漉的薄霧浮在四周,而那水聲皆是從內殿的池子里發出來,她探頭望了過去,只見夏晟卿赤裸著身子正站立在池水之中,他手中拿著一個瓤瓢正盛水往自己的胸襟上倒去,濕漉的水流順著麥色的肌膚滑向小腹,而夏晟卿的喉結滾動,有著說不出的旖旎。
慧兒的臉蹭一下便紅了,連忙轉過身來捂著眼睛吱吱唔唔道:「對不起夏總管.……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奉公主的命令來給您送葯和補食,奴婢這就走.……」
慧兒臊著臉就要走,還沒有邁出去一步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方才不小心望見夏晟卿裸身站立沐浴的畫面,腦袋裡咯噔了一聲。
方才她彷彿是看見夏晟卿小腹以下的位置……有著什麼?
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住了,慧兒捏了一把汗又轉回頭去要再確認一次,但在他回頭的瞬間夏晟卿已經裹著袍子站到她身後,從她手裡拿過了籃子。
「東西還沒有給咱家,走得這樣快做什麼。」
夏晟卿一頭烏髮未束,濕漉漉地散落在肩上,他玉面俊秀的容貌對慧兒露出極其淡的神情,若是仔細看去便能發現夏晟卿並不是淡然的,他雙眸之中有一閃而過的慌張與試探。
慧兒下意識地就往夏晟卿的胯下看去,雖然有衣袍的遮蔽,可是那隆起的位置已經將是否存在不該存在的東西說得分明。
「夏總管……你.……你如何還是男兒身……」
慧兒驚恐地抖著嗓子問道,不自覺地就往後退了兩邊。
夏晟卿沒有料想夏子衿會在這個時候派宮女來送東西,在慧兒闖進來那一刻他便覺得大事不妙,果然是被慧兒看見了.……
當年夏晟卿順從月靜安的意思進宮為明聖帝做侍衛,後來月靜安提出只有明聖帝身邊的貼身太監才能更好地接近明聖帝,於是又在前朝部下的助力之下讓夏晟卿修習一中逆改經脈能夠暫時隱藏胯下之物的功法,白日時只要運功調息,便可以與尋常太監一樣裝作胯下無物的模樣,只有沐浴之時才會破功顯現。
於是夏晟卿才能這般順利,瞞天過海成為了明聖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這麼多年的例行檢查一次也沒有露陷。
可今日卻被夏子衿的宮女撞見,他經營這樣多年的秘密絕不能毀在一個小宮女的手上。
「慧兒姑娘.……你聽咱家說.……」
夏晟卿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來緩釋慧兒的驚恐,但是慧兒卻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哆嗦著就要轉身跑走。
「慧兒姑娘你別走!」
夏晟卿一把拉住慧兒的胳膊,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使其不得動彈分毫。
「夏總管……」慧兒抖著身子,滿面是難以言喻的恐懼之色,「奴婢什麼也沒有看見,您放過奴婢吧.……」
她的警惕與恐懼使她語帶哭腔不住哀求,而夏晟卿並沒有想取她性命,畢竟是夏子衿的宮女他如何下的去手,此刻有些焦頭爛額,又不能就這樣放慧兒走。